只是她不是个会当面和人撕破脸的人,此时脑袋一撇,直接道:“我听我儿媳妇的。”
祁老三一股恶气涌上来,气急败坏道:“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不顾念亲戚情分了!”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想要来硬的了。
不过她顾青青,一向软硬不吃,冲着祁老三,直接给了个大白眼。
祁老三一甩袖子,火冒三丈地走了。
祁母偷偷拿眼睛瞄儿媳妇:“青青,你不怕他呀?”
“怕他作甚?”顾青青眯起眸子,讽刺道,“怕他报复呀?我就怕他不敢来呢。”
祁母感慨道:“你现在的变化太大了。”
顾青青敛眉,反问道:“那是变好,还是变坏了?”
这个问题,倒是一时把祁母给难住了。
过了好几秒,她才说道:“我觉得是变好了,虽然你以前也好,但你现在换了种活法,才算有滋味呢。”
说话间,两人已经收拾完摊子。因今天的位置好,豆腐早早就卖光了。
准备走人时,还有来晚一步的客人。
顾青青对外的说辞一律是除了下雨,都会到西市来摆摊。但因为没有固定的摊位,只能让客人自己耐心找找了。
祁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以前在乌宁县的铺子,脱口而出道:“要是咱们家的铺子还在就好了,这样就不怕客人找不到地方了。”
“说得对,我们现在就缺了间铺子。等会我们别急着回去,先去打听下,看看这条街还有没有空置的铺子?”顾青青迅速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
祁母呆住了,儿媳妇说这话时,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可她们统共就卖了两天的豆腐,现在就敢想铺子的事了?
第14章
顾青青还真不是说大话,做买卖嘛,总归是要有个铺子的。
买不起,那还不能租吗?
现在先打听着,做到心中有数。毕竟要想碰上一间刚好称心的铺子,那也是要看缘分的。
顾青青领着祁母,仔仔细细地从街头走到街尾。中途吃了一大碗馄饨,一块甜糕,还加了两个油饼。
她毕竟是从末世里穿过来的,从不会在吃上亏待自己。
祁母跟着她,也混了个撑肠拄腹。
顾青青倒也不是全顾着吃了,她问了街边的店家,得知这一整条街的铺子都很紧俏,且大都是只卖不租。
顾青青听后,并不失落。她现如今荷包空空,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不过只是多问几家,费费口舌而已。
祁母原本还以为顾青青是在异想天开,此时见她四处打听,不由得也上了心,看来家里以后还得再多做些豆腐。
婆媳俩回到大沟村时,已经是下午了。
祁望有了昨天的经验,也不等她们回来做饭了。
到了正午,自己就炒了个饭,虽说不小心糊了点,但也勉强能入口。
至于祁母昨天说好的羊肉汤,她人都没回来,自然也没影了。
吃完饭后,祁望也没回房睡大觉,而是捧着本书坐在院子的正中,力保祁母一进门,就能看见他。
祁望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在家里是真待不下去了。
这几天于他而言,简直是度日如年。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干活了,动作慢一点,还要受祁母埋怨。
现在回想起以前在私塾里读书的日子,那才叫一个舒坦。
他也不是个傻的,昨天家里破天荒地买了羊肉,说明是挣到钱了。可祁母只字不提他束脩的事,这就代表她暂时不打算把钱给他。
祁望猜测,很可能就是因为祁母对他太过失望了。
为了早点拿到束脩,重回以前的日子,他决定在祁母面前多表现下自己。
他干活不行,读书还不成吗?起码态度端正了,多少也能挽回点印象分。
至于顾青青,他就不指望了。
这几天,他算是明白了,祁母和他关系恶化,她没少从中作祟。
要不是她,家里就算只剩一个铜板了,祁母也一定会毫无保留地先给他把束脩交上。
哪像现在,祁母一心向着外人,而他在家里的地位却是越来越低。
他急需改变自己现在的处境。
因为昨天在房中大声诵读,不小心把嗓子给喊坏了,所以今天便换了个招。
他把椅子搬到了院里,坐得极端正,手里捧着本书,装作一副陶醉于书中内容的模样。
虽是做做样子,但因为不知道祁母什么时候回来,也需他时时刻刻注意着。
这个坐姿维持的时间一久,腰酸脖子疼,也怪累人的。
但皇天不负有心人,祁母一踏进院子,看清院中的景象后,就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可是祁家的一大奇观呀!
自祁望八岁后,祁母就没在家中看他翻过书。此时祁望不仅在看书,那表情还很是认真。
祁母连忙放轻了脚步,只生怕惊扰了院里的读书人。紧接着,又对着随后跟上来的顾青青“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发出声音。
就在此时,祁望抓住机会,适时抬起头来:“娘,你回来了。”
祁母的语气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是不是吵到你了?”
祁望故作黯然神伤道:“没有,只是有些日子没回私塾了,闲时温习下学业而已。”
祁母闻言,欣慰不已:“是该好好温习了,那你继续看书,我先去灶房把羊肉汤炖上,晚上给你好好补补!”
祁望立马起身,放下手里的书:“娘,我来帮你吧。”
祁母听罢,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错愕道:“不必了,你看书要紧,就让青青来帮我就行了。”
“你今天已经在外面辛苦劳累了一天了,做儿子的心疼你呀!今天你就什么活都别干,都让我来就好了。”祁望神情做作,决心一定要把顾青青给比下去。
祁母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直犯嘀咕。难道儿子昨天的急症并未转好,而是伤到脑袋了,所以今日才会这般反常?
在后头旁观了全程的顾青青,看完这一出,哪能不知道祁望打的什么主意。
平心而论,如此拙劣的表演,也就只有祁母才会这般深信不疑了。
见两方还在推诿,顾青青干脆道:“小少爷一片孝心,就让他来吧。我正好也要去丁婶那,问问她家有没有萝卜,买点回来跟羊肉一起炖。”
顾青青拍了板,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青青去对门找丁婶,母子俩则是一起进了灶房,准备炖汤。
炖汤简单,也没有太多的活,把羊骨头洗干净了,往锅里一放,再加点佐料就行。
祁望也是这么想的,才会出来抢活。然而等到祁母喊他去舀水来洗羊骨时,才发现家里的水缸已经没水了。
祁望傻了眼,祁母还在里面一个劲地催。
现在再想撂摊子肯定是晚了,祁望只能无奈地朝里应道:“家里没水了,我去河边打。”
祁望提着两个水桶出门时,步伐格外沉重。
一路踉踉跄跄,总算把水从河边提回来后,才发现祁母已经把汤给炖上了。
祁望神色错愕:“家里还有水呀?”
“这是青青刚刚去丁婶家借的,刚打的河水用不了,还得等它沉沉底呢。儿子,你挑完咱家的水,再帮丁婶送两桶水过去。”祁母坐在灶膛前,头都没抬,忙着往里添柴,烧大火。
祁望忍不住问道:“她怎么不去挑呀?”
“青青呀,她把水送回来后,人就往山里去了。”祁母不住称赞道,“青青这孩子,真是一刻都不得闲。望儿,你可得跟着她多学学。”
“我去挑水了。”祁望有气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往外走了。
他怕他再不走,就要露馅了。
毕竟演了一下午的戏,没道理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更何况他等会还有话要问他娘,现在先挑几趟水,把他娘给哄开心了,等会也好问些。
至于顾青青,她不在更好,免得总是在旁边打岔。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小可爱圣诞节快乐哟~
第15章
祁望打算意思性地挑个两三回就歇了,反正也只是为了在祁母面前露露脸。
谁知他在河边打第三趟水时,远远地就看见祁母提着个水桶过来了。
一阵惊慌过后,他赶紧又往自己那两个只有五六分满的水桶添了些水。
显然,祁母并未发现他的小动作,她一路过来,眉眼都带着笑:“望儿,我过来帮你。”
祁望心虚地擦了擦额角的汗:“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祁母真心实意地说道:“那么一大缸水,你得挑到什么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很快就弄完了。”
祁望自是不愿答应,要是祁母过来帮忙,他岂不是要把整个水缸都给注满了?
想到这里,祁望委婉地问道:“娘,你不是在炖汤吗?”
“在锅里小火炖着呢,我放了几根大柴,禁得住烧,不用一直盯着。”
祁母爱子心切,再加上她知道挑水的累处,怎么舍得让儿子一个人干这么重的活?自是要来帮忙的。
她这一帮忙,可就苦了祁望了。
当着祁母的面,他也不能露出马脚。只能咬牙挑起两个水桶,颤颤巍巍地往家里走。
祁母同样提了一桶水,只是她见儿子脚步虚浮,担心他不小心摔倒,便寸步不离地跟在祁望的身后,好随时能够上前搭一把手。
然而她这一出,莫名让走在前头的祁望有了被监视的感觉。中途一口气都不敢歇,凭借着自己的意志,一路强撑着进了家门。
跟在后头的祁母看得是提心吊胆,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安全到家。
祁母帮忙把祁望肩头那两个水桶卸了下来,毫不吝啬地称赞道:“望儿,你可真是好样的!一口气就把两桶水都挑回来了!”
对于祁母的夸奖,祁望暂时回应不了。他扶着水缸剧烈喘气,好半天后,呼吸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祁母看他累得满头大汗,一边帮他擦汗,一边心疼不已:“你这孩子也真是的,累了就在路上歇会嘛,弄得那么急干什么?快去那边坐一会吧。”
祁望是有苦难言,此时便依着祁母的话,顺水推舟地在院子里坐了下来:“行,我先坐一会。”
他干完这一趟活,命都快去了半条,可又生怕祁母又提起挑水的事。
正好,他下午用来做样子的书还放在旁边,他顺势拿起,装作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这样的话,祁母总不好意思再叫他去挑水了吧?
果不其然,祁母看他今日如此用功,哪里还会打搅。转身便进了灶房,往灶膛里添柴。
对于祁望今日的种种表现,祁母只能说是百感交集。
孩子懂事了,读书也知道要刻苦了,正好对应了顾青青上山前说的那一番话。
顾青青从丁婶那提来两桶水后,便主动和祁母商量起来,过两天要送祁望回私塾的事。
因为儿媳妇这话说得突然,祁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今天上午,顾青青还在镇上打听铺子的事,结果一回家,就说要让祁望继续回去读书了。
这两件事都是大事,且都很重要,可这两件事,都是要花大笔银子的,顾了这头就没办法顾那头。
祁母心里是有犹豫的,毕竟听了曾夫子的那些话,她对祁望能否考取功名,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就怕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顾青青紧接着表示,祁望现在干了几天的活,也知道挣钱的辛苦了。还知道温习功课,人也懂事了不少,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贪玩了。
顾青青这话说得极其真诚,祁母听完后,却反而更加为难。
继续供祁望读书,家里就又得恢复从前那种紧巴巴的日子,而且这种日子,很可能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祁母这两天在镇上做生意,深切地意识到,要想多挣钱,就得把生意做大,那本钱的投入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比如早上磨豆子,祁望时时念叨,要是家里有头驴就好了。
她听久了,也不由幻想起来,家里要是有头驴,不仅能做更多的豆腐,早上还能赶车去镇上,可是方便了不少。
但驴是要花钱的,祁望一旦恢复学业,家里肯定是一个子都剩不下,不仅铺子没影了,买驴的钱也一定攒不起来。
祁母瞻前顾后,很难做出什么决定,当下就将自己的顾虑一一向顾青青说明,然而顾青青却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她表示,上次曾夫子说过,他并不在乎束脩的多少,每月三十文的束脩家里还是拿得出来的。
而以前祁望最大的开销,是每月的生活费,只要把这笔钱省下来,祁母心心念念的驴,也是能够买的,不过只是多攒些时日罢了。
而且等驴买回来后,不仅方便她们卖豆腐,每天清晨,祁望也能跟她们一起坐驴车去镇上,省钱又省力。
这样一想,租铺子反倒不是最紧要的,押后也没关系。顾青青当即表示,等明天去镇上卖完豆腐后,便去问下驴的价钱。
祁母想了想,也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可就是担心祁望会不愿意在家里住。
顾青青急着去山里,就让祁母自己去和祁望商量。不过也特意交代了,先别提要买驴的事,毕竟家里还没攒上钱,距离买驴还早着呢,以免让祁望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反正说来说去,顾青青的意思很简单,只要祁望不从家里拿生活费,那这两天就可以让他回私塾,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祁母原本还有些担心,怕祁望不肯,可刚刚看他一心向学的模样,必定是早已经迫不及待回私塾了。
祁母烧着火,准备等祈望看完书后,就把这事告诉他。
而在另一边,在院子里假装读书的祁望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打算趁着祁母心情好,打听下家里现在还有多少现钱。要是够他花一阵子的话,便趁着顾青青不在,给祁母多说说好话,先把钱拿到。
这是要讲究方法的,不过他娘一向心软,只要他装装可怜就是了。
他心里装着事,放下手里的书,慢慢走进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