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带还我。”她的手向前一探,反被他轻轻抓住。
她的呼吸猛地一停,看见他认真的低着头,一只手握住她的指尖,温柔的给她包扎伤口。
被他触碰的那刻,纪折辰有了一瞬间的错觉,心跳跟着急促起来。
听着那边的打斗声越走越远,她轻声问他:“你不去劝架?”
“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蓦然掀眸,凉凉地看她一眼。
看他无辜又冷漠的眼神,似是真的不知道原因。
“那我去。”她试图把手抽出来。
他愈加握紧她的手,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你去就会有什么改变吗。”
“什么?”她冷不防说出声来。
“看你现在的样子。”他慢悠悠抬起眼帘,幽深的眼眸凝视着他,语气冰凉,“就算你有力气走到他们面前,也只会被打。”
突然被瞧不起的纪折辰:“……”
「你倒是不会被打,那你倒是去啊!胆小鬼!」
听到她心中的想法后,容绪手上的动作一慢,忽而歪头打量起她来,黑色的瞳眸落进阴森的光。
“你是在等待我出手。”
“不可以吗?”她终于趁机把手抽了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的剑只用来杀人,不见血就不会收回。”
“开什么玩笑,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不也拔剑了吗,难不成那个时候你是想杀……”
说到这里,她笑不出来了。
坏了。
她就知道容绪没那么好心。
表面上是救了她,实际上却是想杀她来着。
“你在这里待着吧,我去把他们两个叫回来。”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
“怎么不往下说了。”她的背后猝不及防卷来容绪的声音。
纪折辰步伐一停,下意识咽了口水,正要回答,就听到了容绪起身的动静。
“在缠上我之前,你心里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他抬手将她按回到座位上去,俯身望向她,一字一句道:“不想死在我手上,就在找到法器后自己消失,听懂了吗。”
“听懂了。”她懵懵的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容绪收手的前一秒,他听见她的声音涌进了自己耳畔。
「才怪。」
容绪:“……”
悬日渐渐落下后,天幕被墨色和灰色挑染,云与雾在天空聚拢,凝成一张巨大的网。
一名黑衣少年推着乔烟上前:“少宗主,人带过来了。”
在两人站定后,楚云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来。
“游声,我告诉过你要对她温柔一些。”他垂下眼帘,弯身靠近乔烟,示意游声松开压住她肩膀的手,态度温和,“你看,她被你吓得身体都开始发抖了。”
“少宗主教训的是。”游声很快撤开了手,站到了他身边去。
早在一开始,楚云就预料过,如果他不能顺利带走她,就让游声出手。
“楚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想尽办法都没有用,那日我和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在一起,若我退婚,便会成为笑柄。”乔烟扭头避开楚云伸过来的手,眼神坚定。
“由我提出退婚,你才会真的成为笑柄。”见她如此抗拒,楚云无动于衷的站直身,将手背到身后去,“我说过只要你退婚,我可以无条件为你做一件事。”
“我不会退婚的,还要我再说几遍,你才会记住。”她再一次强调,眸中情绪未曾动摇半分。
“真是可惜。”在漆黑的夜幕下,楚云眸色跟着一暗,嘴角轻提了下,对她道:“明天也和我见面吧,我的未婚妻。”
第11章
在发觉纪折辰不见以后,任苒强行与归屿分开,急匆匆赶回到马车上去,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容绪倾身靠近坐在马车里的纪折辰,手握在她的肩膀上,在昏暗的环境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任苒杵在原地愣了愣,轻咳了两声开口道:“我能理解你们两个想……”
“什么都不要理解。”纪折辰忽然间出声打断了任苒的话,猛地抬手将容绪推开。
容绪踉跄两步撞到马车边上,神色晦暗。
然而,纪折辰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拽着任苒在自己身边坐下。
“人被楚云带走了,今日也只能作罢。”
“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任苒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你也别灰心,既然我们知晓了她是奇深宗的人,事情就方便多了。”
临近深夜,四人来到一家客栈投宿。
“三间房就可以。”纪折辰看了看身上有些瘪的钱袋,摆了摆手道:“我就不用了。”
“那你睡哪里?”任苒不放心的问她。
“我守在门口就可以。”
“那怎么行!”任苒一把握住她的手,“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大可放心,我可以给你另……”
话说到一半,任苒去摸自己的钱袋,面上一僵。
坏了。
这次出来的急,根本没带多少银两。
晏夜宗和落曜宗向来不合,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问他们借银子的。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任苒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难为情的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住一间房,你睡床我睡——”
“地上”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纪折辰就已立马回握住她的手:“我愿意。”
归屿:“?”
容绪:“……”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归屿转头去看容绪,有些好奇他的反应,却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上楼去。
见他不说话,归屿便无声跟上他的脚步。
容绪一言不发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关门的一刹,一道声音突兀的坠入他耳畔。
归屿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倚着窗问他:“你真的觉得她是在帮晏夜宗找法器,而不是在利用你和我吗。”
“你想说什么。”他的手从门边挪走,抱剑立在门的一侧。
“我不相信她。”归屿轻挑了下眉,口吻平静,“她说是来见你的,却和她的同伴悄悄潜入醉心楼。”
“这就是你故意放走那名奇深宗弟子的理由。”他缓缓抬眼,同归屿的视线交汇至一处。
“奇深宗与晏夜宗关系匪浅,若是法器就在奇深宗内,纪玥和任……他们两个没有理由会不知道。”归屿一板一眼的陈述自己的想法。
听完这段话,容绪沉声回应道:“你认为她说了谎。”
归屿面上很快变得严肃起来,对他道:“有可能是晏夜宗和奇深宗的人联手设下计谋,等你和我入局。”
他一脸轻松,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们辛苦设局,就为了算计你和我的理由,是什么。”
“我还不知道。”归屿拧了下眉,正色道:“正因如此,才不能盲目相信他们两人。”
那一瞬,容绪的脑中再次想起纪折辰那句“才怪”。
“的确不能相信。”他偏头看向窗外,眼神空洞,眸中填满深邃的黑,“你打算如何做,打道回府吗。”
“不。”归屿厉声否决他的话,神色愈发冰冷起来,“要借这件事抓住他们的把柄,堂堂正正的将他们绑回落曜宗问罪。”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漠然挑起眉,唇角轻扯,“你来找我,是想我帮忙。”
“帮忙?你不会的。”归屿摇头轻笑了声,冷似冰刃的眼盯着他看,“我来是要告诉你,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来阻挠我办事。”
“你觉得我会阻挠你。”他神色阴郁的看回去。
“你不是喜欢她吗。”归屿的神色变得锐利了起来,郑重强调道:“纪玥。”
“哦。”他冷淡的笑了声,不置可否。
“你这是什么反应。”归屿困惑的看他一眼,开始有些不耐烦,“那日你在师叔面前亲口承认喜欢她,怎么,现在又想否认了吗。”
“喜欢这种虚无缥缈又多余碍事的东西,即便存在了,又能如何。”容绪的双臂自然下垂,身侧的剑鞘低鸣着,“我今日喜欢她,或许明日就不喜欢了,就算我喜欢她,也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归屿。”
归屿一瞬靠近过去,眸中闪烁起兴奋的光。
“听你的意思,哪怕是我杀了她,也无妨吗。”
明亮的烛火遽然卷入黑暗当中,在空荡荡的房间中燃烧着。
纪折辰指尖轻擦过桌子一角,声音迎向任苒那边。
“你试探的结果,是什么。”
她们特意选了一处离容绪和归屿都很远的房间。
今天一整天,任苒都在有意和归屿产生冲突。
“归屿的反应十分可疑,他在那时拦住我,就像是想要借楚云之手除掉你一样。”任苒在床边端正坐下,仔细分析道:“不过他在同我打斗的时候,又不曾伤我分毫,就像是只冲着你来的一样,若说他是将你带去禁地的人,也不无可能。”
“我和你想的一样,但若是因此就将他确定为那个人,又太过武断了。”纪折辰点了点头,低眸看着手上的绷带,“我们先照常寻找法器下落,在恰当的时机再对他进行试探,明日你我联手支开他,由我和容绪去奇深宗一趟。”
“你和容绪两个人去,不带上我,你敢说你没有私心?”任苒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来。
她本能的眨了眨眼,讨好般露出一个笑容来。
“当然没有啊……有你盯着归屿,不让他过来坏我们的事,我才放心。”
“你这是给了我一块烫手山芋啊,就归屿那个傲慢的性格,你觉得我盯着他有用?他脚程快,一旦发现了我,很快就会甩掉我了。”
“谁说让你偷偷跟着他了。”
“不然呢?难道还要我和他并肩同行不成。”
“就是这样。”
任苒快步逃跑回床上,严词拒绝她。
“不行,我没有办法和他独处。”
翌日清晨。
在一缕阳光漫入窗内后,
任苒主动敲响了归屿的房门。
“你和我再去一次昨日法器出现的地方,找找看有没有被遗漏掉的蛛丝马迹。”
归屿的目光直接越过了她,寒声质问道:“为何不见纪玥。”
任苒:“……”
一开口就是纪玥,他知道自己很可疑吗。
第12章
任苒向旁边迈出一步,抬头挡住归屿的视线。
“她生病了,容绪留下来照顾她,就你和我两个人去。”
归屿后退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低眸盯住她的眼睛。
“你现在想让我相信这句话?”
她迟疑片刻,抱着双臂微眯起眼看他。
“我没有必要说这种显而易见的谎骗你,一旦被拆穿,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就骗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即便被他知晓实情,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去。”他别开头,绝情的关门。
任苒赶紧用手按住门的另一侧,说话的语速快了一倍。
“如果找不到法器,可是会让你的师叔失望的,你确定要拒绝我的提议。”
经过她观察,归屿对他那个师叔可是非常重视的。
她说千百句,都不及易谦这两个字有效用。
归屿闻声一怔,手上的力气褪去大半。
任苒见势乘胜追击,假装失去信心,摆了摆手就要走。
“不去是吧,那我也不去了,法器我也不找了。”
下一瞬,归屿一步追上她,拽起她的胳膊快速往外走。
“那便如你所愿。”
另一边。
纪折辰在门外边询问了许久,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这才缓慢的推开容绪房间的门。
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房间的主人正在悠然自得的看书。
纪折辰:“……”
这是看书看魔障了吧。
她下意识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先喝口水。”
不知为何,在她与容绪独处的这一个瞬间,她忽然间想起了系统的那句话。
「因为你手握白月光剧本,估计你喝口水他都会爱上你。」
开什么玩笑。
她有些无语的发笑起来,一边喝水一边转头去看坐在床上的容绪。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在一瞬间凝滞起来。
「他会爱上你。」
她莫名其妙的又想起这句话来,不可抑制的咳嗽了声,呛了一口水进去。
“咳咳——”她按住心口,向反方向扭过头去,有意避开容绪的视线。
他不是在看书吗,突然间看她做什么?
太吓人了。
少倾,对方已经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在她身边无声无息的坐下。
容绪的一只手搭在桌角,指尖轻轻敲了两下,开口冷冷问她:“你来做什么。”
平复了呼吸后,她轻声细语道:“我要去见一个和法器有关的人,你要和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