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富察皇后——映在月光里
时间:2022-07-21 06:59:59

  “写诗并不要文思泉涌,仔细推敲。”弘历笑了起来,眉毛高高扬起,不可一世。
  “写得多了,总有几首流传千古。比如以前的大诗人,一生写了那么多诗,传世的又有几首?写得不好的,他们全部销毁了,我的不用销毁,全都留着。且不论诗的好坏,至少在数量上,我就能远胜他们。汉人读书人不是瞧不起满人吗,我就偏生让他们瞧瞧,旗人照样行。”
  原来以量取胜,也是一种胜利。他做任何事,都有其目的。加上聪明且勤奋,幸好对自己有深刻认知,并不会以为自己的诗天下第一。
  凭着这种不要脸的聪明劲,傅丹薇估计把弘历放在任何时代,他都能成功。
  弘历难得与人能谈及这些,越说越多:“永璜上学堂之后就要慢慢学习写诗,写得如何先不管,学多了,自然就会懂。永琏比永璜聪明,你多教他背诗,读诗,我的儿子们,都得学起来,万万不可偷懒。”
  傅丹薇知道这时候该顺着他的话,不时附和几声,方显得她夫唱妇随。
  可是她实在是烦躁得不行,脸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更不想听弘历显摆。
  傅丹薇记得乾隆对儿子们,可是冷酷无情,几乎等于直接告诉他们,如果敢私底下争夺皇位,就杀了你们。
  身上出了汗,黏腻着很不舒服,傅丹薇不想在这时候跟他谈诗,更不想与他谈如何教养儿子。
  凭着乾隆后期朝政的昏庸,加上那堆被圈养废了的儿子,他实在不配谈这些。
  傅丹薇手捏着衣襟绊扣,因为弘历在,手半天都没有动。
  弘历看到傅丹薇手指的动作,神色微顿,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笑,走到她面前站住,低头含笑说道:“困了?累到了吗?你的身体太弱了,要多吃些,豆腐煮泥鳅最滋补,秋天吃正好。”
  厨房里到了秋天,喜欢做一道泥鳅钻豆腐,说是吃了滋阴补血。
  傅丹薇看厨子做过,泥鳅先养在盆里,滴入香油,盐。
  养上一天一夜,待吐尽泥沙与肠里的脏污,清洗干净,把豆腐与泥鳅一并放进装着高汤的砂锅里,慢慢炖煮。
  随着锅里温度上升,泥鳅热得受不住,开始本能寻着凉快之处,朝豆腐游去。
  泥鳅豆腐在罐子里炖煮熟之后,在里面加上胡椒粉,滴入香油,加些许的盐调味。
  最后撒上些香葱,倒进碗里趁热端上桌,吃起来细腻嫩滑,唇齿留香。
  傅丹薇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厌倦,勉强打起精神说道:“我自己来吧,实在累了,早些洗完后就能去歇着,爷明天还要早起呢。”
  “不急,我不睡都无妨,明早让奴才晚些叫你起来就是。”弘历看着她笑得意味莫名,“我们许久未曾见了,还是与你在一起最放松。”
  傅丹薇嘴角浮起抹嘲讽,弘历的夸赞与看重,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怒火,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隐隐开始在活动。
  净房里灯光暗黄,一片氤氲,傅丹薇白皙的脸庞,在光影中明明灭灭。
  她身上清新的气息,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弘历情不自禁朝她步步逼近。
  傅丹薇往后退,手撑着案几,压到了香胰子。
  心底活动的火山,逐渐沸腾起来,傅丹薇只感到厌恶加愤怒。
  傅丹薇心一横,推开弘历,他盯着她,神色明显不满,她指着木桶说道:“你去洗簌吧。”
  弘历马上笑了,转身朝木桶走去:“好,都依你。”
  傅丹薇拿起香胰子圆柄葫芦勺,跟着上前。
  弘历愣住,转头难以置信盯着傅丹薇,她朝他粲然一笑。
  弘历从没见过眼前这般的傅丹薇,她向来温婉端庄,不管笑或者哭,都隐忍而克制,从没有如眼前这般过。
  傅丹薇终于懂得掌控一切的感觉,尤其眼前的人,还是高高在上的弘历。
  尤其是弘历此刻欲拒还迎的样子,想到他平时的各种张扬自负,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
  骨头轻,傅丹薇暗骂。
  弘历脑中一片混乱,神使鬼差没有作声,傅丹薇居然懂得这些,实在令他惊讶不已。
  片刻后,弘历看着傅丹薇一笑。傅丹薇吓了一跳,望着弘历脸上意味深长的笑,防备地盯着他。
  弘历将傅丹薇逼近案几,手撑在她身边,再次俯身下来,紧紧盯着她喃喃低语:“丹薇,没曾想你还有这一手,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说着,他的笑淡了下去,“偶尔一次是乐趣,下次不许再自作主张了。”
  傅丹薇看着他微冷的眼神,先是后悔太过冲动,说随即感到无尽的荒谬与可笑。
  这个男人实在异于常人,精力太好,反应太快,太过冷漠无情。
  余韵都未消散,他就开始翻脸不认人。
  弘历看着傅丹薇微变的脸色,脸上重新溢满了笑,“别怕,我不是真怪罪你,这样也不错……”
 
 
第十一章 
  晚上睡得虽晚,傅丹薇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弘历已经先起床,洗漱完精神奕奕走了出来,看到傅丹薇苍白的脸色,愣了下后说道:“醒啦?先前起来就怕吵到了你,还早呢,你再睡一阵。”
  傅丹薇略微诧异,她睡眠向来浅,竟不知弘历什么时候起的床。
  醒来之后就不想再睡,傅丹薇说了声没事,穿好衣衫去了净房。
  洗漱好之后出来,弘历站在东暖阁门口,与贴身太监李玉说着什么,两人见到傅丹薇出来,便停止了说话。李玉恭敬请了安,然后退了出去。
  弘历笑着说道:“洗完了?快来吃早饭。”
  傅丹薇都与永琏与三格格一起用饭,平时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来了,今天却没见身影,不由得朝外看了去。
  弘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愣了下说道:“我让奶嬷嬷把他们带下去了,早上我忙,三格格用饭慢,麻烦,就不与他们一起用了,等到晚上的时候再叫他们来。”
  傅丹薇只得随着弘历一起走到桌前坐下,弘历说:“你这里的早饭清淡,要多吃一些。”
  他拿起白水煮蛋磕了磕,不紧不慢剥起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太瘦了。”剥完蛋,顺手递给了她。
  傅丹薇沉默地喝着牛乳,看着眼前弘历递过来的鸡蛋,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掰了蛋清吃。
  弘历见她留下了蛋黄,再拿了只蛋剥壳,笑道:“多吃些,你的力气太小了,没一会就开始叫累。”
  吃下去的蛋霎时在胃里翻滚,嘴里的蛋堵在了喉咙,怎么都咽不下去。偏偏弘历又递了过来,并且细心把蛋黄挑了出去。
  傅丹薇盯着弘历的手,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去,对上他沉思的眼神,说道:“我吃不下了。”
  弘历目光清冷,看了傅丹薇一眼,将蛋随手扔在了一旁,说道:“我先前问过了李玉,傅清今日下值早,你许久没有见过娘家人,今天就去见上一见。若我得空,就陪着你一起。”
  傅丹薇斟酌着说道:“多谢爷,爷若是有空的话,就来吧,若是没空就算了。”
  弘历声音温和,笑了笑说道:“好。我先走了,你多吃些。”
  傅丹薇神色微凝,早餐弘历几乎一口未碰。
  走到门边,弘历回转身,背着光,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只那双深沉的眼睛,泛着幽暗的光。
  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说道:“丹薇,我不吃人,你无需害怕。”
  傅丹薇后背阵阵发凉,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弘历亦朝她一笑,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门帘犹在轻微晃动,傅丹薇怔怔看着,太阳穴开始跳着疼。
  都说君心莫测,弘历尚不是君,种种行为举止,都让人琢磨不透。
  冷酷,狠戾,绝对掌控,却不吝于施舍小恩惠,比如关心她,给她剥鸡蛋,安排她见傅清。
  起身离开,却是在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拒绝,令他不悦了。
  傅丹薇胸口堵得慌,哪怕吃不下,依然拿着鸡蛋往嘴里拼命塞,再把牛乳喝得干干净净。
  她要认真吃饭,好好活着。
  午歇之后刚起床,许嬷嬷就进来说道:“福晋,舅老爷在绿荫轩等着您了。”
  傅丹薇看了天色,没想到傅清这么早就来了,她迟疑了下问道:“爷在何处?”
  许嬷嬷说道:“爷一早就去了九州清晏。”
  傅丹薇微松了口气,笑着对兄妹俩说道:“二舅舅来了,我们去见他。”
  三格格不记得二舅舅是谁,永琏却开心笑了起来:“我喜欢二舅舅,小舅舅也喜欢,他一起来了吗?”
  许嬷嬷笑着道:“小舅老爷也一并来了。”
  永琏更高兴了,难得急迫起来,催着傅丹薇说道:“额涅,我们快些去。”
  傅丹薇说了声好,带着兄妹俩一并前去。绿荫轩在长春仙馆西边,以前是弘历的读书处,走过一座廊桥就到了。
  傅恒正在门口翘首张望,见到傅丹薇一行走来,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回头朝屋内说了声什么,然后轻盈跃出门槛,奔上前轻快地请安,叫了声姐姐。
  傅丹薇打量着眼前的俊秀少年,他的面容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眉眼疏朗,一看就令人心生欢喜。
  抬手在傅恒头上比划,他笑眯眯垫起了脚尖,傅丹薇看得笑个不停:“这一下就比我高,都长成大人了。”
  傅清提着衣衫,朝他们大步走了过来,他年约二十七八岁,看上去高大沉稳,英姿勃勃,上前就要抱拳请安。
  傅丹薇忙拦住了,笑着说道:“二哥快别多礼。”
  永琏在一旁,朝傅恒见完礼,又急着喊二舅舅,傅恒看得直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二阿哥都长这么大了。”
  三格格手里捏着块梨,不时咬一口,睁着乌溜溜的眼珠打量着几人,跟着永琏乱喊一气。
  傅清弯腰把她举起来,哈哈大笑说道:“三格格可还认得舅舅?”
  三格格胆子大,乐得咯咯直笑,嘴上甜得很,大言不惭说道:“认得,你是舅舅。”
  傅清大笑不止,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说道:“小滑头。”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屋,傅恒放下永琏,打开放在案几上的褡裢,从里面拿出个装着葡萄的篮子。
  傅清说道:“家中院子种的葡萄成熟了,额涅总是记挂着你,说你以前还是姑娘时,最喜欢吃葡萄,一定要让小弟摘了送来。”
  傅恒笑着附和:“额涅说我反正在家没事,跑一趟腿也无妨。”
  傅丹薇看着紫色的葡萄,上面挂着白霜,新鲜水灵,散发着阵阵清甜的香气。
  她心里暖暖的,将家人都仔细问过一遍,傅清自是回答一切都好。她没再多问,只几句话,就知道傅清有担当,真正男儿本色。报喜不报忧,哪怕是有困难,他肯定不会说出来令她为难。
  他们在一旁吃着茶说闲话,三格格与永琏依偎在傅恒跟前,由着他剥了葡萄皮,一颗颗喂他们吃。
  傅丹薇想起以前弘历提及过傅恒的亲事,问道:“二哥,家中替小弟相看亲事没有?”
  傅清说道:“额涅想他早些定亲,我却不这般想。小弟年纪还小,男儿先立业后成家,下一次选秀后再定亲也不迟。”
  傅丹薇也同意,“小弟的差事,伯父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傅清说道:“伯父前些天过问了几句,我听着他的意思,让小弟再多读些书,他毕竟还小。我问过小弟,他也说想多读些书再说。”
  傅丹薇听到是傅恒自己的意思,便没再多建议。说了几句闲话之后,三格格闲不住,拉着傅恒到屋外去玩,永琏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傅丹薇朝许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守在了门口。
  傅清看着傅丹薇的动作,不动声色朝四下望了望,低声问道:“妹妹可是有话要说?”
  傅丹薇略微沉吟,没有绕圈子,简单说了与西院富察氏的事情:“翁果图是佐领,管着旗下的户帖,赋税等旗务,还有他的小儿子,如今闲赋在家,没事做可就会生事。马上要立冬了,我们会搬回宫里去,无论谁沾上旗务,赋税的事情......”
  傅清神情凝重听着,傅丹薇仔细强调:“重要之处,就在这几个节点上,一是过年要一片祥和时,谁出事谁倒霉。二是,过年不能请大夫,要赶在回圆明园前,最好是过大年的时候。”
  听完傅丹薇的话,傅清久久未语,垂着眼眸沉思。
  最后他抬起头,满脸是难掩的心疼:“这些年辛苦妹妹了,亏得你总算能说出来,不再自己憋着。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你自己且小心些,王爷聪明得紧,如果出了事,你把我推出去,就说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是她出的主意,怎么会把傅清推出去,傅丹薇笑了笑,只摇摇头,说道:“二哥你也要小心些。”
  傅清慎重地应了,细细商议之后,他们不宜久留,当即站起身,说道:“我与小弟回去了,下次有事的时候,你再递消息回来。我们是兄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傅丹薇岂能不知,只怕她的荣,会成为他们的损,心情不由得低落了几分。
  几人一起走出绿荫轩,傅恒与傅清与傅丹薇他们在路口道别,兄妹俩依依不舍,几乎一步三回头,直到他们转身走得不见了,方才怏怏往回走。
  永琏看到许嬷嬷手上提着装着葡萄的篮子,振奋起精神说道:“妹妹,还有舅舅给我们带来的葡萄,葡萄可甜了。”
  三格格跟着点头,对傅丹薇说道:“额涅,我们走快些,回去要吃葡萄。”
  回到长春仙馆,已经搬到丽景轩的永璜撇着嘴,脸上还带着泪痕,由富察氏陪着走了过来。
  双方再次相见,富察氏眼神中恨意一闪而过,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带着永璜上前请安。
  傅丹薇朝富察氏颔首回礼,看到永璜眼睛里面淬着火,瞪了几眼永琏与三格格,眼神落在了许嬷嬷提着的葡萄上,叫着道:“额涅,我要吃葡萄。”
  富察氏忙拉着永璜,歉意地对傅丹薇说道:“小孩子就是馋嘴,福晋别见怪。”
  傅丹薇没错过富察氏眼中的恨意,亦知道永璜不是嘴馋,他只是见到兄妹俩有的,他也要有罢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