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什么能?”
素来嘻嘻哈哈的君不谢忽然冷了脸,“要是你在这里陨落了,我怎么跟你族人交代?抓着!”
龙傲玉心里一暖,想想倒地龙族跟蛟族是亲戚,这家伙嘴巴虽臭,还骗自己,可到底还是关心自己的。
她轻哼着,“你现在关心我也来不及了,因为我决定要跟宋昊卿成亲了。”
“你爱跟谁成亲就跟谁成亲,但我在这里就得保着你。我可不想被你那叔叔追杀。”
龙傲玉撇撇嘴,到底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抓住了绳子,未再多说。
四人抓着绳子坐定,闭上眼那一刻,君不谢的声音忽然在几人脑海响起,“都别说话,我用了我们蛟龙族的传音秘法。”
龙傲玉一惊,随即又望向远处的山,装着一副淡定的样子。
她任性归任性,可到底是龙族公主,见识多,还知诸多秘闻。君不谢忽然要用蛟龙族的秘法传话,只能说明问题很严重,严重到要用特殊秘法传话,防止被窃听。
“如果有人修为神识在我们之上,且有什么神通,传音之法都可能泄露。”
君不谢慢慢解释着,“所以你们不要回应我,听我说就是了。这里可能不是乾坤小境地,这里可能是一个幻阵,一个乾坤幻阵。”
宋昊卿心里发颤了。
乾坤幻阵他只在入门时,在道堂上听讲经长老说过。但想要构建这种幻阵的,都要对时空法则领悟极深或特定种族才能做到。起码道堂长老活了五百多岁了,从未听过乾坤幻阵现世过。
所以……
他到底走的是什么运?刚有了心上人,这就碰上传说中的乾坤幻阵了?这马屁拍的,后果越来越严重了啊。
他心颤,龙傲玉也心颤。她身为龙族,知道的秘闻更多。乾坤幻阵在杂书记载是领悟时空间法则就行。但事实上,能构建这样幻阵的,一般只有渡劫期的老怪才能做到。
而且,是渡劫失败身未死的那种老怪。
这种老怪被天道拒绝,但又在飞升天雷中窥探到了上世界的秘密,在飞升天雷中,自开乾坤,躲避了天道最后的击杀,活了下来。
要是君不谢的推测是真的,那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花这般手段的,所图必不会小。
至于图什么,也只有等幕后之人出来才知道了。
这两人心颤,可曲莜莜却毫无感觉。她压根就不知乾坤幻阵是什么,即便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害怕。眼下有情绪不假,可胆大也是真的。
“莜莜,你等下想法把水换了,就假装喝,喝多了就发癫,知道吗?咱们得把人引出来,才能对付他们。”
莜莜睁开眼,站起身,“我去河边坐着。”
说着就径直走到河边坐了下来。君不谢看着有点想笑。他知道,曲莜莜明白他的意思了,这就演上了。
孤僻,抗拒与人接触,不就是性情大变的开始吗?
曲莜莜从乾坤戒里拿出一个玉瓶,开始喝了起来。
她乾坤戒里很多这样的玉瓶,外人未必分得清,可她是分得清了。这玉瓶里装的是普通的水,喝下去没事。
君不谢有他的推测,她也有自己的推测。
她是喝了这水才忽然有感情的。如果君不谢的推断成立,那么幕后之人一定是希望她多喝这水,并且知道她没有感情的事。
她自己身上的秘密她已经清楚了,有人希望她情绪激荡,引发魔种堕魔。想到有人要害自己,她便觉心里不舒服,好似有火在烧般。
握着玉瓶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常年淡漠的眼里似凝上冰霜,毫不掩饰的杀意从眼底迸发开来。
揪出来,杀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就像一个沙漠行走多时的人遇见了水源般, 曲莜莜喝了几大口水后,又拿出更多的玉瓶去装河水。
人世间的复杂不会因为有了感情而瞬间明悟。但在没有情绪的岁月里,唯一剩下的那点欲|望却让莜莜明白:一个长期饥饿的人会对美食特别执着。
如果她不知自己身上的秘密, 那么在遇见了能恢复自己情绪的东西后,自己理应是贪婪的。所以,她还将乾坤袋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装上了这些河水。
龙傲玉见了,也是配合着演戏, “那些丹药也是好东西,这样丢了可惜。这样,我就先帮你保管着,这河水你多装些。鬼知道要在这地方待多久,咱们多装点水总能多坚持会。”
福至心灵, 莜莜明白了龙傲玉的意思,便点点头, 微笑着道:“谢谢。”
时间就在几人的演戏与探索中过去。
少了白天黑夜,时间的概念就变得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 待的几个人都烦躁了,幕后之人也未出来。这让君不谢都开始自我怀疑了:是不是推论错了?
“不能再等了。”
曲莜莜拔出青木剑,“我要出去。”
“等等!”
龙傲玉喊道:“如果找到的是出口还好说。要不是呢?这里虽没白天黑夜,可起码安全, 还有水喝。要是下个空间很危险怎么办?”
“那也不能干等着。”
曲莜莜哼了声, “你们怕就别过去好了。”
“你什么意思?”
君不谢蹙眉,“曲莜莜,我怎么觉着你跟换了个人似的?你真没被夺舍?”
“不是人人都如你一样心志坚毅的。”
宋昊卿道:“小师叔祖才十八岁, 在这里几天了, 当然会烦躁。我赞同小师叔祖的, 不能干等着。就算这里有水,咱们的辟谷丸也总有吃完的一天,总不能一直等着。”
“呵,不愧是一个宗门出来的。”
君不谢冷笑,“还真是帮亲不帮理啊。”
“随你怎么说。”
宋昊卿走到莜莜身边,“我听小师叔祖的。”
“那,那要不就试试吧?”
龙傲玉道:“总也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你这女人,真没原则。”
君不谢吐槽着,“就知道向着这菜鸡。”
虽然知道是演的,可龙傲玉听到君不谢这样说宋昊卿,本能地就不高兴了,“你生下来就能飞,就能跳,你厉害!你个娘娘腔!”
“你说谁娘娘腔?!”
嗯,是在演戏。但说他像女人,他不能忍!
两人眼里喷出了火星子,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一棵榕树从他们中间拔地而起,莜莜的声音响起,“有时间斗嘴不如来做事,本事没有,嘴|巴倒一个比一个厉害。”
……
论谁的嘴最刻薄,还得属你曲莜莜!
好气呀!
龙傲玉与君不谢咬咬牙,安慰自己:都是演的,莫计较。
榕树快速生长,很快就被莜莜找到了壁垒薄弱的地方。随着壁垒的破碎,几人纷纷捏住自己的灵器,准备应对危险时,投射进来的阳光让几人都傻眼了。
鸟语花香,青山绿水,阳光洒在大地,带来温暖的气息。
出来了?
这就出来了?
怎么可能?!
“莜莜!”
正在几人纳闷时,君无殊的声音传来,“你到哪里去了?为师已寻了你半月有余了!”
“等等!”
君不谢拦住君无殊,伸手就往他脸上掐,“我怀疑你是假的!孽畜,还不快快现形?!”
“啪!”
君无殊一把打掉君不谢的手,大怒,“君不谢!果然是你!拐跑莜莜还没跟你算账,居然还敢摸我!”
说着就拿出帕子在自己脸上使劲擦了擦,“脏了,脏了。你小子打小就不爱干净,这手不知摸过多少脏东西……”
“天门爱宝塔。”
被君无殊骂了,可君不谢却并不愤怒,反是说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大家爱吃蛇。”
君无殊下意识地接了上去。话一出口,擦着脸的手停了下来。他望着君不谢,“怎么了?你怀疑我是假冒的?”
“哦,看来是真的,咱们真出来了。”
君不谢直接坐在了地上,拿出剩余的肉干狠狠吃了起来。
“师尊,您怎么来了?”
莜莜不用对暗号,君无殊的气息她辨认得出来。
“您不是在闭关吗?”
“为师忽然心慌,感应到你站在一片黑海里,担心你遇上了危险,便出关了。”
君无殊将莜莜上上下下看着,确定她没问题后,才松了口气,继续道:“一出关,你大师兄就说你失踪了。他跟王钊带着人去黑市找你,黑市老鬼说看见你去追君不谢了……”
他说着就瞪了瞪君不谢,“你不好好在妖域待着,来中州骗人做什么?”
他收回了□□,徒弟闷闷不乐的事自然也知道了。想到徒弟如此喜欢自己化作的小蛇,如今因自己失踪,他就自责不已。立刻就下山,到处寻莜莜。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给他找到了。
“当年我父亲跟曲无讳可是有过约定的。”
君不谢咬着肉干,“叔叔,你在装什么傻?难道我父亲没跟你说过吗?曲无讳要是生了女儿,我便要以妖域之皇的身份守护他一辈子。既然曲莜莜是曲无讳的女儿,我断没道理装不知道的,自是要来中州找她完成婚约。”
“嗯。”
君无殊点着头,“师祖曾救过兄长一命,你理应守护她。至于婚约……等等,你说什么?”
君无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起来。因着激动,他的瞳孔甚至有一瞬间变成了竖瞳!
“婚约?!什么婚约?!你在说什么屁话?!”
君无殊怒了,虽然他也不知自己在怒什么。君不谢身为妖域之主,自是配得上徒弟的。但一想到莜莜要跟君不谢过一辈子,他就觉得不爽。
君不谢这种不正经的妖哪里配得上自己的徒弟?
“守护一辈子呀。”
君不谢搞不懂君无殊,在愤怒什么?
“父亲是这样跟我说的。那我想,结成道侣,成为我妖域之后,不就是更好的守护了吗?”
“你,你怎么敢?”
君无殊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了,“你原身不过是条臭蛟龙,也敢肖想我徒弟?”
君不谢愣了下,随即大怒,“你不也是蛟龙吗?!还有,蛟龙就蛟龙,干嘛加个臭字?!老子可不臭,老子天天抹香精的,一点也不臭!”
想到曲莜莜也说他臭,君不谢觉得心里的火就要烧到头发丝了。这对师徒怎么回事?鼻子有问题?都说他臭?
龙傲玉揉了揉眉,拉过莜莜和宋昊卿,“走远点。这对叔侄见面就没有不打架的时候,这又该打起了。”
莜莜站在原地不动。龙傲玉拉了半天,见莜莜不动,便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他说师父是蛟。”
她望向龙傲玉,“我师尊他不是人?”
……
表述没错,可怎么听着像骂人?
“你不知你师尊是半妖吗?”
龙傲玉忽然用起了传音,“他母亲是人族修士。”
莜莜摇头。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师尊了解得太少了。在没有感情的时候,她尽情享受着师尊对她的照顾,可自己对他却从来都是演的。她只知他对她好,她要回报,可怎么回报却不知。只能按照母亲李树教导的,学着旁人的样子,送个汤,送个点心。
至于其他,却是没有了。
“唉,小时候也是过得很苦的呢。不过,还好君不谢这人虽恶劣,却很珍惜亲情。别看他要叫君无殊叔叔,其实他比君无殊大了几百岁。君无殊生来就是人形,那时君不谢也刚刚才化形,说是叔侄,其实两人如同龄人般。半妖那时受其实,君无殊的父亲又是个风|流的,君无殊的母亲生下他不久后就去世了。父亲不着调,母亲去世,少了父母庇护的君无殊明明有妖族君家血脉,却一直被其他人欺负。那时,都是君不谢护着他。别看两人见面就打闹,其实感情好着呢。嗯,这些我都是听我父亲说的,说什么这是他们俩特殊的关爱方式。所以,咱们去那边喝喝水,吃吃东西,等他们慢慢打吧。”
原来……
他小时候也过得很辛苦吗?
莜莜望着已经跟君不谢打起来的君无殊,心里隐隐有些疼。
师尊对着自己总是笑眯眯的,给人的感觉很阳光,可没想到,他也有那样阴暗的过去。
这样都没长歪,真难得。
莜莜脑海里冒出这句话后,不由抿嘴一笑。
心向阳光的人,总会走在阳光下吧?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暗暗想,只要自己心向光明,必也不会堕魔。
两人的打斗持续了半天,等莜莜吃饱了,他们的打斗也停止了。两人坐在地上,喝起了酒。君不谢将这几天的经历简短说了一遍,君无殊心里的不安更强烈了。
无情道,听着是个不错的法门,可其中要吃的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也不知到底是谁发明了无情道,这简直太残忍了。
修道是求长生与自在的。可无情道却只能长生,不得自在。
一个无情无欲的人,还会想长生吗?长生对于无欲无求的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所以修了无情道,第一个要勘破的心境就是要问长生。
许多人,就是卡在这里,最后不但没修成无情道,反而入魔了。这风险太大了,他不敢让莜莜去冒这风险。
于是,他闭关,企图让天道怜悯他,给他一点暗示。
许天道听到了他的心声,真的给了感应。
在一片幽光里,莜莜的青木剑寸寸变黑,她穿着自己送她的天蚕宝衣,明明一身白,清冷得好似九天神女,可那眼睛却是红的。
幽光里,沸涌的海水被幽暗污染,逐渐成了一片黑色。一身白衣的莜莜披头散发地站在那片黑海里,嘴角扬起,带着残忍又嗜血的笑,举起已变黑的青木剑,指向他,“天道既不容我,我便灭了他!今日起,我便是魔神,要与天道一争高低!君无殊,你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