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野田”这两个字时胖乎乎的外国评委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脸上多了点笑意：“也就是说她是在玩？哎呀，玩得很开心嘛。”
“……”
“玩？？？”
“用钢琴都是用的‘play’，不是‘玩’是什么？”
女评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点也不在意那位愤怒的同行在想什么：“这是比赛没有错，野田小姐的演奏根本没有任何错音，结构完整，强弱琶音连音处理与乐谱标识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在风格上，她选择模仿基辛而已。”
“都有自己喜欢的钢琴演奏家，这个年龄模仿也很正常。我记得上一个孩子模仿的是华国钢琴家孙蕊，近堂老师可是打了高分。怎么，轮到基辛就不行了？”
“……”
“难道说，是对罗西亚国的钢琴家有偏见？”
“不是不是，绝对没有。”
两个被请来作为评委的海外音乐家看出其中猫腻，同时轻笑一声不再回应，两分多钟的革命练习曲已经完美收场，引起全场鼓掌欢呼后琴凳上的少女并没有致意，而是微微停顿几分钟后开始了自己的第二首奏鸣曲。
钢琴大赛一共有四首曲目选择，从巴洛克、古典、浪漫、和现代中各自挑选一首进行演奏。第一轮是前三者三选一与现代曲，而第二轮则是在另外没选择的两项中进行选择。浪漫主义野田光奈选择了肖邦的革命练习曲，那么古典，她会选谁？
“是莫扎特，嗯，果然是莫扎特。”
“居然是在《革命》之后接K311么。”
“很有勇气啊。”
莫扎特的曲子总是需要透彻明亮的音色，K311虽然没有那么之前的那首K330来得耳熟能详，但却是莫扎特的代表大成作。多种调性的变换复杂又纯熟，台上少女弹奏出的每一个音都干净利落，哪怕她没有在其中融入那么丰富的情感，可这一份精湛的技术与展露出来的色彩变化……
“还真是惊喜。”
“也算不上太惊喜啦。”
胖乎乎的评委笑了起来，用笔点了点面前的表格，像是无意般瞥了眼刚才的那位评委，再看着台上明显是压着自己的少女轻笑：“年轻有实力，就有任性的资本。”
四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等到第一乐章结束后少女将手放回到腿上，看到场内还有人起立鼓掌时稍稍欠身，站起后再度行了一礼。
“嗯，在我这里是满分。”
“满分。”
“我也一样，等等，我扣零点五，谁让她明显是在压着呢。估计是想要在七月的决赛上再表现？那我就等决赛再给她满分好了。”
当场得到一个近乎满分的成绩，野田光奈稍稍勾起嘴角，对着评委再度行礼后走回后台，确认只有自己一个人时直接趴在衣柜上哀嚎出声。
“累死了啦，手要废了！”
手指已经开始酸胀，也让她懒洋洋地不想再出力气。不过这么穿肯定是不能走出去的，她还得换上校服。
因为是当场出分、等到结束再报入味名单，她也不需要再次上台。迅速拆下发髻再小心脱下这套看外表就很贵的晚礼服，野田光奈换回冰帝的校服后猫着腰走到音乐厅，仗着昏暗的光线与“只要披着头发换件衣服就不会有人认识自己”，一路飞窜到了佐久早圣臣旁边坐下来双眼放光。
“小圣，我在台上看到你了！”
“嗯。”
他也看到她了，尤其是在她行礼后抬起头对上自己的那一瞬间，佐久早圣臣就知道她肯定是看到了自己。
“哎呀光奈，超厉害哦。”
“是吧元也，我也觉得我自己超厉害！”
得意地听到自己又一次被第一个报出名字，野田光奈眨着眼睛满脸都是期待被夸的模样。佐久早圣臣盯着她那副“你不夸我就别想走”的模样转过头，趁着主持人宣布结束站起了身。
“小圣，你夸我一下嘛！”
“哦。”
“‘哦’之后呢？”
“……”
“哎呀，说一下嘛，一句话也好哦。”
野田光奈没有去拉他的衣角，也没有想着要靠过来，只是不远不近地保持着三十厘米的距离。佐久早圣臣看两个人一左一右跟在自己后面的样子，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接下来……
“元也，小圣又不理我，我好伤心哦。”
“所以光奈想要怎么做？”
“又不能拉衣服，也不能去抓着手，他肯定要嫌弃我没有消毒。”
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野田光奈继续压低声音，偏偏那音量又明显谁都能听到：“没有小圣夸我也不要紧，我可以接受的！”
“呜哇。”
看了眼脚步越来越快的佐久早圣臣，古森元也在心里笑得快要翻过去，但还是老老实实陪着野田光奈继续演戏，情感丰富，就是棒读得不能更明显：“这样的光奈也太可怜了。”
听到这句话佐久早圣臣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不小心撞在他身上又立刻后退过去的少女抬起手。在她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少年叹了口气，无视自家表哥调侃的目光，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
“弹得很好。”
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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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K330是很耳熟的一首，K311也挺耳熟的，但是普及度没有330高。难度差不多……不过肖邦的《革命练习曲》难度就【。
选曲是我在每年的霓虹钢琴大赛官网级别中挑选的，初选是巴洛克、古典、浪漫三选一、现代一，然后到再选就是之前没选的两首。所以光奈古典选择的是莫扎特K311，和浪漫主义肖邦的《革命练习曲》。
光奈：好听么好听么好听么？
sks：……
表哥：海豹啪叽鼓掌.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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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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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古森元也真心觉得，自己不管是各种球场上的接传球技术，还是在生活中的装聋作哑，都是通过青梅竹马的表弟与野田光奈锻炼出来的超强能力。就像是现在，在人行道上两个人像是完完全全把他给忽略掉了，就连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也彻底忘记他，直接把他甩在了最后面。
“唉。”
故意长叹一声引起野田光奈的注意，看到她又朝着自己跑过来时佐久早圣臣的表情古森元也就想笑。好吧，他承认他本来也不想这么做的，奈何野田光奈实在是太好骗了。
“哎呀，我有点不忍心。”
看到野田光奈歪着头困惑的模样，古森元也心里更加好奇：“而且光奈，我很好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简单来说就是，钢琴前面的你和平常时候完全不一样啊。”
这个问题古森元也已经在意很久了，毕竟球场上的佐久早圣臣和平日里的他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但是野田光奈……
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相似之处，还有那么点精分的模样，实在是让古森元也从小学就琢磨到现在。
他也不是没看过野田光奈平常练琴的样子啊，但不管怎么说，在台上的她确实会和以往很不同。
“诶？有这么让元也觉得奇怪么？光奈我倒是觉得我和往常一模一样啊。”
“这个嘛……”
虽然很想说野田光奈总是用自己名字作为自称这点也很小孩子气，古森元也瞥了眼自家表弟还是默默忍下了这句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算啦。接下来就是全国决赛了吧？在什么时候？”
“应该还是在7月的最后一个周末吧，不过今年和以往的规定有出入，得让我好好想想。”
出入？
“我也只是在想，还没有实践啦。如果真的要这么做，还是问下真一比较好。”
看了眼在看自己的佐久早圣臣，野田光奈突然笑得无比灿烂：“小圣觉得《革命练习曲》怎么样？喜欢么？”
“嗯。”
“只有一个‘嗯’就算是不喜欢了！”
野田光奈稍稍走快了两步到佐久早圣臣身边，脸上从原本兴高采烈又变得低落下来：“所以小圣，喜欢什么类型的？”
“……”
“噗。”
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古森元也在旁边憋笑，就算被佐久早圣臣瞪也无所畏惧：“光奈觉得圣臣喜欢什么类型？”
“感觉小圣应该是喜欢电子乐的样子？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用钢琴弹出电子乐的！”
“哎呀，我还以为光奈会说——”
理智地停下自己想说的内容，古森元也眨着眼睛甚至于还卖了个萌：“‘小圣喜欢可爱的类型’，之类的。”
“唔，所以是元也喜欢可爱的类型？就像是《小狗圆舞曲》那种？”
瞥到佐久早圣臣带着点嘲讽的表情，古森元也依旧笑眯眯地对着自家青梅点了下头：“差不多？”
“原来如此，所以小圣还没有回答问题，小圣喜欢什么类型的？”
“古典都很好。”
简单解答了野田光奈的问题，佐久早圣臣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千秋先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野田妹和真一？我记得应该是今天，吧？”
应该是今天？
监护人对孩子是放养，孩子对监护人也毫不关心这种事情真是让古森元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偏偏野田光奈还理直气壮，根本没有什么反省的想法：“我这两天都在专心练琴，还要在学校里躲开迹部的追捕，超累的好么！能够知道他们在今天回来，光奈我已经是很关心他们了。”
“那你把房间打扫好了么？”
“……”
“走了。”
“不，没关系，真一会打扫的！”
“光奈。”
古森元也想到如今著名的指挥家边打扫房间边骂骂咧咧的模样，双手合十表情怜悯：“请对你的监护人好一点。”
作为钢琴家野田惠的远房侄女，野田光奈可以说是完美继承了野田家某一部分对打扫深恶痛绝的基因。自从父母车祸去世之后被野田惠与千秋真一这对音乐家夫妻收养监护，更是把这种特质发挥到了极点。
当然，人总是有弱点的，只要针对性利用就总会有突破口。如果说野田惠的突破口是千秋真一会帮她打扫，那么野田光奈的突破口，就是佐久早圣臣这位竹马。
不过佐久早圣臣倒是觉得他更像是个大冤种，把野田光奈拉到家里来吃饭至少解决了泡面成山的问题，但也解决不了更加根本的问题。
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来帮忙扫除，至于野田光奈……
“小圣，我的琴谱，我的肖邦集不见了！”
“琴凳里面，你的谱子要把你的琴压塌了。”
“那不可能！”
看他面无表情拿出鸡毛掸子的模样野田光奈立刻火急火燎地重新冲回琴房，翻开琴凳在里面找到了自己一大堆谱子时皱起眉头，再看向清清爽爽的钢琴表情很是不情愿：“好吧，果然还是这样更好看一点，谢谢小圣。”
“与其要感谢我，还不如把你的钢琴罩拿来给我洗掉。”
“为什么？噫，小圣好涩，居然想要扒琴琴的衣服！”
听到这句话再看野田光奈扑过去抱住钢琴的模样，佐久早圣臣手捏紧门框，只觉得额头上青筋绷起：“快点拿下来！”
这钢琴罩都有三个多月没洗了，全是灰，她也不嫌脏？
“不要，绝对不要，小圣你怎么可以连琴琴都不放过！”
学着电视剧里的语气，野田光奈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应该“泪眼朦胧”地求个饶什么的。奈何钢琴罩上确实有着不少灰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她就狠狠地打出了个喷嚏。
“呵。”
“小圣你这个坏蛋！”
“现在懂了么？把你的琴的‘衣服’给我。”
盯着佐久早圣臣对自己伸出的那双手，野田光奈总觉得他的手要比自己好看——哪怕有持续不断地练习排球，佐久早圣臣的手依旧是那副骨节分明的修长模样。
比自己的好看，至于能不能和自己一样弹出十度，那肯定是不行的。
“嗯，我赢了。”
“啊？”
虽然不知道这句没头没尾的“赢了”来自哪里，佐久早圣臣可以肯定的是野田光奈又在想些奇怪的事情。带着点烦躁继续往前半步，少年明显已经失去了耐心：“不要想这些借口了，快点给我。”
“小圣真的要衣服么？可是这样会很冷，被看到也会害羞的！”
声情并茂的惨叫配合着少年高大的身材，让蹲在门口观察形势的监护人猛地打开门，狰狞着一张帅气的脸暴怒：“佐久早，你想要对光奈做什么？”
“……”
“……”
他在想要大扫除，并且把钢琴罩也给洗掉，免得野田光奈这只珍兽得个什么奇怪的鼻炎。
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千秋真一转向就差用钢琴罩把自己裹成一个寿司卷的野田光奈，原本狰狞的脸逐渐缓和下来，最后沉痛地扶住了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