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茉没想到段西珩这么细心,会主动帮她修复这架钢琴。她停在钢琴边上,指尖随意点了两下,按出两个清脆的音。
段西珩从楼上收拾东西下来,阮苏茉已经坐在钢琴前弹琴。
她的很多情绪心情都能从音符中窥探一二,比如她郁闷烦躁的时候,会暴躁弹奏以此来发泄;心情好的时候,倒是会弹一些舒缓或者轻快的曲子,比如现在。
一小段的莫扎特奏鸣曲被弹得很利索,手指在琴键上轻快飞舞,很过瘾,也很开心。
等阮苏茉停下时,发觉段西珩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旁。
她回头看他,眸子里的笑意点缀着盈盈亮光,伸手,将他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因为身高差距,两人坐在一块,阮苏茉得微微抬着头看段西珩,她笑着:“为了感谢你,免费给你上一堂阮老师的课。”
“……”
段西珩倒也没那么想学。
他问阮苏茉:“为什么总想教我?”
阮苏茉抿一抿唇,心想着肯定不能说实话,以前想教他,那是为了创造独处的机会。
目光落在段西珩修长干净的手指上,她一笑:“你的手好看,适合弹琴。”
“我的手可能更适合做别的事。”
“做什么?”
阮苏茉没想太多,顺着话就问了。
重新看向段西珩,可能是因为在自己家,他姿态放松,衬衫领口松了几颗扣子,有点松散,锁骨隐约可见。
他反问:“你觉得?”
觉得什么?
手?
他的手还适合做什么?
等阮苏茉联系上下文把段西珩的这句话翻译过来后,想起在床上他的手都做过些什么,她耳边忽然轰一下子,不可名状的燥热将她紧紧包裹住,呼吸都在发烫。
段西珩动了动唇,好似想说什么,阮苏茉赶紧捂住他嘴巴,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又满脸羞红:“不可以涩涩!”
“……”
段西珩被她惹笑。
他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离得近,呼吸缭乱。
柔软手心碰触着他的唇,让他不由得低眸仔细看她的脸。
脸颊白里透红,睫毛纤长卷翘,在眼下皮肤落下一小片阴影。嘴唇微微抿着,神情又羞又认真。
其实她是个容易害臊的人,语言上义正言辞,可是稍微碰一下亲一下,就能羞得想找地方钻。
第一次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想的东西越来越多,段西珩无法忍住不意动,呼吸沉了点,心脏像怀揣着一捧水,稍一跳动,他就被无法克制的爱意淋湿。
他轻握住阮苏茉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亲吻手心,亲咬指尖,再捉住,揽住她的腰贴向自己。
唇印上来,纯粹不过几次张合,而后便有些不知节制。
像小孩终于得到喜爱已久的糖果,缓慢拆开糖纸,想一口吞掉,又舍不得。就一点一点的品,一点一点的磨。
六年前,阮苏茉第一次让他坐在她身边,教他弹第一个音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吻她。
可看到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到她稚气懵懂的脸,他硬生生压下少年悸动。
阮苏茉被吻得节节败退,不知所措,陷入一个朦胧迷幻的梦境,好像四周一切都软绵绵的。
她也软绵绵的,还好有人拥着她的腰,让她有了着力点。
可惜那只手的指尖很快便离开腰,隔着衣服轻浅抚过脊柱的每个骨节,在落在后颈,再轻而易举地扣紧。
好像是在预告随之而来的会是一个更深的吻。
不知是手臂还是什么,误触到钢琴琴键,突兀的声响让阮苏茉骤然回神。
段西珩适时停住,沉重的呼吸,暗沉的眼眸,叫阮苏茉紧张地与他鼻尖错开。
再亲下去可能就不止是亲亲了……
这可是客厅,不能做少儿不宜的事!
“我……我把东西搬去储物室,然后去接茉莉。”
她小脸绯红,耳垂也红透,惹人心痒。
段西珩沉默应允她离去,松开了她。
然后看着她快速跑到玄关那儿,抱起一个从车后备箱搬进来的纸箱。
阮苏茉只是想找个借口,没真想搬纸箱,以她的力气根本搬不动。
这个箱子里应该是书,看起来小小一个纸箱子,但是很重。
勉强抱住后,她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储物室在哪啊?”
段西珩走过来,没说储物室在哪,只停在阮苏茉身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再看她红的快滴血的耳朵。
声音浅浅淡淡。
“不用这么害羞。”
阮苏茉一听,忙抬起头否认:“谁——谁害羞——”
段西珩没再说什么,唇角似有笑意,向阮苏茉伸手,想接过她怀中的纸箱。
但阮苏茉小脾气上来,抱着纸箱往边上一扭:“哼。”
段西珩无奈。
“很重,我来。”
“不用。”
僵持几秒,段西珩就故意妥协,指了一个方向。
“储物室在那。暗门后面。”
阮苏茉要面子,逞强地往储物室那边走,还没走两步,就因为抱不住纸箱而脱力,纸箱摔了下来。
纸箱没有封口,里面的书都摔了出来。
阮苏茉不是个很爱看书的人,但是青春期,总会买一些少女漫画、小说杂志,还有一些羞羞的小/黄/漫。
当这些东西全都曝光在段西珩眼前,她只觉得臊得慌,连忙蹲下来捡。
没捡几本,身前就多了一道阴影。
段西珩走来蹲下,手指刚碰到一本令人面红心跳的小/黄/漫,阮苏茉就迅速抓过来,囫囵埋到胸口。
“我自己捡——”
段西珩倒是冷静,顺手替她捡起另外两本,说道:“以前就见你偷偷看过,不用藏着掖着。”
“……”
以前就见过?
阮苏茉愣滞片刻,她以前都是偷偷看的啊!
“我正大光明!没有藏着掖着!”阮苏茉气急败坏瞪着段西珩,企图掩饰自己的羞耻。
“好,你没有。”
段西珩平静地安抚阮苏茉,离他最近的还有一本英文版的《追忆似水年华》,这本书在这一堆少女漫画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伸手,捡起。
厚厚一本英文小说,不像是阮苏茉会看的。
他记得,她最讨厌的一门课,就是英语。
书不是很平整,里面好像有东西。
阮苏茉将捡起来的杂志和漫画丢进纸箱里,抬头时候,才发现段西珩正拿着她买来后从没看过的《追忆似水年华》。
那是她高一看了一部电影后跟风买的,电影叫《情书》——
等等——
情书——
阮苏茉全身僵硬,瞬间想起这本书里藏了什么。
等她准备伸手夺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书被段西珩打开。
夹在书里的粉色信封,像一道春天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说:
情书被发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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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停电夜。
黎棠在江渡房间,将他手机玩到自动关机。
房内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只剩彼此。
夏夜蝉鸣不断,汗湿黏稠,热浪袭来,无法招架。大人们的闲聊声落在虚掩房门外,黎棠悄悄靠近,问江渡:“接吻是什么感觉?”
黑暗中,她看不清江渡的脸。只感觉到他停了一瞬,然后伸手按住她后颈,气息压过来:“试试?”
少男少女的秘密藏在滚烫燥热的夏天里。
无人知晓之时,热潮翻涌。
后来,黎棠搬家。
再来找江渡的时候,江渡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见她。
两家父母自从关系破裂之后,勒令他们不许再联系,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早已结束。
他隐忍着,狠着心说:“黎棠,不要跟我玩。我玩不起。”
几年后,发小结婚,一直没联系的两人在婚礼上重逢。
婚礼结束后,江渡送黎棠回去。
朦胧醉意间,黎棠躲开了江渡的吻,轻笑着问:“现在玩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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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如果说学生时代, 有什么东西是阮苏茉非常想隐藏的,大概就是这封情书。
这封准备送给段西珩的情书。
小女生在青春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心思。明明喜欢,却不愿表现;明着欺负, 暗里着迷。
阮苏茉脸皮薄, 不敢让段西珩知道自己对他的那些小心思。毕竟她在他面前, 总是那样高高在上,娇纵任性。
一开始,阮苏茉真的不打算说。
她想着, 或许有一天,段西珩会主动喜欢自己呢?
可是她等啊等, 始终没等到段西珩多看她一眼,也没等到他主动靠近,但是却先等到了他毕业。
段西珩不是海城人, 他生在江市, 长在江市。
因为家庭问题,这一年才临时转学到海城读高三。
等毕业, 他应该会回江市,就算不回去,他也会去别的地方读大学。按他那样优秀的成绩,是不可能留在海城,海城最好的大学也没资格留住他。
六月临近,沸腾的夏季咕噜咕噜冒着泡,蒸腾得人内心燥热又慌乱。
阮苏茉逐渐开始不淡定,尤其是越临近毕业, 越有女生按捺不住, 给段西珩送礼物的, 表白的,还有要联系方式的。
甚至有几次,在他们一起出校门回家的时候,都有女生追上来。
段西珩每次都是面无表情拒绝。
阮苏茉也每次都冷眼旁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表面不甚在意,心里却慌得一批。
回去路上,阮苏茉会吃味地冷嘲热讽,段西珩却永远都是表情淡淡,像没听到。
段西珩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阮苏茉搞不明白,可她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无论段西珩喜欢什么样的,她都不可能为了他而变成那样。
青春期的暗恋总是以遗憾结束,阮苏茉在连续看了几部暗恋有关的电影后,愈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算了,死就死吧,不就是告白嘛,被拒绝又不会怎么样。
如果他拒绝她,她就再也不理他。
于是,在段西珩毕业前夕,阮苏茉熬夜写信,写写改改,换了好几个版本,废了好多张纸,才勉强写出一版自己较为满意的。
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雨。
夏日的沸腾被雨水隐没,气温陡降。雨停之后,日光稀薄,拂面的微风仍带着点滴湿意。
阮苏茉感谢这场雨,让她多穿一件校服外套并不显得奇怪。
海德的夏季校服没有口袋,白色衬衣和百褶裙设计简约,只有制服样式的校服外套才有两个很浅的口袋。
她坐在车后座,双手一直揣在口袋里,手心捏紧硬壳信封,小心翼翼地往里掖了掖,怕不小心掉落出来。
另一侧车门被打开,湿冷空气挟裹着隐隐约约的浅淡薄荷袭卷鼻尖,阮苏茉心跳蓦地一顿。
段西珩已经坐到她旁边,衬衣校服挺拔干净,坐好之后就安静看着手中打印出来的演讲稿,表情淡然。
今天他要代表毕业生演讲。
司机很快过来开车,十几分钟的路程,阮苏茉憋了近十分钟。
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手心微微湿润,却不敢动。
段西珩终于发觉哪里不对劲,从演讲稿上收回目光,缓慢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今天的她好像很拘谨,心不在焉,还一直看着自己。
与段西珩碰上目光,阮苏茉眨了眨眼,想从口袋拿出东西的手最终还是停顿住。
她没勇气。
写满她少女爱慕的那封信,她始终没有勇气拿出来送给眼前的人。
段西珩的眼眸似有疑惑,阮苏茉怕泄露自己的秘密,便清清嗓子,说:“你领带歪了。”
段西珩低头看了一眼,抬手准备调整的时候,阮苏茉从自己口袋中伸出手,靠近过来。
他倏尔停住。
阮苏茉的手生的很漂亮,看着柔软白皙,弹琴时候又充满力量感。
他喜欢看她每次替他调整领带的模样,俏皮中带着一点细心,偶尔还会有一丝小得意,喜欢在口头上占他便宜。
“你好笨。每次都系不好。”
段西珩用沉默应答,等阮苏茉替他整理好后,本该各自重新坐好,可第一次,他们都没动。
也许是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个一起去学校的早晨。
阮苏茉手指轻轻拂过这条校服领带,暗蓝色,毫无特点,在她眼里却格外好看。
视线落到衬衣衣襟,一颗颗带着海德logo的白色定制纽扣规整划一。
她心下一动,抬眸看向段西珩。
“今天如果有别人跟你要扣子,你不能给。”
段西珩有些莫名,开口:“为什么?”
“因为给了她就代表你喜欢她!”阮苏茉就知道段西珩不知道,着急提醒,“日本电影里都是这么说的,毕业的时候给别人校服第二颗纽扣就代表你喜欢她,她要是跟你要,也代表喜欢你。”
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阮苏茉忙不迭地替自己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怕你太傻太笨别人跟你要你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