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同母异父,为什么感情会这么好呢?
阮苏茉就不喜欢自己年轻后妈跟爸爸生的孩子。
“因为妈妈说,哥哥就是我,我就是哥哥。”
一个小孩忽然说出这么深奥的话,阮苏茉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做……哥哥就是你,你就是哥哥?”
“我也不知道,是我妈妈说的。”Wilson复述妈妈以前说过的话,“妈妈说,没有哥哥,我已经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
这一天,阮苏茉带Wilson出了门,做了很多的事。
早上本来想去宠物中心接茉莉,经过体育馆时,听闻里面在踢足球赛。
Wilson喜欢足球,想进去看,阮苏茉就带他进去看了一场幼儿园小朋友的足球友谊赛。
能看出Wilson是真的喜欢足球,就算是小朋友的比赛,他也看得津津有味,满脸笑容。
阮苏茉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么开心。
他笑起来挺可爱的,至少比他哥哥可爱一点。
中午,阮苏茉带他去吃了海城特色的海鲜粥,再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零食,晚些时候才去接回茉莉。
小男孩的精力旺盛,等能回到段西珩家里,阮苏茉已经累得只想躺下,而Wilson还非常有精神地逗茉莉玩。
阮苏茉找了个角落放好茉莉的新猫砂盆,也来不及陪茉莉熟悉熟悉新环境,自己就先去楼上睡觉了。
……
这一觉,阮苏茉一直睡到天黑。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有什么在碰她的脸,湿湿热热。
她以为是茉莉,便撇了一下脸,软声咕哝:“乖……别弄……”
短暂停顿,没有任何声响。
阮苏茉忽然睁开眼,她想起自己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段西珩这。她的小茉莉也在楼下……
所以刚刚……
转过头,果然看到段西珩近在咫尺的脸。
阮苏茉整个人清醒了。
“你干什么?”
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拉上窗帘。
月色如水般清亮,缓缓落在他们卧室。
段西珩显然是刚回来,坐在床边,西服外套还没脱。
他手指轻轻划过阮苏茉脸颊,似有若无地勾勒着,明知故问:“吵醒你了?”
“你说呢?”
“生气了?”
“我才没那么小气。”
段西珩笑了笑,说:“Wilson说今天你带他去看了足球赛。”
“对啊,幼儿园小朋友的足球赛,太阳好大,我都晒黑了。要不是看你弟弟那么喜欢,我才不留在那陪他。”
阮苏茉从床上坐起来,与夜色之中的段西珩对视着。
“段西珩,你知道我为什么顶着大太阳也愿意陪你弟弟吗?”
段西珩敏锐觉察出阮苏茉言词中的认真,他很轻地眨了一下眼,“为什么?”
“因为你弟弟说,他差点变成天上的星星。”
段西珩表情绷了一瞬,陷入沉默。
等了一会,阮苏茉见他没有开口说话,便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所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对吗?”
段西珩没有回答。
阮苏茉忍不住问:“他还说,是因为有你,他才没变成星星,所以,你……”
“……嗯。”
段西珩终于出声,声音干涩,有些低沉。
“Wilson一岁左右生过一场血液病,病情严重,差一点没救回来。”
“这种病需要骨髓移植,当时美国医院找不到合适的骨髓,他的亲人们也都配型失败——”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
然后才说:
“很幸运。”
“我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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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所以你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出国吗?”
“差不多。”
听闻回答, 阮苏茉忽然安静了许久,隔着月色,定定望着眼前的男人。
刚睡醒的她头发凌乱披在肩头,眼睛卧蚕有点深, 睫毛卷而密, 一下没一下地眨动着。
然后, 她伸手抱住他,像小动物似的,在他的颈窝间蹭了蹭。
“你真好。”
段西珩恍了一瞬, 张开手虚虚拢住她。
而后他又听到她好似在妥协什么:“算了,原谅你了。”
“什么?”
“原谅你骗我。”
阮苏茉细细哼声:“你以前说过你不会走的。结果你不止走了, 还不告而别。”
段西珩搭在阮苏茉后背的手不可见地顿了顿,暗色之中容易让人辨不清情绪,他垂眼, 半阖的眸掩了眼底清寂的光。
“……你那时候不是在跟我生气?”
“……”
阮苏茉被噎了一下, 推开他。
“那也不是你说走就走屁都不放一个的理由!”
是,那确实不是他说走就走的理由。
段西珩静静看她, 目光沉甸甸的,月光给他侧边渡了一层薄光。他掌心熨着她侧腰腰线,然后俯身过来,在她唇上落下一个重重的吻。
阮苏茉直愣愣的,忘记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等她被吻得呼吸剧烈,双颊滚烫之时,他才松开她,额头靠在她颈窝。
彼此呼吸交叠, 却再没开口说什么。
他骗了她。
是的, 他骗了她。
当年阮苏茉问段西珩, 他以后会不会走,他说他不会。
但是后来,决定走的人是他自己,不想回来告别的人也是他自己——
六年前,高考结束的那个晚上,段西珩回了一趟段家老宅。
出来的时候,他看似平静,可微垂的眼帘,微抿的唇,已经在暗示刚刚在里面他经历了什么。
黎颂娴等在老宅外面,正倚在车边熟练灵巧地点上烟。
她在外人面前一直是温婉优雅的形象,可是在与丈夫不断的争吵拉扯之后,她已经累了,学会了私底下抽烟减压。
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黎颂娴轻吐一口气,转头见段西珩走过来,便掐灭了烟头。
“见过你爷爷奶奶了?”她问。
段西珩的情绪绷得有点紧,没有出声,只轻轻点头。
“他们给你气受了?”黎颂娴猜出几分,说道,“没原谅你吧?”
余光瞥见段西珩手上拿的牛皮纸袋,她仔细看了看,再看向段西珩:“这是什么?”
“股份转让协议,还有几处房产的转卖证明。”
段西珩说完,淡声补充,“奶奶给的。”
“给你的?”
“嗯。”
黎颂娴很快就明白过来,“怎么,他们是真准备不认你这个孙子?既然不认,给你这些做什么?是让你拿着这些钱走得越远越好的意思?”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刚才在里面,段家老太太已经说的很明白,他们无法原谅他。这些东西本身就是给他的,只不过股权和房产现在换成了现钱。
拿上这笔钱,他随便去哪,都跟他们段家再没有关系。
对这个结果,段西珩一早就有心理准备。
送他父亲入狱的举报信是他亲手写的,证据都是他提交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接受所有的后果。
最差的,不过就是与今天一样,来看望身体不舒服的爷爷,但不被谅解,差点被赶出来。
刚才在里面,老爷子满是怨气,记挂着还在监狱里的儿子,根本不肯原谅自己这个亲孙子。
旁边几个叔叔伯伯们在看笑话。
叔伯们道貌岸然,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段西珩去年举报他父亲金融犯罪的事进行批判,说他狠心,说他无情,更说他不配做段家的人,所以现在连亲祖父都不肯原谅他。
段西珩一直沉默忍耐,不发一言,由着他们指责。他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辩解什么,他也从来没后悔这样做。
黎颂娴安慰段西珩:“阿珩,不用在意这么多。他们认不认你,是他们的事。你问心无愧就好。”
“走吧,我们回去。”
段西珩站着没动,眸底暗流汹涌。
夜风习习,簌簌作响的树叶声格外清晰。这几日天气不好,有那么些细雨飘洒下来。
段西珩没有被淋湿,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变得湿淋淋。
他对黎颂娴说:“黎阿姨,谢谢你这一年的照顾。”
黎颂娴怔了怔,感觉到段西珩有话要说。
“我会把后天的机票改期,明天早上就走,晚上……不跟你回海城了。”
黎颂娴疑惑:“为什么这么着急?你弟弟虽然在等着你过去,但也不差这一天。你总得准备一些出国的东西,还有,怎么也得跟茉茉告个别吧?”
路灯的光将段西珩的影子拉得修长,单薄又脆弱。
垂在身侧的手僵着,好像夜雨翻涌而来,让他浑身冰冷。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压住颤抖的声线,尽量平静地说:“不了。不告别了。”
他闭闭眼,干涩的眼睛有些泛疼。
“这次出国,短期内我不会再回来。”
黎颂娴以为他只是想通了,准备出国留学。
之前她和他妈妈都在劝他出国,可他都没同意。
“是决定好留学了么?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黎颂娴余光再次瞥到段西珩手中的牛皮纸袋,“因为你爷爷奶奶?”
段西珩摇摇头。
然后才说:“我爸快出狱了。”
段西珩太知道他爸是什么人,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他爸出狱后,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他不想去惹不必要的麻烦,至少现在,在他暂时没有能力跟他爸硬碰硬的时候,他需要避开他。
黎颂娴看着眼前这个单薄清瘦的少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她点着头说:
“确实,这是个问题。你爸肯定会找你麻烦。这样看来,出国是最好的选择。在国外你可以安稳完成你的学业,那边你也会有更好的发展。”
不过黎颂娴还是说:“但是你真的不用急在这一天,我们可以先回去——”
“不回去了。”
段西珩垂着眸,手指攥紧牛皮纸袋的一角,纸袋边缘像要划破他的掌心。
“我怕我会改变主意。”
黎颂娴好像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她试探又确定地问:“阿珩,你……喜欢茉茉吧?”
段西珩没有回答。
但黎颂娴已经完全确定。
“我就知道,她那么娇气,那么任性,只有你会对她百依百顺。你要不是喜欢她,怎么会那么听她的话。”
段西珩沉默着,半晌之后,才说:“嗯,我喜欢。”
“可我不想连累她。”
他有一个时刻具有威胁性的父亲,这是一种不稳定因素,他怎么能连累阮苏茉呢?
而且,他和他父亲的过去,是他自己都无法坦然面对的黑点,连他的亲人都不愿原谅他——
他更没做好心理准备去向最重要的人揭开这层伤疤。
……
段西珩已经快忘记自己当年是怎么走的。
他只记得飞机腾空的那一瞬间,窒息的疼痛感袭来,像有一万把尖刀利刃在切割他的心。
刚到国外的时候,为了避免父亲那边的麻烦,他切断了所有与国内的联系,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换了。
可是唯独忍不住,偷偷加回阮苏茉的微信。
六年里,她的头像总是隔段时间就换,昵称一如既往还是“睡觉觉”。
她的朋友圈总会发很多东西,开心的,不开心的,乱七八糟一大堆。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还在继续弹钢琴,会参加很多演出,也会拿很多奖。
她高中毕业,读了大学,参加很多社团活动,喜欢小动物,经常给学校的流浪猫流浪狗喂食。
她人缘很好,出现在她朋友圈里的人有很多,还好,没有男生。
段西珩花了六年,整整六年,才重新回到阮苏茉身边。
他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难熬。
熬过大洋彼岸遥远的距离,熬过每日每分每秒的想念,从一个单薄少年成长到如今的独立,他觉得他不会再连累她——
阮苏茉不知道,他们结婚,其实不是黎颂娴安排的。
是段西珩在回国之后,主动找到黎颂娴,主动请求的。
甚至于,黎颂娴一开始还有过犹豫。
……
阮苏茉被段西珩拥得紧,敏锐觉察出他好像情绪不对。
她悄悄伸手,拍拍他后背。
“你怎么了?”
“因为提起你弟弟的病,你难过了吗?”
段西珩摇着头,湿热的气息和吻一起细细密密地落在阮苏茉的脖颈,沿着皮肤脉络不断往下延伸。
阮苏茉被亲得有点懵,衣领被扯开都还愣着神。
“段西珩,你怎么了?”她还是觉得他怪怪的,好像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