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今睢害怕和陈宜勉对峙,因为她也不舍得分开。
“我不同意。”陈宜勉斩钉截铁地打断，说，“你是我追了四年才追到的人,不会被你用四个字打发。”
“你休息吧，改天再来看你。”
姚静过来时,正碰见陈宜勉离开。陈宜勉喊了声“静姨”，没多寒暄，提步走了。姚静诧异他出现在这,慢了半拍应着,扭头时，人已经走远了。
姚静进了病房,问今睢：“你告诉他了？”
今睢咬唇，说：“他自己猜到了。”
姚静叹气：“他要走就走吧，也拦不住。”
今睢没解释。
-
陈宜勉再来医院是三天后。
今睢当时在睡觉，醒来时依稀看到床边坐了个男人，眨了眨眼，清醒过来后，认清对方是陈宜勉。
他靠在看护椅上抱着胳膊睡觉，脑袋歪垂着,不知保持这样的姿势睡了多久。
今睢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捡他掉在凳子旁边的外套。他可能是睡得轻,也可能是没睡着，今睢刚弯腰碰到外套他便醒了。
“你做什么？”他嗓音沉，带着疲惫和困倦的沙哑。
今睢保持着捡东西的姿势，仰头看向他。两人一高一低，一坐一趴，四目相对。其实今睢是有些尴尬的。
她把外套捡起来，抖了抖。
陈宜勉接过去，说：“谢谢。”
陈宜勉把外套从中间一折，搭到椅背上，同时拿起腿上的平板，把平板壳扣住，放到了床头柜上。
今睢回到床上，靠着床头坐好，才注意到自己的平板在陈宜勉那。陈宜勉刚刚退出的页面，是今睢昨晚没看完的那部电影的画面。
“……”
陈宜勉这几天没来医院，是去国外参加颁奖典礼了，他凭去年拍摄的那部文艺片《溯》斩获最佳新人导演奖。
昨天孟芮娉发了网上的娱乐新闻给今睢看，所以今睢知道。
她看的正是陈宜勉得奖的电影。
她昨晚没看完便睡着，平板应该是忘记退出。今睢视线从平板上移回来，对陈宜勉说：“恭喜。”
“谢谢。”
两人一阵无话。
医生来查房，病房里一下热闹起来。
今睢回医生问题时，一直往陈宜勉这边瞟。陈宜勉佯装没看懂她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不自在，冷着脸，稳稳地接住她的目光。
医生问了基础的问题，又安慰了她的情绪，跟陈宜勉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今睢起来去了趟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回来后发现枕头旁多了个金灿灿的奖杯。
是个金色的小人，身上裹着飘扬的电影胶片带。
奖杯是铸铜镀金构造，重量不轻。今睢晃了下手腕，才拿稳。
今睢看到底托上刻着的陈宜勉的名字和获奖奖项的字样，听见他说：“拿着冲喜。”
“……谢谢。”
今睢觉得是自己任性了，以及低估了陈宜勉对自己的感情。
“早饭来咯，今天感觉怎么样？”姚静过来送早饭，看到陈宜勉，有些意外，说：“宜勉也在啊。”
“静姨。”陈宜勉看向姚静手里的保温桶，说，“给我吧。”
“诶好。”姚静看看今睢，又看看陈宜勉，说，“还以为你被吓走了。”
陈宜勉低头整理保温盒，把里面的米粥拿出来，自顾说：“不能。生活上的难题一个接一个，要是碰见了就放弃，那趁早别过了。”
姚静欣赏陈宜勉，满意地笑笑，说：“你在这我就不多留了。有事去护士站找我。”
“好。”
屋里再次只落了今睢和陈宜勉两个人，分手遗留问题带来的尴尬还没完全散去。
今睢看着陈宜勉并不熟练地给她调着病床的高度，轻声说：“你要喂我吗？”
“没名没分的，不喂。”陈宜勉回答得干脆，头也没抬，直到衣摆被人轻轻地拽住。
今睢抓着他的衣服，晃了晃。
陈宜勉严肃地觑着她，问：“动手动脚的，干嘛，我女朋友爱吃醋。”
今睢：“不是说不分手了吗？”
陈宜勉：“我一个人说了算吗？”
今睢勾着他脖子，耍赖：“你凑过来点，我胳膊没力气，拽不动你。”
陈宜勉嘴上跟她来硬的，却不敢真欺负她，往下弯了弯腰。
今睢亲他，一下，又一下。
陈宜勉板着脸无动于衷，今睢眼巴巴地看着他，说：“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提分手的事情了。”
陈宜勉嗯了声，这是同意了。
“那……亲亲？”今睢莞尔，问完，凑过去又亲了一下。
正当他以为陈宜勉还没反应时，脸一垮，正准备佯装生气，先一步被陈宜勉托住后脑勺。
陈宜勉把她拉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下次还敢骗我吗？”
“不敢了。”
-
陈宜勉陪今睢吃完饭，把保温盒洗干净，才去食堂解决自己的早饭。
之后他去花店挑了束花，回到病房时，看到今睢正专注地盯着手机。
“在跟谁聊天？”
“我爸。”今睢略一顿，苦恼地说，“我还没告诉他我住院的事情。”
“……”陈宜勉无语，点评她的行为，“你真行。”
今睢注意力落在陈宜勉手里的花瓶上，说：“你买的花真好看。”
陈宜勉清醒：“夸我也没用，我帮不了你。”
今睢撇嘴，吐槽：“陈宜勉，你好没用。”
今睢歪着脑袋，一会看看窗外的云，一会看看床头的话，一会看看自己手里的手机，一会看看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的陈宜勉。
“我该怎么跟我爸说啊……”今睢最终还是苦恼地求助陈宜勉。
只是还没等陈宜勉回答，门口传来一声：“我已经知道了。”
是今渊朝的声音。
“……”
陈宜勉手一抖，刀刃险些割到自己。
“宜勉也在呐！”今渊朝语气轻快的招呼声让人后背一凉。
“叔。”陈宜勉毕恭毕敬地喊了声。
今渊朝前所未有地端着架子，沉沉地嗯了声，说：“你之前答应我什么，说会好好照顾小睢。这就是你‘好好’的意思，把人照顾到医院来了，还挺厉害。”
今睢解释：“爸，我这是癌，跟他没关系。”
“你闭嘴。”今渊朝被闺女瞒了这么久心里有气，但冲着闺女发也不能发，只能不轻不重地唠叨几句，“一会再说你。”
“就是，叔叔在说我呢，你别插嘴。”
“我真是……”今渊朝被陈宜勉这一圆场，气笑了，“我要说什么来着。”
“叔，你吃个苹果，一会再说。”陈宜勉把手里削好的苹果递过来。
今渊朝说：“给小睢吧。”顿了下，他问今睢：“能吃吧？”
“能。吃水果能提高免疫力，帮助抵抗癌细胞的扩散。”今睢说着，伸手去接。
陈宜勉没给她，拿了个干净的瓷盘，说：“我给你切一下。”
“好。”
今渊朝看着陈宜勉尽心的态度，心里烦躁不安的情绪，好了一大半。
挫折是考验，人生嘛，关关难过关关过。
“爸，对不起，我没想瞒着你，是怕你担心。”
“下次不许了。”今渊朝说，“从小到大，你哪次生病住院不是我陪着，你爸的心理承受能力真要是只有芝麻那么大点，早就吓死了。”
“我知道了，下次不管遇到什么事，肯定不瞒着。”
几个人说了会话。
今睢跟陈宜勉说：“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今渊朝闻言，不客气地说：“心疼男朋友，不心疼老爹啊。”
今睢解释：“他刚从美国出差回来。”
今渊朝哼了声。
陈宜勉笑着揉揉今睢的头，跟今渊朝说：“叔，我回去洗个澡，晚上过来替你。”
“去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今渊朝摆手。
-
哪知陈宜勉这一回去，便被事情绊住，迟迟没再回来。
今睢吃完晚饭看书时，接到了陈宜勉发起的视频通话邀请。
“有个网络剧的导演因为个人作风问题被行业封杀，朋友有意让我救场。晚上一起吃了顿饭，现在结束了，我出发去医院。”陈宜勉刚从餐厅包厢出来，正往停车场走。
“你的风格能拍网络剧吗？”今睢不解。
陈宜勉说：“谁知道我朋友对我哪来的信心。”
两人正说着。
“宜勉。”是个女声。
今睢这边看到镜头晃了晃，是陈宜勉转过身。
镜头一直对着陈宜勉的脸，今睢看不到女生的样子。
不过说话声音倒听得清楚：“我助理说车子在路上出了点状况，暂时来不了，我能搭你的车顺路回家吗？”
今睢：“……”
这是职场桃花啊。
今睢拿过水杯，慢悠悠地喝着水，猜陈宜勉会怎么高情商地回复时，只见他抬起左手晃了晃，说：“抱歉，老婆爱吃醋，不喜欢其他异性坐我的车。你问下其他人吧，或者叫车软件挺方便的，使用方法可以百度。”
噗。
今睢被水呛了下。陈宜勉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
她把平板推开，扯了纸巾把洒出来的水擦干净，再看屏幕时，陈宜勉已经坐上了车。
“你没事吧？”
“水不小心洒了。”
今睢把水杯放远些，看向陈宜勉，想起来问：“我看看你左手。”
陈宜勉抬起左手停在镜头前。
今睢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问：“另一枚呢？我也要戴。”
第67章、照料
陈宜勉到医院时,看到今睢靠在床头看电影，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
“拿的什么？”今睢余光注意到陈宜勉把手里什么东西放到了床头柜上，偏头去看。
是一个星空灯。
陈宜勉拿过来帮她拆了，递过去。
“今年还没有带你去看星星。”陈宜勉说,“简单对付一下。等你出院,一起去珠峰看星空。”
“好啊。”今睢愿意听陈宜勉各种各样的承诺,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兑现。
两人肩膀挨在一起，今睢靠在他怀里,头顶是璀璨浪漫的星河，像极了两人过去看过无数次的星空。
在这宁静美好的星空下,两人接了个绵长而亲密的吻。
吻到一半，今睢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轻声问：“我的戒指呢？”
“在身上。”陈宜勉低头又亲了亲她,声音沙哑低沉,道，“你自己来摸。”
他眼里勾着火,话里藏着欲。两人分别太久，经历太多，缠绵悱恻的情绪压在心口，让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格外复杂。
今睢伸手去摸，故意摸不着。
陈宜勉把今睢的手从身上摘出来，抵着她的额头，质问：“借机使坏？”
“想你了。”今睢抬起下巴亲了亲他，还要说什么,只觉手指一凉,是陈宜勉将一枚硬质的圆环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你是我的。”他说。
“一直都是。”今睢回。
戒指尺寸正合适,一定是陈宜勉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偷偷量的。
钻很闪，象征着两人矢志不渝的爱情。
今睢靠在陈宜勉的怀里，胳膊伸直，仔细欣赏了会，又去拉陈宜勉的手。
两人手挨在一起，一大一小，两枚戒指。
直到胳膊抬累了，今睢才把手撤回来，用手轻轻摩挲着戒指坚硬的轮廓，说：“你知道这个癌为什么叫印戒吗？”
今睢平静地继续说：“那些病发的细胞里会有很多粘液，粘液将细胞核挤到了一边，就像戒指一样。它一点都不美好，黑乎乎的，还很调皮，躲猫猫似的，不轻易被发现，等能被发现时，病情已经到了中晚期……”
陈宜勉一直盯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类似认命的无奈情绪。
他亲了亲今睢的眼皮，不愿意看到她露出这些情绪，说：“你已经有我的戒指了，就不能要其他的了。”
-
今睢的手术是翌日一早。
整整六个小时，陈宜勉和今渊朝他们寸步不离地守在手术室外。
已发现的病变组织已经切出，今睢从手术室出来后，麻醉的作用还没完全消失。
她喊陈宜勉名字的时候，嘴唇还在哆嗦。
好在今睢平日里身体素质不错，医生说她手术后整体状态是好的。
第三天，今睢下地走路。
第五天，今睢各项检查正常，医生说可以出院，回家静养。
今睢觉得在医院住的这段时间，精气神快没了，回到家后，才稍微缓过来些。
今渊朝和姚静工作家里两边跑，精力多少有些跟不上。好在有陈宜勉，他把这段时间的工作行程全推了，给自己放了个长假陪今睢。
陈宜勉来得勤了，街坊邻里见着都会打听这个小伙子是谁，今渊朝也不避着，大大方方介绍这是自己的女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