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清许语气偏淡,对她说:“拿着吧。”
林以宜沉吟几秒,接过红包,一边说:“谢谢爷爷。”
年夜饭过后,岑清许打开电视,按了按遥控器,调到春晚节目。他俯身低声对吴爷爷说:“我们出去玩会儿,您在家看电视。”
“你们注意安全,别玩太晚啊。”吴爷爷叮嘱道。
岑清许点头:“嗯。”
林以宜刚才没帮上什么忙,她正把收拾好的碗筷放进厨房水池,刚挽起袖子准备大展身手,肩膀就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下,力道不轻不重。
她回头,看见岑清许,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
“出去吧。”岑清许言简意赅。
林以宜一怔,呢喃道:“我还没洗碗呢。”
岑清许:“不用。”
林以宜一边把衣袖放下来,嘴上却道:“你这样我多不好意思啊,一点忙都没帮上,就会蹭吃蹭喝。”
她虽然嘴上说着客套的话,行动上却很直接干脆,跟着岑清许走出厨房,穿上外套一起出门,和吴爷爷打了声招呼:“爷爷我们出去啦!”
吴爷爷的目光从电视上移开,笑呵呵地说:“玩开心点。”
林以宜不清楚岑清许要带她去哪里,穿过昏暗逼仄的小巷子,忽然——头顶上响起巨大的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满天绽放的烟花。
应该是巷子里谁家在楼顶上放的烟花。
距离实在太近,壮观美丽仿佛近在咫尺,那燃放过的烟花星子似乎要直直地落在她头上。
林以宜仰着脸,近距离地感受天上盛放的烟花。就像是在看一场盛大的烟花盛宴。
漫天华彩,美不胜收。
她看得有些痴,半天才想起拿出手机去拍照。
岑清许停下步伐,安静地等她看完。
林以宜仰着头,脖子都有些酸胀了,烟花终于放完,岛屿巷又恢复沉寂,只是今天与往常不同,大抵是家里小辈都回来过团圆年,每家每户窗口透出来的光,都洋溢着喜气欢乐。
“走吧。”她揉了揉脖子。
“嗯。”
岛屿巷就只有巷口一家小吴超市,再近的超市小店就要走过一条街。
超市门口支了个低矮的台面儿,上面杂七杂八放着一些摔炮、窜天猴、仙女棒和大黄蜂等烟花爆竹。
旁边围着一群穿新衣的小孩儿,叽叽喳喳地在挑选着玩意儿。
吴曦生无可恋地坐在前边小板凳上,守着这个摊。
当眼神不经意掠过,看见岑清许时,她的眼睛立刻亮了,咻地站起身,“阿许,新年好啊。”
话音刚落,那嘴角的笑还在咧着,就瞥见岑清许身边的林以宜,顷刻间,笑容一僵,随即收起了笑。
林以宜压根没注意到吴曦神情的变化,她满眼都是摊子上的烟花小玩意,几步疾跑过去,蹲下身拿起一根仙女棒看了看,又扭头问岑清许:“你是带我来买烟花的对吧?”
岑清许信步走来,淡淡“嗯”了声。
他在摊前站定,平静地对吴曦说:“新年快乐。”
吴曦咬咬唇,有些不能理解:“她怎么在这?”
“我在他家吃的年夜饭啊。”林以宜挑着仙女棒,漫不经心地替岑清许回答。
吴曦一听心里更加百感交集,拳头都无意识捏紧,说话也几乎没有进行思考:“你为什么要在别人家过年,你自己没有家吗?”
岑清许嗓音冷下来:“吴曦。”
话落,吴曦看见林以宜的动作彻底停下。她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只看后脑勺,也能感觉到她浑身气压的低沉。
吴曦呼吸一窒,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心底一阵发虚。就当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的时候,她听到林以宜清亮而显得轻描淡写的声音:“大过年的,你说这些吉利吗?”
欸?
听这语气好像没生气,吴曦暗暗松了口气,她也知道刚才的话不太妥当,抿了抿唇,小声嘟嚷一声:“不好意思。”
林以宜没吭声,挑好了玩意儿起身,把这些递给吴曦:“多少钱?”
吴曦低头看了眼,这些小玩意并不值多少钱,轻声说:“不用给钱,就当我给你赔礼道歉。”
林以宜坦然接受:“行,谢了。”
吴曦拿了塑料袋,把这些都装进去,递给她。
林以宜对她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吴曦心里终于舒坦了些。
林以宜拎着袋子转身,瞥见街道对面摆着卖糖炒栗子的摊,她扭头对岑清许说:“我去买点栗子。”
岑清许点头。
他还站在原地,林以宜一走,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垂着眼,低声问:“一共多少钱?”
吴曦惊讶地抬起头,“啊”了声。
岑清许语气没什么起伏:“吴叔会对账,我知道。不用你自掏腰包。”
他语气认真,不容拒绝的坚定,也很见外。吴曦嘴唇被她咬得泛白,盯着岑清许的一双眼复杂不明而藏着难受,她不知所措良久,见他依然坚持,几不可闻地说:“二十五。”
“谢谢。”岑清许把钱给她,低声说:“再给我一个打火机。”
吴曦接过纸币,钱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愣愣地看着岑清许不紧不慢地走去林以宜那儿。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堵塞在心口。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从心底深处,慢慢腾出一股无力感。
林以宜买了两包糖炒栗子,瞥见身侧有暗影站定,她侧头,从纸袋里拿出一粒开了口的栗子,“尝尝看。”
岑清许接过,轻易剥开,放入嘴中。
“是不是挺好吃的?”
“嗯。”
林以宜笑了声。她来到吴曦面前,把一包栗子递给她,“给你的。”
吴曦下意识拒绝:“不用……”
“拿着吧。”林以宜把栗子放在她怀里,“我们先走了啊。”
他们走进岛屿巷,林以宜的声音被冷风卷到耳边:“我们去哪里放烟花?”
吴曦敛下眼,心里难以纾解的苦涩更甚。
岑清许带林以宜来到楼顶。
岛屿巷的房子楼层并不太高,只有七层,超过八层就要建电梯。
楼顶上很荒凉,低低矮矮的护栏,石头缝里夹着枯草,水泥地面上有一些细碎的石块。
林以宜第一次来这儿,站在楼顶,一眼就能看见远处矗立的高楼大厦,亮着灯光,明亮而极具现代化,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别开眼,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反而是袋子里这些摔炮、仙女棒更吸引她。
找了块平坦的空地蹲下身,林以宜从袋子里拿出几根仙女棒,刚要点燃突然发现没买打火机,她心中咯噔一声,抬起头望向岑清许:“你有打火机吗?”
岑清许:“没。”
“……”林以宜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恐怕要下楼折回一趟去买,她心情都不好了,“我忘记买了。”
“嗯。”
他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林以宜一口气哽在喉咙间,憋了半天,打算推卸责任:“你去买。”
岑清许神情始终保持平静,平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你先闭眼。”
“?我闭眼你就能变出打火机来吗?”林以宜第一次这么对他无语。
岑清许坦然承认:“嗯。”
“……”
林以宜顿时了然,朝他伸手:“我知道你买了,快点给我。”
岑清许敛眸含笑,倒没有再逗她,把口袋里的火机递给她,淡声说:“看见你没拿,我就买了一个。”
“算你细心。”林以宜接过打火机,兴致勃勃的点燃仙女棒,一手拿着一根,站起身放在眼前挥舞,“好漂亮。”
岑清许站在她面前,安静地看着她玩。
他的身影几乎隐在黑暗中,林以宜心念一动,挥着仙女棒蹦到他面前,想要吓他一跳,大笑下牙齿洁白整齐:“喔噢!”
哪料脚步没踩稳,一个趔趄往他的身上扑过去。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在晚上九点!
以后固定好更新时间哈,统一在晚九点更新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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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开学
一切来得措手不及。
来不及思考, 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岑清许用了几分力道,有力的小臂扶住她纤瘦的腰身,她的身体也随之往前倾, 贴到他的胸膛上, 柔软的唇浅浅擦过他凸起的喉结。
岑清许喉结一滚。
他垂下眼, 看见林以宜慌张将手中的仙女棒挪到半空中,扬着眼角,难掩急切, 一双眸子在黑夜中波光潋滟。
她似乎没察觉到唇的轨迹,一心注意手拿的仙女棒不要烫伤人。
待她站稳, 岑清许一言不发地松开她。他往后退一步,薄薄的眼皮半阖,喉结上温度灼热。
没摔倒, 没烫到人。林以宜眉眼舒展, 长舒了一口气,看向岑清许, 笑了笑自嘲道:“我这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啊。”
仙女棒已经燃尽,她侧头看了眼,把它们扔在一边,等会儿再收拾捡走,又弯下腰去拿了两只,一边仰头问:“你要玩吗?”
岑清许低垂着眼,那滚烫的触感难以忽视。他沉默一瞬,修长的手指轻蜷, 目光落在地面上, 从嗓子里闷出一声短促的音:“不用。”
林以宜“哦”了声, 打火机“啪嗒”声,摇曳的火花照亮她茶色的眸,长睫密而翘,仙女棒被点燃,她不容分说地递给岑清许,小巧的下巴轻扬:“拿着。”
又是不容商榷的口吻。
“我一个人玩多无聊,”她理直气壮地说,“你得陪我。”
她没意识到,刚才的举动给纯情男孩儿带来多大的冲击,甚至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作为,满心满眼就想着拉他一起玩。
岑清许接过,她又点燃了两只,拿在手上,挥舞中一团小小的烟花被转成一个发着光的圈儿,划破了黑夜。
岑清许安静地看着她。
她下巴始终轻翘着,扬着笑脸,笑得开心。高傲恣意的眉眼也染上柔和,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她此时的模样,大抵是明德所有的同学,看到都会惊掉下巴的程度。
-
春节过后,林以宜一个人去了趟海城,在那儿玩了十多天,等开学才不紧不慢地买机票飞回来。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大家都在忙着打扫卫生。
放了一个月的课桌椅子已经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女生们抽出纸巾,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
王老师进来教室,叫几个高个子男生去搬书,一摞摞课本堆在讲台上,等大家全都收拾好,才一个一个地叫上去领书。
林以宜飞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再加上收拾行李、洗澡洗头,一通忙活下来已经到了凌晨一两点,第二天开学,她不出意外的迟到了。
来到教室,王老师正在讲台上讲话,“……拿了学费过来的中午去至善楼招生办缴费,还没准备的这周必须要交齐——”
林以宜懒散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王老师停止说话,转头看向门口的林以宜,眉毛不悦地皱起:“开学第一天你就迟到。”
林以宜耸耸肩,语气有些无辜:“睡晚了。”
新学期第一天,王老师也不想和她计较,眉毛又皱了皱:“进来吧。”
林以宜背着空荡荡的书包,踏上讲台穿过走道,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她桌上书堆放得整齐,桌椅也干净。
林以宜不由自主地看向岑清许,眼尾扬起:“谢了。”
十多天没见,岑清许没什么变化,高眉骨下一双眼依然漆黑沉默。
他点头,说:“不用。”
林以宜把书包挂在一边,也没管桌上堆着的书,漫不经心坐在椅子上,王老师还在台上喋喋不休地开着班会,她听了半分钟就有点儿腻了,拿出手机回复Q消息。
在海城这快半个月,林以宜认识了个挺有趣的本地人,叫张夏生,这段时间他带她在海城逛了个遍。
他在Q上问她有没有到家,昨天太晚了她就没回,按着键盘慢悠悠地回复:【到了。】
张夏生回得很快,就好像守在手机旁:【在上课呢?】
【嗯。】
林以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儿,偶尔半抬起眼皮,扫了眼讲台。
她坐姿散漫,一只脚懒洋洋地搭在桌杠上,身体的重心都靠在椅背上,手机就搁在桌洞边沿,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按着笨拙的按键。
像是在和谁聊天,一直在敲键。
岑清许眸光一沉,目光缓慢移开,落在讲台上。
瞥到王老师终于结束念叨,林以宜擅自结束话题:【不聊了。】
没看对方回复,便把手机扔进桌子里。
她伸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后脖颈,昨晚没睡好,脖子有点儿疼,好像有些落枕,刚才低头玩手机,这酸涩劲儿更甚。
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岑清许,她动作一顿,终于想起什么,身体凑过去,刻意放轻了声音:“阿许,你有收到我寄的明信片吗?”
岑清许眼神未动,淡应了声:“嗯。”
“喜欢吗?”她问。
岑清许没搭腔。
林以宜不自觉想笑,拿笔帽轻戳了戳他的手臂,声音微扬:“说话啊,我特意在景区买的,是不是很好看,有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