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三千万的投资,你一半我一半,你借一千五百万给我。”
沈遂扫了她一眼。
说道借钱的时候,她的表情过分悲壮和决绝。
不知道情况的人,只会误以为她马上要上断头台。
沈遂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看来你是真的没有准备好,我介绍一位律师给你,你跟他面谈之后,我们再来聊钱的事。”
时芋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但他是出钱的大爷,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她答应下来,沈遂看一眼时间说:“快到中午了,我开车送你回去,顺便吃个饭。”
时芋想了想说:“吃饭可以,不过饭后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要去一趟图书城。”
“买书?”
“嗯。”
“你买什么书?”
“买程序相关的书。”
听见她的话,沈遂略显惊讶地:“你怎么会突然当程序员?”
时芋抿了下唇:“我不想当程序员,但我必须学习程序相关的基础知识。”
“为什么?”
“我马上就要成为互联网公司的老板了,我怎么能不知道程序相关的基础知识呢?到时候员工和我沟通,岂不是鸡同鸭讲?”
沈遂听得好笑,说:“你是老板,又不需要你上阵写程序。”
时芋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看看四周,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这才慢悠悠地说:“用人之道是门大学问,古代那些杰出帝王无一不是用人的高手。那你知道用人术的本质是什么么?”
沈遂盯着她,微微挑了下漆黑的剑眉:“是什么?”
时芋甜甜一笑:“用人术的本质是专业性。”
“怎么说?”
“杰出的帝王必须是军事和经济上的专业人才,所以才能放心大胆地任用将领和官员,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说完这句话,时芋歪了下脑袋:“同样的,互联网公司的老板至少要清楚程序、硬件相关的基础知识,才能和员工快速且有效的沟通。”
“只有不断学习,让自己越来越专业,才能知道一个行业的瓶颈在哪里,未来在哪里,哪个员工是优秀的,优秀在哪里。”
沈遂垂下眼眸,安静地思索着她的话。
时芋继续说:“唐太宗李世民说过,用人如器,各取所长。这句话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会判断人的长处和短处。怎么判断?按专业能力判断啊。怎么用?按专业能力用啊。”
“所以你得先是专业人士,才知道别人专不专业。”
沈遂一抬起眉眼,就看见她靠在椅子上发出感叹。
“真理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哎。”
沈遂勾起嘴角说:“按你这么说,我还得跟你一起学习了?”
时芋先是点点头,然后小扇子般的眼睫煽动两下,说:“不学也可以,等我学会了,你就让我糊弄糊弄。”
“那可不行,”沈遂笑着站起来,“去吃饭,吃完去书店。”
三天后。
时芋一夜没睡。
见了沈遂介绍的律师之后,时芋才初步了解到绝对控股,相对控股等等基本概念。
这也让她意识到一件事,必须要有一个能控制公司的人。
她和沈遂由谁来控股51%,成了一个问题。
虽然沈遂是她暗恋过的男神,虽然她的钱也是找他借的,但时芋还是很想要公司的控制权。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非常冷酷的事,他们很有可能谈崩。
利益上谈崩了,她和沈遂的感情……多半也没有什么可能了。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无论愿不愿意,感情和利益总是千丝万缕地纠缠在一起。
时芋烦躁地喝了一口茶。
喝完之后,她摸出手机打给沈遂。
电话那头,传来他愉悦的声音。
时芋抿了下唇说:“你在哪儿?我找你有事要谈。”
沈遂回答:“我在家。”
时芋:“等我一下,我来找你。”
沈遂刚用过早饭,时芋就到了。
他随口问她吃过早饭没有,她却没心思回答这些。
纠结了十来分钟,时芋直接说:“我想要公司的控制权。”
沈遂动作顿了一下,静默地打量着她。
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俏生生的双眼下面,还有一对憔悴的青痕。
很显然,她为了这件事熬夜了。
沈遂一直没说话,只是用漆黑的目光默默注视着她,这让她变得忐忑起来。
他们这是谈崩了么?
时芋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或者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忽然笑了:“如果我要争公司的控制权,我会直接把你踢出局,而不是给你介绍一位律师。”
听见他的话,时芋先是眨眨眼睛,然后难以置信地:“所以你没想过跟我争?”
他微微点头:“从来没想过。”
时芋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遂看着她憔悴又可怜兮兮的脸,说:“去客房休息,等你醒了我们再谈。”
时芋狠狠睡了一觉,醒来是,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回想起两人之前的谈话,时芋五味杂陈。
说不感动是假的,甚至还很心动。
但她又想起黎苏的话。
“高中的时候他就不喜欢你,几年之后就突然喜欢你了,你确定他不是见色起意,或者对你有什么企图?”
时芋咬着唇,眼睫颤动。
之前,她被黎苏问得哑口无言。
但现在,她不该再质疑他的心意,就像他说的,他完全可以把她踢出局,而不是给她找个律师,让她了解一些公司股份相关的事。
更或许,她应该直接去问他。
时芋掀开被子下了床,去书房找到沈遂。
见她过来,他笑着问:“睡醒了?”
时芋点点头。
沈遂看了她几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她。
时芋拿到手里,问:“这是什么?”
沈遂淡淡说:“你打开看看。”
时芋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打开信封。
信封里装着一张深蓝色的书签。
很好看却很普通的书签。
时芋疑惑地望了他一会儿,在他目光的鼓励下,把书签翻了过来。
书签雪白的背后,他用黑色的行书写了两行字。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时芋怔怔看着那两句诗,没有说话。
沈遂咳一声,低声说:“希望我们能彼此成就。”
时芋抬起头,望着他清俊的脸。
她突然就问:“你是不是在追我?”
问完她又后悔了,会不会太直接了?
听见她的问题,沈遂幽深的眼眸里含了笑。
他用沉着而有力的声音回答:“我当然是在追你。”
听见他的答案,时芋脸一下就红透了。
她勉强找回理智,问:“为什么是我?”
沈遂面容平静依旧,但悄悄变红的耳朵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静默片刻,回答:“因为喜欢,爱,以及想要你的一切。”
房间里非常安静。
时芋咬着唇,红着脸,莹莹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沈遂耐心地等着。
仿佛熬到一个世纪过去,他终于等来她的回应。
时芋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了。”
第36章 第一天
沈遂坐在椅子上, 时芋站在他的对面,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望着。
时芋脸上滚烫, 大脑放空, 耳边是空气流动的微妙声音。
那轻微的声音浓腻缓和,带着暖暖的温度,是他们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然伸出手,漆黑幽沉的目光专注又明亮,亮得惊人。
“手给我。”他沙哑了嗓音。
时芋的心忽然悸动一下,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 他忽然反手握住, 温暖干燥的掌心包裹着她整只手。
时芋纠结着,她想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咬着唇, 他忽然手臂一动,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将她拉了过去。
等时芋回神,她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
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靠得这么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他望着她的脸, 乌黑的眉目都是放肆的得意, 他沉了声音说:“再说一遍。”
时芋脑子本来就是懵的, 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安静片刻之后,她红着脸,猜测着回答:“我……答应你了?”
这话像是在问他的意思, 也像是在问她自己。
沈遂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柔软纤细的像一块细软的, 由丝绸堆积而成的云朵。
时芋吃痛, 瞬间被拉回真切的现实。
他的口吻毋庸置疑:“你答应了。”
时芋眼睫颤颤,他掌心的空间太过紧凑局促,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她滑腻柔软的肌肤轻轻摩擦着他的掌心,就像羽毛轻轻起落在他的心上,酥酥痒痒,密密麻麻。
时芋看见他清晰分明的喉结滚动一下。
他开口:“再说一遍。”
时芋早已回神,觉得现在的状况有点儿傻。
但她还是轻声回应了他的要求。
“我答应你了。”
这一次,她的语气比前一次肯定了许多。
沈遂摩挲了一下她柔软的手背,说:“再说一遍。”
时芋觉得他们的情况不仅傻,还很幼稚。
但神奇的是,她满心欢喜地陪着他,一直重复着那句话。
直到五分钟后。
沈遂:“再说一遍。”
时芋顿时无语。
还有完没完了?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芋确实非常开心、高兴、悸动、心动……
她愿意把世界上一切最美好的词语用在他们的这一刻。
但感情上的快乐不足以让她恋爱脑到陪他一直玩这种无聊到极致的游戏。
偏偏他幽沉明亮的目光抓着她不放,对这个问答游戏兴致勃勃,甚至乐此不疲。
时芋不想陪他玩儿了。
但看他兴奋的模样,又不想用言语拒绝他,让他误以为她是冷漠的。
他又问了一遍,目光灼灼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时芋没说话。
沈遂等了一会儿,见她只是红着脸,安静地回望着他。
觉察到他目光里的催促,时芋思索着该怎么结束这种幼稚的状况。
结果下一秒,他等不及了。
他揽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轻晃她的腰两下,示意她快回答。
时芋鼓起勇气,突然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快得谁也反应不过来。
亲完之后,时芋咬着自己的唇不放,意思就是她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沈遂盯着她的唇。
嫣红饱满的双唇中间,露出一点莹白洁净的贝齿。
红色和白色的对比鲜明诱人,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时芋坐在他的腿上,直着背脊,原本略比他高一点儿。
在她轻轻的,无比亲密的触碰后,他用一种安静且深沉的凝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他的面容分明是清冷的,淡然的,但他目光中有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一闪而过。
某种强势的气息带着压迫,侵蚀在她周围的空气中,让她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时芋颤动眼睫,下意识往后仰,也因此弯了背脊,柔软地靠在他的臂弯里。
等她回过神来时,他修长乌黑的眼眸已经近在咫尺,吻在她的唇上。
时芋整个人都惊呆了。
滚烫的血液烫熟了她的大脑,让她无法用语言和词汇来形容此时的感觉。
只是感受到他的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胡乱地搅在一起,彼此都没有章法。
四目相对许久,时芋再也撑不住,干脆闭上了眼睛。
谁也不知道多久过去。
时芋嘴巴都开始发痛,他们才彻底分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他,所以闭着眼睛装死。
沈遂见她脸色深红,眼睛紧闭一动不动,一副睡死过去的模样。
但她紧闭的眼皮底下,有微微弧度的眼珠在胡乱地动着,分明是醒着的。
时芋闭着眼睛,听见他笑了一声:“睡着了?”
说完又摇了摇她,自言自语似地说:“你不是才刚睡醒?”
时芋无奈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好一会儿,略有几分遗憾地:“好像正常情侣都是从牵手开始的,我们还没有牵手。”
这话说得他心上一软,和她十指紧扣:“这话别说出去,会被人笑。”
时芋眨眨眼睛没说话。
听见他的话,她也想起黎苏的那句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出来不会觉得好笑?”
哦,时芋点点头,刚刚的话确实不能说出去。
沈遂抬起两人紧扣的手,勾起嘴角:“现在牵也不迟。”
时芋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就这么牵着手,静静地坐了五六分钟。
直到这时,时芋脸上的深红才变浅了一些,她的理智回笼。
时芋仰起脸问:“情侣之间牵着手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