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吗？”
问这几个字的时候，项子深的语气中满溢着小心翼翼，一双墨色的眸，直直的看着顾熹脸上的每一个小细节。
这是在他身上从未见到过的情绪。
顾熹默了几秒钟。
“我觉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他们才在一起不过一个月，的确是有点太快了。
听出她话音里的犹豫，项子深只动作利落的把手里的那只虾剥好，放到了顾熹的碗里。
“嗯，那就等你准备好了，不急。”
说实话，项子深其实是有一点点失落的。可她觉得有点快，那他便等着她。
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
赵铭的案子陷入僵局已经有段时间了，再次找到新的突破点，是小白跟踪调查张嘉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张嘉的手机铃声竟然是致爱丽丝。
那是赵铭送给鹿菲八音盒的音乐。
“老大，你说这是巧合吗？”
项子深蹙着眉没应声。
巧合这种事情，有，但没有那么多。
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查赵铭父亲的那桩案子，父子二人，都被人杀害后分解肢体，抛尸于一处。这若说是巧合，那世上应该就没有不是巧合的事情了。
只更巧合的事情来了，这会儿他正和江阳小白几个人讨论最近的案件进展，就见队里另一个同事匆匆跑了过来。
“老大，出事儿了。”
案发地是在东郊的一个村子里。
报案人是在翻建自家老房子的时候被吓到的。
本想挖地基，却没想到，地基没挖成，却收获了一摊白骨。
原本，这案子是东郊刑警队接的，只因着项子深之前与体系内的同行都打过招呼了，所以在接到报案之后，东郊刑警队也一并通知了安城分局这边。
因为，这是一具无头尸体。
顾熹是跟着项子深一行人一起赶过去的。
这会儿，钻过临时拉起的警戒线，她匆匆奔向那堆白骨。
蹲下来，她仔细观察。
经年累月，肉身已经完全腐败了。从这一堆白骨目前的摆放来看，当时应该是随意被丢在坑里的。
“有人动过吗？”
她扭头，看向身侧不太眼熟的同行。
东郊的刑警赶紧摇头，“报案人说是没有的。”
普通人吓都吓死了，谁会去摆弄这玩意……
拍好照留证之后，顾熹偏头看向正在和别人说话的项子深。
对方说完话，也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她。
“有什么发现吗？”
顾熹轻轻摇头。
“我需要带回去对各部分分别取材化验。”
目前来看，颈部以下尸骨看起来很完整，也没有骨折的迹象。
小白凑在顾熹身边，一眼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白骨。
“熹姐，这白骨没有发黑的地方，是不是和毒没关系？”
顾熹的目光没有从白骨上移开，却轻轻摇了摇头。
“不一定。”
从现代技术来说，她可能会从尸骨中提取出各种毒物证据，但却不一定会使骨头发黑。
小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
“熹姐，我叫人把尸骨运走？”
顾熹也跟着直起身来，摘掉手套，她嗯了一声。
一切脱离实际的猜测都是无端的，她现在需要的是回到自己的解剖室里提取证据去化验。
这一忙，便又是没白没夜。
她本来有低血糖，再加上中午忙着出来一直没吃再吃过东西，所以，半夜里从解剖室出来的时候，一阵眩晕。
江阳正好要去买宵夜，打算过来问顾熹想吃点什么。
这会儿见她虚扶着墙渐渐下滑，一下子便慌了神。
“熹姐！”
不知是他的嗓门在这空旷安静的走廊里足够大，还是项子深对这两个字足够敏感，只江阳的话音几乎才落下，就见项子深从尽头的另一个房间里冲了出来。
眼见着顾熹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满眼焦虑。
抱起她，他扭头朝着江阳低吼，“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江阳一楞，反应过来。
“老大……咱自己开车过去是不是更快。”
等救护车过来，还不如他们警车单程奔过去。
喧哗声引来了今晚同样在加班的陈珊。
跑出来，她凑到项子深身边。睨了一眼顾熹的状态，她赶紧朝江阳摆手。
“快去拿点糖和水来！随便什么甜的都行！”
陈珊音落，项子深也跟着冷静了不少。
他想起来，顾熹有低血糖。
起身，他抱着顾熹匆匆进了她的办公室。
“她包里有！”
顾熹一直在包里备着这些，她与他说过的。
十几分钟后，顾熹悠悠醒来，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倒是项子深，一头的汗水。
握着她的手，依旧是冰凉的。
他怕了。
抬手，顾熹刮了一下项子深的鼻尖，轻抿嘴角。
“我没事。”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低血糖了。
这一折腾，项子深已经一身冷汗了。
眼下见她逐渐恢复，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今天开始，一日三餐，我盯着你吃。”
半晌，顾熹轻轻点头。
“好。”
如果有人愿意为她担忧，她乐于接受。
*
白骨的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已经进入到了新一年的一月中旬。
顾熹拿着报告单，直奔项子深所在的刑警队办公室。
“赵江怀，死亡时间超过十年，推测在十二三年前，死亡原因为农药中毒。”
他们在尸骨中检测出了有机磷农药成分。
赵江怀。
听到这三个字，刑警队的几个人并没有太意外。
毕竟，他们看当时的情况猜测也是大概如此。只是，需要顾熹的客观报告。
与此同时，老李从外回来。
“老大，你让我查的那个许岸，他今天回安城来了。”
项子深一顿。
许岸，赵江怀二婚妻子与前夫生的孩子。在母亲与赵江怀重新组建家庭之后便离开了安城，鲜少回来。他们之前在初初发现赵江怀头颅的时候联系过一次他，只没有任何发现。这次，他让老李查查他在离开安城后的动态，没想到，这人竟然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干什么？”
老李一挠头，“目前还不清楚，我是正好查到了他的购票记录，在机场也的确见到他了，他下飞机后直奔了家里的老房子。”
许岸到安城分局的时候，一脸泰然。
只他眉眼间的微表情，还是透露出了他的几分紧张。
“警官，请问找我什么事？”
项子深看着他，甚至让小白给他倒了杯茶水。
“许先生不用紧张，是关于赵江怀，我们有些事情想要从你这儿了解一下。”
听到赵江怀的名字，许岸刚要端起一次性水杯的手顿了一下。
“可能让你们失望了，我和他不熟，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闻言，项子深没应声，倒是江阳接住了话茬。
“许先生，我们只是了解一下你知道的情况。”
“请问他和你母亲结婚后，与你母亲的感情怎么样？”
许岸的睫毛抖了抖，垂首，他没有立即回答。
只也就沉默了几秒钟，他又抬起头来。
“他和我妈结婚后我就到外地上大学了，寒暑假也很少回来，的确不清楚。”
“不过，既然我妈非要嫁给他，起码他在我妈面前装的应该挺好的吧。”
装的挺好？
听到这个措辞，江阳挑了挑眉。
“装的？你知道他本来是什么样的人？”
许岸耸了耸肩。
“谁知道他原来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不喜欢他那副虚伪的模样。”
到最后，刑警队也没有从许岸口中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不过，项子深倒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许岸这个人，城府很深。
几乎是同一时间，顾熹忙完手里的工作正常下班。
只在泉溪苑的门口，她被人叫住了。
她回头，与一位美妇人对上眸子。
反手指了指自己，她满眼疑惑。
“叫我？”
项母轻笑。
她唤的是熹熹，可不就是叫她。
近了几步，她站在顾熹的面前。
“不好意思，冒昧打扰。我是项子深的母亲，请问，你有空和我一起喝个茶吗？”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各位领导那里现在多少度了？（(灬? ?灬)
我觉得我最近要化了~~
第四十九章
顾熹之前从来没注意过, 泉溪苑附近还有这样一间雅致清净的茶室。
这会儿，她看着一双碧玉般的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她朝对方轻轻点头致谢。
项母摆了摆手，斟茶的女服务生退出包厢。
她看着顾熹, 眼角微弯。
“尝尝, 这家茶室的水很不错。”
顾熹看着她, 想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些蛛丝马迹。
关于她主动来找自己的目的。
她听着项母的话，端起手边的茶杯。
她很少喝茶，更遑论品茶。
可平时，她大多听人提起的是茶叶如何如何贵重, 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水不错。
轻抿了一口，她感觉口中回甘。
“怎么样？”
顾熹点头。
“好喝。”
她音落，项母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今天来找你很冒昧, 还请你不要介意。”
顾熹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摆手。
“没有。”
她倒是不太介意, 却十分好奇。
“你和子深在一起的事情, 是子皓与我说起的。”项母说话的声音很轻柔, 每个字都有自己独特的节奏。“不瞒你说，我这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一直是我心头最在意的事情。”
顾熹没应声。
她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此时此刻, 她有种自己是超市里的大白菜的感觉，任由人观察品评。
只幸好，买家看起来不算挑肥拣瘦。
“听子皓说你是个法医？一个小女孩儿, 怎么会想做这个呢？”
说实话，初见顾熹的时候, 她完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清秀靓丽的姑娘和法医联系在一起。
项母问这句话的时候轻飘飘的, 端着茶杯的姿势也格外优雅。
只是, 落在顾熹的耳中, 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喜欢就做了。”
顾熹回答的算不得走心。
项母一滞。
随后, 她放下茶杯笑出声。
“你别误会，我对你们这个行业没什么忌讳。”
顾熹干笑了两声。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没瞒着子深。”
只不过，也没提前跟他说就是了。
顾熹眨了眨眼。
项子深知道？并且没有提前告诉她？
只下一秒，项母就替她解了疑惑。
“刚进来我就给他发了信息，想来，过会儿他就会过来了吧。”
毕竟，项子深收到她的信息之后，飞速的给她回了一个省略号。
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自己很了解，选在这个地方，依着项子深的速度，若是他惦记顾熹，想来过来超不过20分钟。
的确，项子深一点都没让她失望。
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先是看了看顾熹的表情，见没什么异样，才看向项母。
“你怎么来了？”
项母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一抬手，给他倒了杯茶。
“你不愿意把人带回去，还不能让我来看看了？”
项子深才端起茶杯仰头打算一饮而尽，乍一听到自家母亲的话，差点呛着。
什么叫他不愿意把人带回去？
当着顾熹的面，茶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讲……
原本，项母是打算着等项子深过来了三个人一起再去吃个晚饭的，只可惜，这个念头被自己的儿子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扶着她的肩膀往外推。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夜里冷，别着凉了。”
项母嗔了他一眼。
臭小子什么时候知道心疼她冷不冷了？
又和顾熹简单说了几句，她朝项子深递了个眼色。
“帮我叫个车子吧。”
顾熹不是没看到，拍了拍项子深的胳膊，她轻声细语。
“你去送送阿姨吧。”
她怎么会看不懂，项母想要和项子深单独说说话。
项子深也不是不明白亲妈的小算盘。
叫什么车叫车？他来的路上还在前面路口看到了家里的车。甚至，司机刘叔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深深看了一眼顾熹之后，他俯身，在顾熹耳边低语，“等我一会儿。”
走出几步远，项母拍了拍项子深的手。
“你也别嫌我烦。”
她知道今天贸然过来可能会引起项子深的不悦，可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过来了。
“就算是子皓不提起这件事，你爸爸也已经知道了。是他问了子皓，子皓才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