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时间久远,可那一处不甚显眼的暗红色,还是被她注意到了。
是……血。
虽然她与任枫相识多年,他也的确帮了自己很多。可在刑警队不断深入的调查中,她还是对他存了几分戒心。
这是她的职业使然。
那杯温水,她最后没有咽下去。
不过,她也赌了一把,赌任枫还没有天良丧尽。
幸好,她赢了。
客卧里,任枫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只站在床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便出去了。
只是,项子深的到来是她没想到的。
立着耳朵听着楼下隐隐约约的对话声,顺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她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机关机了。
再开机,明明是有电的。
许多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几乎全是来自项子深。
犹豫了几秒钟,她最后选择了给他打电话。
最危险的方式,或许就是最安全的。
不过,项子深一张嘴就是一声妈,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不敢多说什么,她只低声说了一句话。
“我很好,你离开后记得绕到后院,把一个护身符带回去检测一下。”
听到她的声音,项子深暴躁的情绪瞬间被抚平了不少。
虽然依旧担心,可他更明白顾熹的苦心。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他才开始有耐心和任枫以从未有过的方式彼此试探。
离开前,他不算善意的眸子直直盯着任枫。
“如果熹熹有和任总联系,还请任总方便告知。”
“毕竟,她万一要是有什么事,也一定不是你所想吧?”
任枫微微勾唇,“当然。”
只是,他这两个字,不知是回复项子深的哪句话。
在小区里稍微绕了一圈之后,项子深才又悄悄靠近任枫的别墅。
然后,在后院里墙根下,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顾熹口中说的护身符。
捡起来,他抬眼看向二楼依旧黑漆漆的房间,拳了拳掌心。
*
项子深离开之后,江阳和老李就凑在一起把彼此最新得到的信息拼凑了一番。
到最后,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不是……他们怎么觉得,事情发展的方向好像并不是想得那样简单?
项子深回来的时候,他们正围在一圈。听到声响,江阳抬头,赶紧咬断了嘴里的泡面。
“老大!找到熹姐了吗?”
刚刚项子深就已经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小白挂了电话就匆匆带了两个人奔向任枫的住处。项子深的指示很明确,“盯好任枫,保护好顾熹。”
项子深一脸焦躁。
他是想自己留在那儿的,他比谁都担心顾熹。
但是,他还有自己的职责。
而且,这件事是顾熹冒着危险交代给他的。
他知道,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证据。
他懂她,所以他不会一意孤行感情用事。他要对得起她那一句,他们是警察。
“江阳,联系一下陈珊。”
听到项子深的答非所问,江阳赶紧扔下泡面的塑料叉子。
“我马上去。”
另一边,任枫正推开二楼客卧的门。
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顾熹正躺在床上沉睡。
他走近,嗓音低沉。
“熹熹?”
“熹熹,醒醒,我带你去吃宵夜好不好?”
顾熹轻轻嗯了一声。
她喝的水不多,按照她自己了解估算的剂量,这个时间,她是能被叫醒的。
缓缓睁眼,她对上任枫的眸子。
“我睡着了?”
任枫轻笑着嗯了一声,“要不要去吃宵夜,然后我送你回去?”
定定的看着他,顾熹忽然有点摸不清楚他的小算盘。
她以为他把自己留在这里,是把她当做对付项子深的一个筹码。可眼下,他又说,他要送自己回去。
见顾熹没什么反应,任枫以为她还没睡醒。
“醒醒神儿,我知道个地方不错,我带你去?”
接到小白打来的电话时,项子深正在玩命似的催着陈珊和市里配合的同事。
乍一听到小白说任枫带着顾熹出了门,他心下一紧。
“小白,千万不能跟丢了。”
若是往常,这种活儿,项子深都是一嗓子要是跟丢了就打断他们的狗腿。可这会儿,听着项子深用甚至有些紧张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来,小白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了不少。
“放心老大,要是把熹姐给跟丢了,我就再也不回队里了!”
对他来说,顾熹不光是局里的法医,是老大的心上人,也是他心里非常贴心的姐姐。
他绝对不能让她这样置身于危险中。
陈珊是被催的也有点毛了的。
“老大,这血液一看就有年头了,而且已经降解,很难马上匹配出结果来啊……”
眼下见项子深一脸焦灼的模样,她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
“我尽量。”
挂断电话,正巧听到陈珊的话,项子深点了点头,然后又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除了血迹的化验结果之外,他现在还急需把所有收集到的线索信息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任枫涉及的经济案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再勾住一条大鱼之后,谈羽泽那边不日就会对他进行正式的抓捕。但对项子深来说,却还有几个未知的谜团。
尤其是那个数字15。
不过,这个答案在项子深拿到陈珊那边给出的血液DNA匹配结果之后,呼之欲出。
护身符上的血迹,竟然是赵江怀的。
作者有话说:
熹熹:如果当时情况允许,真想和我的好大儿多聊几句
项队:……嗯?
很抱歉,昨天身体实在是不适,只能请假~木鱼请假一般都会挂在文案上哈~说好的今天要多更新一点,但因为身体的关系,还是没有加更,很抱歉~木鱼争取明后天多写点哈 尽快让谜团水落石出~~推荐文中提到的《□□》这本书,如果感兴趣可以看看~只是对我来说,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对学长来说,结合自身,每个字都意义不同。
第六十章
那天, 小白开车跟着任枫从市中心转到了城东,又从城东绕回来。
到最后,他忽然发现,任枫眼看着就要经过安城分局了。
等对方在泉溪苑门口停下车子的时候, 他赶紧抄起手机给项子深打了个电话。
“老大……熹姐回来了。”
项子深挂断电话之后, 几乎是用在学校时训练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的。
一路冲进小区里, 甚至来不及等电梯,他就那么一步三台阶的跑上楼去。
到顾熹家门口的时候,他嗓子干得已经堪比撒哈拉大沙漠。
没按门铃,他直接伸手拍了拍门。
“熹熹?”
屋内, 顾熹正拿着手机准备给项子深发信息。
任枫真的是带着她到城东吃了一顿十分有特色的宵夜,又驱车把她送了回来。
自然得完全看不出他在几个小时之前还曾经给她下过安眠药。
分别时,任枫也跟着下了车。
月色下,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 嘴角微扬, 眼里却透着几分忧虑与痛苦。
他还是没忍住叫住她, “熹熹。”
顾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任枫只轻笑出声, “做个好梦。”希望,她未来的日子里,都是好梦。
顾熹其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她今天是第一次和任枫在一起相处了接近十个小时, 只有他们两个人。几乎是踩着零点的时间,他把她送回家。说实话, 她是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的。
眼下, 她回望着他, 好半晌, 轻声回应。“路上小心。”
只是, 这句话说出口,她是有些纠结的。她不知道他小心了之后,她应该再提醒谁真的小心。
这会儿,听到门外男人焦虑的声音,顾熹慌慌把手机丢在沙发上。
打开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声音,就被门外的人用力拉到了怀里。
项子深这次是用了些力的,他紧紧揽着她,颇有几分想把她人揉进自己身体里的架势。
埋首在她颈间,他好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对顾熹,他虽然没有失去,但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任枫在他和谈羽泽的眼中,就是披着人皮的恶狼。他担心她,却因为自己身上背负的职责无法随心所欲。而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这一次的感觉,让他忽然想起了去年11月的时候,那次在雨中顾熹下枯井的时候。
同样感受的拥抱,他再也不想体验到第三次。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在门口玄关处相拥。
谁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最后,还是顾熹抬手轻轻抚了抚男人的后背,语调轻快。
“项子深,我们先进屋去好不好?”
她音落,男人没反应。
无奈,顾熹又拍了拍他。
“项子深,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终于,男人有了点反应。
却不是放开她,只是松了松自己的臂弯,让怀里的女人能够活动几分。
顾熹失笑。
就这么圈着他的腰身,她拉着他一步一步后退,生生是退进了屋里。
半晌,她偏头看向还大敞开的房门,戳了戳项子深的胸口。
“队长,能不能关门?”过堂风很冷的……
“嗯。”项子深这次应得很快。
他微微侧头睨了一眼位置,然后,大长腿一抬,竟就那么勾着门,又毫不犹豫的踢了一脚。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安静的空间里,这一秒,顾熹听着男人在自己耳边呢喃,忽然就有点红了眼圈。
他说,“熹熹,还好你回来了。”
顾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她其实是知道任枫的车子后面一直有人在跟着的。虽然她不确定是谁,但她知道,那一定是项子深安排的人。所以,这一路,她虽然和任枫单独在一起,却无比心安。
那是项子深给她的安全感。
仰头,她吸了吸鼻子,直视他。
“我不回来去哪儿啊?”
项子深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他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在那倒影中看到依赖。
毫无预兆的,他猛地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顾熹从未感受过这样“凶”的项子深。
就好像暴风雨突然来临的时候,丝毫不给世间的一切以招架之力。
她仰着头,从被动到主动。
北方的冬日萧瑟,除了松柏,在户外几乎看不到绿色的林木。
窗外忽然起了风,没有夏日或是冬日里的沙沙作响,却意外拂落了物业今早在小区院里装饰的红梅。
跌倒在沙发上,顾熹低低的闷哼了一声。
这一声,终于勾回了项子深的注意力。
他贴着她的耳廓,嗓音低哑。“嗯?怎么了?”
顾熹的手在自己的身.下摸索着,把硌着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手机……”
她说话的声音很柔,再看向她那双漾着水光的眼与泛着绯红色的脸颊,项子深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真他妈烦啊!
他就盼着赶在农历年前揪到真凶结了这桩案子。
他想正式登门去拜见顾熹的家人,他想要一个给她承诺的机会。
喉结微动,他偏头,努力别开眼。
“我去个洗手间。”
他想去洗把脸。
顾熹轻轻嗯了一声。
她就那么窝在沙发里,看着他步履匆匆的冲进了卫生间里。
抿了抿嘴唇,她抬手搓了搓自己滚烫的脸颊。
真就是…挺热的。
项子深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清醒了不少。
再看沙发上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喝水的姑娘,他嘴角一勾。“怎么不热牛奶喝?”
顾熹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凌晨半点。
见她摇头,项子深走近。
“家里没有了?”
不会吧……他前天才给她买了两盒2L的鲜奶回来的。
鲜奶保质期太短了,他每次不敢多买。
顾熹放下玻璃杯。
“太晚了,不想喝了。”
牛奶还要去热,她本来就是觉得太燥热才特意倒了一杯冷水喝的。
闻言,项子深伸手摸了摸她刚刚放下的玻璃杯。然后,微微蹙眉。
“这个季节,喝凉的?”
顾熹眨了眨眼,往项子深身边凑了凑,所答非所问。
“你打算几点睡觉?”
她音落,项子深差点被气笑了。
这姑娘,被自己念两句,就话里话外惦记着赶他走了?
却不曾想,在他应声之前,顾熹马上又接了一句。
“要不然,你今晚住我这儿?”
项子深一顿,看向顾熹的眸子透着几分意外。
“住这儿?”
“你确定?”明明上次让她去自己那儿凑合一夜熬过她的停水期,她还犹豫的。
顾熹瞥了他一眼,一抬手,指向自己的左前方。
“项队长,我家虽然比不上你那边,但起码也是三室两厅好不好?”
除了小一点的书房,卧室也是有两个的啊!
项子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