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壹壹被忽然打断。
萧悯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用来数数的指节一根一根收回去，收成一个可爱的小拳头。
望着她不明所以的眼神，语调认真：“都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你。
萧悯后退了一点，略显松弛的倚靠在餐桌边缘，“还有什么？”
南壹壹有些反应不及，他怎么忽然这么好说话？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呢。
她眨巴着眼睛，暗暗觉得自己有当心理医生的天分。
视线随意扫了扫后，不由自主地定在一处，“哥哥。”语气充满探索：“我能看看书房里有什么吗？”
她找工人贴壁纸的时候就发现书房的门打不开，本想联系他来着，结果忙着别的事情就忘干净了。
本身也没多好奇，猜测着可能也是个空房间。只是现下忽而看到这紧锁的门，像被什么东西指引一般问出来了。
萧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女孩眼里亮晶晶的。
“可以。”
男人话音未落，便径直走向书房门口，从地板与门的夹缝中摸出一个薄薄的小钥匙，果断开锁，推门而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完全像是一个很听话的执行者，这让南壹壹感觉自己是一位发号施令的将军。
来不及继续天马行空，男人唤她：“过来。”
“噢噢！”
南壹壹探头探脑的钻进房间，不是空的！
“哥哥，这也是配音室吗？！”
萧悯点了点头：“嗯。”
南壹壹抬步上前，走到话筒跟前小心地戳了戳，像个好奇宝宝：“哥哥，在这儿录的话声音不会很大吗？会不会扰民啊？”
萧悯：“不会，装了隔音墙。”
计从心头起，一发不可收拾，隔音墙的话……
只见南壹壹蹦跶了两三下，跳到萧悯面前，眸光神采奕奕，鬼灵精怪的：“哥哥，那在家唱歌也不会被听到喽？”
“你的声音这么好听，唱歌应该也会很好听。”南壹壹顿了顿，出了个主意：“下次如果你再像今天这样，就唱歌给我听。”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创意很不错，满意的不停点着脑袋。
萧悯又忍不住轻笑了声，小姑娘漏洞太大了。
“那你是想让哥哥开心，还是想听哥哥唱歌？”
南壹壹被问住了，“呃……”
“能都要吗？”
萧悯：“看我心情。”
南壹壹：“……”
—
翌日。
南壹壹睡了个懒觉，提前给萧悯打过招呼，不要叫她。
所以当耳边传来节奏均匀的“咚咚咚”声时，南壹壹挣扎着撩开干涩的眼皮，无奈地看了眼时间。
很好，她只多睡了20分钟的懒觉。
“干嘛……不是说不要叫我嘛……”，南壹壹拖着嗓子，小熊猫眼罩还斜箍在头上，只露出半只眼睛，露出的那只眼睛还特别不想睁开，懒懒的耷拉着。
“妹妹？”，门边男人颤抖且惊恐的音调瞬间惊醒了她的困倦。
“昀理哥？”南壹壹迅速站直身子，揪下脑袋上的眼罩后随意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语调虚虚的：“你怎么在这儿啊？”
张昀理也非常诧异，他反复确认了一下，确实敲得是萧悯的卧室门没错。清了清嗓子：“咳，我当然是来找你哥哥的。”
将头往房里探了探，语气玩味：“嘶……他不会也在？”说着抬手指了指南壹壹混乱的被子。
南壹壹有些错愕，慌乱的摆着手，语气急促：“不是不是！”
“我借住，是借住而已！”
“哥哥把房间让给我了，他现在睡那个小一点的。”南壹壹言简意赅的匆忙解释，指了指斜对面的卧室。
怕他不信，继续道：“我哥哥他比较善良，怕我是个女孩子不太方便才把主卧让给我的。”
南壹壹是在自己独自住的那几天忽然想到的这一点。虽然萧悯没提过，但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比较强势的要求自己直接睡在主卧，她是女孩子，洗漱之类的就会有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
她总是隐隐觉得萧悯替她想过这些。
否则也不会让自己帮他重新买床。
“他？善良？”张昀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妹妹，你还是太单纯，想当初，我无家可归求他收留的时候，你猜你哥哥怎么做的？”
南壹壹猜不到，但看着男人一副假模假样的泫然欲泣的脸，大胆发问：“他难道是……”
女孩话没说完，但张昀理已然沉重的配合着点头。
南壹壹：“他难道是抱着你睡的？”
张昀理：“……”
南壹壹：“毕竟我来之前他真的只有一张床，不然怎么办？将你赶出去？”
张昀理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无语过，“妹妹，你和你哥一样，气死人不偿命。”
“所以呢？”南壹壹还真有点好奇：“他怎么对你的？”
张昀理正想开口揭露当时萧悯的罪行时，玄关处传来声响，引得两人齐齐看过去。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然热起来了。
门边的男人上半身穿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下面依旧是黑色运动裤，极致简单的搭配放在他身上，除了俊朗干练之外，好像还多了些少年气。
男人很高，南壹壹有时候觉得他比门框还高，肩宽腰窄腿又长，她心中生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下意识满意地点着头。
萧悯一开始没注意到二人，因为小姑娘昨晚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吵醒她。但自从上次陪她去了汪老爷子那儿，便知晓了她身体素质不太好。
他想给她买早餐吃。
男人换拖鞋时总觉得余光里多了些什么，抬眸打量，只见张昀理反身靠在一侧门框正一副看戏的表情望着他，而小姑娘靠在另一侧，正对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两人站在主卧门前，一高一矮。
她还穿的是睡衣。
张昀理：“萧老师，我刚才差点以为自己进错门了，您家之前这停尸间似的房子是找哪家装修公司装的，要不要推荐给我？”
男人神情调侃，语调揶揄。
张昀理没说假话，他进门的时候是真的怀疑自己的眼睛，他是见过这里原先冷的像冰窖一样的恶劣生态的。
萧悯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例行公事”张昀理说完若有所思的瞥了眼南壹壹，换了个说法：“来报复你。”
萧悯抬步靠近两人，他自然发现了张昀理刚才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隔在两人中间。
她的锁骨对称又明显，发尾懒懒的搭在上面，漂亮极了。
垂眸看着小姑娘，滚了滚喉咙：“哥哥买了早餐，去换衣服。”
南壹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形象站在这儿半天，还是在两个大男人面前，随即警铃大作。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门后的她差点给自己跪下。
还好睡衣是里外两层！
她没穿那个！
南壹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蠢蛋。
她在洗漱台前对着镜子仔细检查，确认什么都看不到才彻底松了口气，都怪自己平时和惠木拉在宿舍太无所顾忌了。
萧悯舒了口气。
刚才小姑娘穿着奶白色的棉裙，勃颈处还有一圈花边镶嵌，睡眼朦胧却又水盈盈的，对他浅浅微笑的时候，像小天使一样。
只是身后有个碍眼的。
萧悯转过身来，扫了眼张昀理，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矜贵：“该换密码了。”
像是专门给男人听的，也像是专门提醒自己。
张昀理气不打一处来：“老子今天就是来报复你的，萧老师昨天可把我捆在凳子上一个多小时！”
“说吧！这账怎么算？”
萧悯：“不是让人去救你了？”
张昀理觉得他的语气特别欠揍，提到这个，张昀理火气更大：“你还敢提！”
“你把我摆成那副德行，你让他们怎么传我？”
“老子是直男！你还我清白！”
萧悯嗤笑了一声：“你活该。”
“嗯……”南壹壹已经换好衣服已经在门后站了许久了，她实在听不下去，厚着脸皮打开了房门，用自己的存在暂时阻止了一下张昀理的面红耳赤。
“昀理哥。”她舔舔自己干涩的唇，不太敢看向二人，犹疑着小声道“我是不是该叫你嫂嫂？”
第18章 希望她不要毕业
三人围坐在餐桌处，空气有些尴尬。
为了应景，南壹壹特意选择单独坐在两人对面。
她说不上来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端详着萧悯被女娲娘娘精雕细刻过的俊脸，不自觉地替女性同胞深深惋惜。
对比了一下张昀理。
又觉得好像还是她“嫂嫂”更值得同情……
张昀理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旁边的男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专注的将早餐一份一份摆在女孩面前，足足六七种餐点，也不怕她吃撑似的。
而小妹妹呢，又正一副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情，不停地打量他们。
房间里只有碗筷的叮当碰撞和塑料袋被解开时的窸窸窣窣声，似乎被无限放大了很多倍。
……
“妹妹，你别这样看着我。”张昀理摆正身体，嫌弃地瞥了眼旁边的男人。正襟危坐，且语气严肃：“你阿悯哥哥的性向我不清楚，但你昀理哥我，喜欢女的。”
“而且……最喜欢你这种又甜又乖的。”，说罢，撑着头给对面的女孩浪荡着抛了个媚眼。
男人一秒被打回了原形，前一刻的正经姿态仿佛全是演的。
南壹壹：“……”
“砰。”
是椅子和它的主人轰然倒在地面上发出的一声厚实顿响。
萧悯淡定地收回自己的长腿，视若无物般。
但在南壹壹看来，这根本就是因爱生恨，肯定是吃醋了。
但她是个女孩，不太方便挨揍，于是便浅浅踹一脚张昀理以示威信。
萧悯望着女孩一脸八卦的表情，心下沉了沉，第一次觉得有必要讲清楚。
张昀理这个人的存在几乎贯穿了他整个人生，从幼儿园起，直至高中结束，像块产生了自主意识的牛皮糖。
两人住同一个小区，上同一所学校，在同一个班级，又总是同进同出。
曾经真的有人传过他们，萧悯知道，但没解释。
他向来疲于应付那些一看见自己就脸红羞涩的女生。
张昀理曾经好像对他控诉过。
——
篮球架下，天气闷热。
夏季的体育课，球场四处都是男孩子们的张扬肆意。
“悯哥，弟弟求你了。”少年张昀理面容苦涩，语调虔诚且卑微：“你赶紧跟那些女生解释一下，否则很耽误我撩妹你知道吗？”
萧悯在休息区瞥了眼篮球场边围了一圈不认识的女生，有些不耐。
他刚打完一场，气还没喘匀。
灌了两大口水：“自己去，别烦我。”
张昀理拦住他，语气是平日里没有过的执着与坚定：“不行！那里边有我喜欢的女生，不能让她误会我是个弯的！”
萧悯扣上盖子懒得理他，但还是问了一句：“哪个？”
张昀理以为他终于准备当个人了，感动的几乎快哭出来，压着嗓子有些扭捏地悄声道：“就那个，穿格子裙子的，粉色格子的。”
像是邀功一样：“漂亮不？”
张昀理背对着球场边缘，而萧悯正对着，两人面对面错身而立。
萧悯听着张昀理的提示掀了掀眼皮。
无感。
毛巾挂在脖颈，两手随意的抓着，大大咧咧的撞过张昀理的肩径直朝人群中走去。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
“不会吧？这就发现我们了？”
“怎么办啊……他们真的好甜啊……”
……
女孩子们掩掩藏藏的小声嘟囔伴随着萧悯的步步逼近逐渐噤了声，直到他完全停在红格子女孩面前，便彻底静了音。
萧悯站定，视线微微转回去看着张昀理，侧了侧脖子：这个？
张昀理有点懵，不明白怎么一晃神人就直接奔女生堆去了，给萧悯递了个眼神：你想干啥？
张昀理预感不太妙。
萧悯的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神情看起来有点不太自然，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但又不得不做。
“喂，那边那个家伙喜欢你。”
萧悯被张昀理每天念叨的早没了耐心，刚才的球赛比分还落了两分，心情很不爽，脸色特别难看。
但这样的神情在女孩子们眼里看来，就是舍不得割爱而产生的愤怒。
红格子女孩张皇失措的摆了摆手：“不不不不不，他是你的他是你的，我不要我不要。”
张昀理这会功夫已经走过来了，恰好听到红格子女孩胆怯着拒绝的话，火气蹭的一下冒上来：“萧悯，你跟她说什么了？！”
萧悯也没想到自己把水越搅越浑，更没想到那小子喜欢的姑娘还挺相信俩大男人的传言。
少年萧悯的轮廓便锋利冷毅，前额碎发沾染了些汗湿潮气，舔着唇瓣轻叹一声，浑身散发着野性与桀骜不驯的气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