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声许你——南苏北西
时间:2022-07-26 06:43:44

  正欲起身,一只滚烫的大掌钳住了她的手腕,男人的喉咙是烈酒折磨过后的嘶哑:“别去,他装的。”
  南壹壹愣了愣,装醉做什么?
  她此刻是微蹲下的姿势,疑惑地打量着正在装醉的张昀理。耳畔与座椅高度差不多,不知何时,男人的身子倾倒,侧躺下来。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壹壹真好,你戴着它,你没有摘下来……”
  一股热气灌进了耳蜗,南壹壹本能抖了一下,几乎是片刻间转过头来,他正握着自己腕上的佛珠轻轻拨弄。
  男人妖冶邪肆的面孔近在眼前,他的眸子迷离,神色更添了颠倒众生的暗影,冲她勾了勾唇:“喜欢哥哥?”
  南壹壹懵住了:“啊?”
  萧悯:“不喜欢怎么一直盯着哥哥看?”
  南壹壹:“……”
  心跳莫名加快,他蛊惑又低沉的嗓音飘散在昧人的逼仄卡座中,南壹壹推了推他小声怀疑道:“哥哥,你真醉了?”
  萧悯捉起女孩的柔嫩葱白的小手,在自己脸颊边蹭了蹭,像小狗亲昵的蹭主人裤腿一样,小声呢道:“嗯,醉了。”
  他此刻的动作行为与平日清冷过于相悖,南壹壹一晃神之间怀疑自己认错哥哥了。凝神仔细观察了好几遍,确定无误。
  这人是真的堂哥,她只觉得更神奇。
  南壹壹将手用力抽出来,走到张昀理身侧,用气声小心翼翼的问:“昀理哥,你为什么要装醉?那我还管你不?”
  张昀理半睁了一只眼,眸光里是清醒时的促狭,贼兮兮地,音量放的很低:“妹妹,你不用管我,我要撩妹子,你俩快撤。”
  南壹壹感觉自己被耍了,回头望了一眼萧悯方向,这次她站起身子,用正常音量的语调问了句:“那我哥呢?也是装的?”
  张昀理趴在沙发上连忙摆了摆手,“那倒不是,他酒量其实很垃圾。”
  眼见张昀理再次假模假样地瘫软下去,南壹壹有些无奈,转身走向萧悯,男人将头埋进他的臂弯中,身体有些蜷缩着,像襁褓里的婴儿般。
  看起来挺需要呵护的。
  但又想起他刚才说话时的缜密逻辑,南壹壹蹲下来,戳了戳他的脸颊:“哥哥,能起来不?”
  萧悯醉态魅惑:“能。”
  南壹壹松了口气,提着他的一只胳膊将人往起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喝醉了的人竟有千斤重,尽管她能感受到萧悯配合着她发力,但大半重量仍旧是自己担着。
  “哥哥,你的车钥匙在哪儿?”
  “……”
  “哥哥?”
  回应她的是绵长的酒意呼吸。
  南壹壹不得不将沉重的男人身体先缓缓重新安置在沙发上,她进来时看到萧悯的车了,就在门边不远,当务之急是找到钥匙而已。
  什么叫如坐针毡。
  南壹壹此刻就是如坐针毡。她睨着萧悯一副昏昏欲睡的慵懒姿态,完全不知该从哪里找起,正想回头求助张昀理,身后早没了人影。
  南壹壹吐了口气,心道:哥哥,冒犯了。
  实在是旁边来来往往的女性朋友们,时不时会向她投递来一种名为嫉妒的蔑视眼神,好像她与男人相近的距离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她想带着萧悯马不停蹄地跑路。
  南壹壹鼓起勇气,尽量不显得自己像做贼一样。
  先探进他的外衣口袋摸了摸,两侧都空空如也。接下来便轮到裤子了,左侧比较顺手,她伸进去找了找,没有。
  萧悯是靠在沙发转角处的凹槽里的,右侧完全贴紧了另一边靠背,她没办法,只能一条腿半跪在沙发边缘,一只手撑在靠背上,俯身去探。
  指尖将将挑开口袋缝隙,她好像摸到了冰凉坚硬的钥匙扣,心下一喜,未等她完全将钥匙勾出来,却在下一刻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吓了个激灵。
  从张昀理的视角看过去,小妹妹正在强吻身下男人,并且,男人毫不反抗。
  “妹妹,你这就把持不住了?”
  张昀理的神出鬼没快把她魂都吓没了,说出的话更是恐怖,她边撑起身子边急促解释:“我是在找钥匙,你别乱说!”
  南壹壹半跪的姿势还没挺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钥匙想给张昀理证明,却在天旋地转间被一把强大的力量拽下去。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自己是怎么坐在萧悯腿上的!
  萧悯放肆地箍住了女孩的腰,将下巴垫在她瘦弱的肩膀上,侧枕着,眯了眯眸子,语调仍醉:“壹壹……带哥哥回家……”
  南壹壹惊了,张昀理也惊了。
  空气完全静止。
  尽管光线迷离又昏暗,但南壹壹还是能看出张昀理脸上正七零八碎的浮现各种奇妙的表情,她慌忙间用力掰开萧悯的掌,几乎是跳到地面上的。
  呼吸有点乱,撤开两步:“昀理哥……你能不能先帮我把他抬进车里,然后再去撩妹……”
  张昀理瞥了眼萧悯,递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畜生。
  萧悯在女孩看不到的暗影处微不可查的轻笑了一声,懒懒回视:如何?
  张昀理觉得南壹壹有点被吓到了,女孩看起来很局促不安,小鹿似的纯净水眸胡乱眨着,他心底涌上一层歉疚。
  再次瞪了一眼萧悯,回头对南壹壹肯定道:“可以,我先送你们上车。”
  几乎是没忍住又对着萧悯的方向咬牙切齿般来了一句:“然后再回来装醉撩妹……”
  他在原地目送着车尾渐行渐远,心绪有些复杂。
  萧悯今晚告诉他------南壹壹不是南家的女儿。
  换句话说,他们没有血缘。
  张昀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以为男人是在做梦胡诌,“阿悯,你是不是醉糊涂了,你就算是……你也不能自己骗自己吧。”
  萧悯垂着头似是自嘲般轻笑了一声,没回答他的问题,但给他甩了一份血缘检测报告。
  萧悯说的,竟是真的!
  张昀理死活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变化,医学报告不会造假。
  萧悯闷了口酒,语调沉重:“汪老爷子给我的,南家人一开始就全部知道。”
  听萧悯提到汪老爷子,张昀理有点磕巴:“那、这、只有妹妹被瞒着?”
  萧悯沉沉地“嗯”了声,“我也是今天知道。”
  消息来得过于突然,两人都静默着。
  萧悯不管不顾的埋头给自己灌酒,张昀理拦不住,只得陪着。
  半晌,张昀理开口:“是抱养?”
  萧悯摇了摇头,眸子里浸染着冰冷肃杀之寒意:“是弃婴。”
  “……”
  不知道多少杯下肚,张昀理夺开了男人手里的酒,语气严肃:“阿悯,你够了。”
  面前的男人神情黯然,只是疯了一样的喝酒,像喝白开水一样。
  张昀理不明白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张昀理犹豫道:“兄弟,这不也挺好?这下你不就没负担了么……”
  萧悯:“什么负担?”
  张昀理抿了口新叫的果汁,没揭破男人的嘴硬,顺着话题继续道:“……跟我这儿你就别装了,你从小到大,没让雌性生物出现过在三米之内。”
  有点埋怨:“还TM顺便把我也耽误了。”
  萧悯面上只淡淡地笑了下,但手里几乎快把掌中玻璃杯捏碎。慢慢道:“她知道的话,会难过的。”
  小姑娘性子那么软,那么乖,知道了的话……
  他也无法预料到她会怎么样。
  心思烦乱,超过以往的任何片刻,只沉声道:“我想见她。”
  ——
  张昀理在清吧门口徘徊,默着踩灭了刚吸完的烟蒂。
  刚才南壹壹但凡真的把自己从沙发上扶起来,那份被自己仓皇间压在身下的报告,便藏不住了。
 
 
第23章 蛰伏
  一路沉寂。
  萧悯方才被丢在了后座,临行前张昀理语重心长地嘱咐了一声------
  “别和你哥单独待在一块。”
  “他酒品太差劲了,你把他送到家里就别管了。”
  ……
  南壹壹没空去思考萧悯酒品能烂到何种境界,总之不会比自己喝醉后的情况糟糕,男人侧躺在后座安静入睡的状态便是最好的证明。
  况且,如果真的发起酒疯来,理应更需要照顾才对,张昀理却要自己别管他。
  南壹壹握着方向盘的掌心,渗出了些手汗。
  她的脑海里,是不断重映着男人将自己拽倒在他大腿上的情境。
  她没有过男朋友,但并不意味着不谙世事,刚才的举动,似乎过分亲密。
  张昀理总是开自己和堂哥的玩笑,她之前不甚在意,玩笑话听听便罢了,可也就是刚刚那一瞬间,男人强力搂住自己的一瞬间,南壹壹荒唐地冒出了疑心。
  瞥了眼后视镜,他姿势没变,仍旧是酣然熟睡的样子。南壹壹紧紧闭了闭眸,试图驱散自己离谱又乖谬的猜测。
  不会的,堂哥只是喝醉了而已。
  睡得那么香,一定是醉的神志不清了。
  ……
  从古镇一路开到林都苑,南壹壹将车停在了路边车位。
  记忆回到那个夜晚,自己喝醉的那日也是堂哥将自己带回来的,那天,两人同样是停在沿路车位这儿短暂休憩。
  彼时两人的相处模式似乎还挺尴尬,她有点怕他总是冷着脸的样子,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便收敛了惧意。
  她还懵懵地正游思乱量,男人略显疲倦又嘶哑的声音传来:“壹壹。”
  南壹壹的睫毛跟着心跳颤了一下,慢吞吞“嗯”了声,等他说话。
  半晌,男人未曾开口。听见身后响动,她知道他坐起来了,南壹壹不敢看后视镜。此刻,不需要用眼见为实来佐证什么,她也清楚的感知到后脑勺处有一道视线正紧紧的锁住自己。
  良久,男人开口,问了一个被提及过多次的问题:“怕吗?”
  南壹壹恍了下:“怕什么?”
  女孩语气听起来有些弱弱地,萧悯揉了揉眉心,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回答,悠悠开口:“壹壹,以前我这样问你,你会抱一下哥哥。”
  瑟冷从背后慢慢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说不出的浓浓嗔责,但南壹壹却嗅到了类似于威胁的危险。
  她喘了口粗气,却压抑着不发出任何呼吸带来的气音。
  “哥哥……我该怕些什么?”
  萧悯垂眸,望着自己手腕处空洞无物,寂然缄默。
  “壹壹。”
  “嗯。”
  “没什么。”
  “嗯……”
  南壹壹从始至终都未直视过的后视镜里,倒映着的,是男人的蛰伏。
  ……
  隔日,南壹壹从榻上浑浑噩噩地转醒,已经快一周没回林都苑了,猛然间在自己床上睡觉还不太习惯,太阳穴沉重迟缓。
  门外传来炒菜的声音。
  她轻手轻脚的靠近厨房,倚在门框处端详正背对着自己准备早餐的男人。依稀记得,堂哥说过自己不会做饭,在上次他肠胃炎的时候。
  有些话迟迟难以开口------
  她想搬出去。
  萧悯转身时,便看见小姑娘懒懒地发愣,男人眸光沉了沉,道:“壹壹,端饭。”
  南壹壹站直回神:“好。”
  两人与往常一般,对面而坐,专心地吃菜喝粥,萧悯给她温了牛奶,热量被握在南壹壹的掌心里,半天没有将吸管扎进去。
  “哥哥,我想……”
  “壹壹,抱歉。”
  两人同声开口,言语像一缕缥缈白烟似的在餐桌上碰撞后交融。南壹壹有些反应不及:“怎、怎么了?”
  只见男人放下原先执在手中的餐勺,抬眸将视线投向小姑娘,缓缓沉声道:“昨天,抱歉。”
  南壹壹默了默,没应声。
  “仔细算起来,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四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小朋友。”男人抿唇轻笑了一声:“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
  他继续郑重道:“是哥哥不对,总拿你还当之前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妹妹,有时会忘记你已经长大了。”
  男人低着头,垂眸:“如果觉得哥哥哪里做的不合适,哥哥道歉。”
  “原谅哥哥,好吗?”
  “……”
  重锤砸在心上。
  南壹壹感觉有一片绿叶菜黏在喉管处怎么都咽不下去,艰难地哽住了一样,她急忙扎开牛奶咕嘟咕嘟的先给自己灌了几口。
  男人此刻正略显自责的坐在对面,那样孤高冷傲的堂哥却在做道歉这样服软的事,“想要搬家”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对啊,分明就是自己想多了。
  堂哥走了七年,少年时的他们,本就都还是小朋友。
  ——
  高一刚入校时,对高考这件事过分焦虑的班长便在后黑板处将【倒计时***天】做了个牌子高高挂起。
  南壹壹就没见过谁从1000多天开始倒数的。
  倒计时------这个概念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太强,尽管她心宽又乐观,但扛不住进进出出时一眼又一眼积累下来的视觉记忆。
  终于,有人厌烦了。
  某天下午,有人将那块牌子偷偷摘下来不知道藏在哪里。
  南壹壹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好是放学后她和好朋友柳沫快走到校门口花坛处。
  柳沫和南壹壹初中便是同班同学了,成绩相仿,上了同一所高中,但没被分在一个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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