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壹壹懵懵地：“啊？”
唐晟云几乎是立刻蹲下来，平时总不急不缓的温润神色染上担忧：“你怎么了？前段时间也联系不到，腿怎么受伤了？”
南壹壹迟疑了几秒，“那个……说来话长。”，她忍不住好奇地问：“贾岳飞学长怎么来缇市了？这脸肿的也夸张了点吧。”，岂止是夸张，南壹壹好半天没认出来他。
贾岳飞说：“小姐姐，我来你们这边旅游，水土不服，也不知道吃什么东西过敏了，你可千万别记住我现在这拉跨的样子，之前还是挺帅的。”
南壹壹忍笑：“……我尽量。”
唐晟云还是问：“你的腿怎么回事？”
她说：“摔了一跤，就是摔的地方有点高，没事没事。”
唐晟云总问些南壹壹腿伤的事，而南壹壹又很好奇贾岳飞的脸，三人就像许久不见的老友没头没尾的聊了会。少顷，萧悯的身影自走廊远处出现。
他正认真的低头浏览什么，捏着两三个药盒看，南壹壹一眼就看到他了。顺着女孩的视线，唐晟云和贾岳飞也看过去。
贾岳飞回忆道：“这好像是小姐姐的堂……”，哥这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噤了声。
与唐晟云相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当时在佃市的酒店大堂，南壹壹离开后萧悯说的那句话。
当时他们试图斟酌一个合适的称呼给他，唐晟云很注意这点，顾忌他是南壹壹的堂哥，想从他这儿留下个好印象。
他问：“萧悯堂哥？这样称呼可以吗？”，他自动去掉了男人口中“南萧悯”这个名字的姓氏。
想着，亲近点。
哪料萧悯只是不紧不慢的，自南壹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转角处后，一张脸看起来凉薄散漫，同是男人，总给人种倨傲之感。
唐晟云隐隐感到压力，但仍挂着谦和之色。
萧悯好听的声线扩散在他们耳边：“你和壹壹在球场的视频我看见过。”
唐晟云微笑了下，还没想好答什么。
萧悯又道：“我的名字，冠妻姓……懂吗？”
那是南壹壹的姓氏。
回忆戛然，因为萧悯已然来到他们身前了。唐晟云缓缓站起身。几个大男人身高都极为出众，南壹壹坐在轮椅上像仰望着三座大山似的。
她给萧悯介绍：“这是唐晟云学长，这个是贾岳飞学长，之前在佃市有过一面之缘的。”
萧悯给面子的点了点头。随即俯身蹲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中午想吃什么？今天可以让你在外面吃点。”
南壹壹眼睛亮了亮：“水煮鱼。”，她强调：“要辣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两人的交流总像是能把所有人隔绝在外，唐晟云说：“壹壹，那我们先走了。”
贾岳飞道：“呃……那小姐姐再见。”
南壹壹的思绪这才从水煮鱼被拉回来，她小说里男三号“贾飞”的人物形象还是来源于贾岳飞来着，所以看他就像看见亲儿子一样。
她说：“如果学长不着急走的话，在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也就是这么一句东道主的善意之言。
她在后来的两个月里，唐晟云就以每周一次的频率来看望她，比她亲闺蜜惠木拉都勤快。
她记得当时那话是对着贾岳飞说的。
也就是偶尔见一下唐晟云，她清楚了萧悯曾经的母校也是佃市建筑科技大学。小时候好像听说过她这位长辈口中不学无术的堂哥考了个一本大学，还是特别厉害的一本大学。
但是她那会还小，印象模糊。
唐晟云见到萧悯时，总叫他：“萧悯学长。”
萧悯没什么反应，他看起来对任何人都不甚在意，但南壹壹莫名地反感这个称呼。
萧悯没有念完大学。
南壹壹不希望任何因素勾起他的过往，不希望他想起，哪怕一秒想起那些挽回不了的遗憾，还有黑暗。
他得幸福一辈子。否则南壹壹替他不甘心。
在萧悯接过唐晟云递来的保温盒后，南壹壹感激道：“谢谢学长。”
唐晟云笑：“没关系，你喜欢就好。”，他就跟察觉不到面前这对情侣的亲昵一般，更像是察觉不到萧悯压抑着的怒意。
南壹壹眼睫闪了一下，“学长，我的腿已经快好了，所以你以后不用再来了。”，她说：“你上周提过那个纪录片的事，我还是不想拍，这都到年底了，我没那么大的面子让一部纪录片等我。”
萧悯闻声微蹙起眉头。
他大概在回忆南壹壹口中的纪录片，《江南故里》。他们工作室和当地一个顶级工作室联合出品的纪录片。
也是南壹壹听了，灵机一动给他取名“萧声”的那部。
唐晟云抬手略微调整了眼镜框位置，“好，你再想想，如果改主意了可以随时找我。”，他挂起体面的谦和笑容，却在转身离开时，骤然恢复到面无表情。
萧悯尽管面无表情时，有点凶，但有着与生俱来的桀骜与深邃。
然而唐晟云，眼睛遮不住的瞳孔里，却难掩阴柔阴冷。
南壹壹是瞧不见的。
她只觉得自己处理了个大麻烦，而且是当着萧悯的面。再瞎的人也能看出来唐晟云的殷勤是别有所图，尽管这位学长看起来永远把着一个度。
不过南壹壹是个挺敏感的人。
她被萧悯绷紧的神色逗得直乐，“哥哥还满意吗？”
“嗯？”，他不作答，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南壹壹轻笑一声，“我不喜欢儒雅的翩翩公子，也不喜欢唐晟云。”，她指了指那个保温盒，悠悠说道：“所以这次能不能不丢他送的东西了。”
萧悯不语。
“我们今晚吃爸爸熬的腊八粥。”，她建议道：“这个可以送给值班的门卫叔叔，或者邻居。”
萧悯还是没说话。
南壹壹抬手揪了揪他耳垂，“听到了没有啊～”
男人听起来不怎么情愿地嗯了声，南壹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笑吗？”，萧悯也不知怎的，总是不受控制地厌恶任何出现在南壹壹身边的其他东西。她的一切一切，都必须是由他来经手。她喜欢的每一样，都必须和他有关，只和他有关。
南壹壹还是笑：“我的阿悯哥哥太喜欢我了，那我有什么办法？”
当时工作室为了帮他挡烂桃花的一句无心之语，竟一语成谶。
“嗯。”，萧悯这声，听出了舒坦的感觉。
过了会。
两人走在小区花园里，中央有片人工湖，寒风被湖面水波又降了点温度。扫在人皮肤上带着刺骨的凉。
南壹壹唤了声：“阿悯哥哥。”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
萧悯侧目，眉眼间染上暖意：“嗯。”，你什么时候叫我，我都在。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下一章。
第62章 主动待客
外面冷，两人很快就回了家。南壹壹在玄关处专心地给左脚脱鞋，三个月过去，她能走动，无非是谨慎点。
生怕萧悯来给她帮忙，她大胆地加快了点速度，也没感觉不舒服或者疼。
萧悯将南君孑熬的腊八粥盛在碗里端出来时，就看见小姑娘坐在玄关那儿，对着自己的脚腕仿佛思考着什么。
他抬步靠近，她却毫无察觉，脖子绕着的一圈奶白色围巾耷拉下来，软软的。
坐在那儿，很乖。
南壹壹不自觉被扯进那段回忆里去。
废弃的烂尾楼，窗户都显得寒酸，连一点遮挡都没有。
高度将将及腰，这是三层。南壹壹借着亮白的月光，清楚的看见了下面横七竖八的铁架子。
还有一个烂沙发。
应该是被风化的久了，她能隐隐分辨出那暴露出来的黄色海绵，挺劣质的。
但应该够了。
在李示边说话边走近时，她无意间又搜寻到，旁边看不太清的角度里，应该是两个叠落的烂床垫。
这下面是个垃圾场，三层都闻得到扑鼻恶臭。
南壹壹说：“该团圆了。”
于是，
她见到了所有朝思暮想的人。
而李示，应该被她亲手送进地狱里，和她那罪徒父亲赎罪去了……
她以为自己醒来会看到的是萧棠的脸，好像也确实在一片幻白之境里见到了她。
南壹壹问过：“妈妈，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忽然离开了？”
“这么久了，我每天都想梦到你……但没一次成功。”
但萧棠只是挂着她无比熟悉的笑容，满眼爱意与疼惜，“壹壹宝贝，受苦了。”
再然后她记不清了，每每想起太阳穴都疼。只是知道眼睛睁开后，是天花板，腿疼，萧悯趴着睡在旁边时握着她的手。
脑海里有个声音属于萧棠：“好好爱你身边的人，妈妈在这儿等宝贝……”
赵警官来看望她时说，李示死了。
几乎是被铁架子捅穿的，五脏六腑哪儿都没落下。南壹壹想到了惨死于李示手中的两只死猫。
也不知和那两只猫比起来，谁的死状更为血腥惨烈？
她足够幸运了。却也还是被一些尖锐棱角扎进了腿部和脚踝。
医生提到她左脚有可能丧失行动能力时，南君孑说萧悯那晚一个人在廊桥抽了十几包烟。
也或许是在那时候，所有人都放弃了去抵御萧悯对南壹壹的执念。
她坐了段时间轮椅，参与复健。
前天医生说，可以尝试着用力了。她望着自己的脚踝发呆，小腿上还有两三团刺眼的疤痕，有一对，听说是细铁棍的贯穿伤。
此时，萧悯的大掌轻轻托起她的小腿，南壹壹才猛地回神。就看见萧悯正蹲下来帮她脱袜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少女晶莹剔透的小脚放在那双奶白色的棉拖鞋里，上面有两个小羊羔。
藏在拖鞋里的脚趾紧紧蜷缩起来。
她小声：“谢谢哥哥。”，猫儿般的嘤咛声挠的萧悯心痒，男人不由分说横抱起女孩，边走边说：“怎么不喊我？”
“我自己可以的嘛。”
南壹壹有点控诉的意思：“你得让我多下地呢，总抱来抱去的不好恢复。”
“这不是抓紧时间占点便宜？”，他暧昧的笑：“等你能跑了，又躲着我怎么办？”
南壹壹不理解：“我躲你干嘛？”
她顺手按压卧室门把手，萧悯慢条斯理地把南壹壹放在床边，然后双臂撑在她身侧，吐气暧昧清幽：“有些运动，全身上下都得使劲儿。”
若有所思的视线扫了眼床上，又看回女孩懵懂的娇容。
几秒后。
南壹壹用右腿狠狠踹向这流氓男人！
她羞的不行，围巾也彻底散掉了，毛茸茸的碎发勾勒女孩莹润的肩颈和嫣红的脸颊。
萧悯心里满的发狂，一股热痒涌上来无论如何都收不住，“真是个小妖精。”
南壹壹反驳：“你才是妖精，男妖精，还是个老妖精！”
萧悯笑：“白天是庙里的和尚跟尼姑，晚上就变成老妖精和……小妖精了？”
南壹壹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往被子里钻，还没到来暖气的时候，房间里也只是没有呼啸北风而已。
萧悯边开灯边问：“妖精怎么哺育后代？”，他好整以暇地嘀咕：“我们学学？”
南壹壹气得直乐，怼他：“靠魔法。”
“……”
唐晟云转身走后并未完全离开。自然看清了林都苑门卫室内，静静置于木色办公桌上的保温盒。
唇弯的讽刺。
抬眸四顾，也不知他们具体住在哪儿，林都苑这个等级的住宅区，引起了他对萧悯背景的好奇。
他在导员办公室当导助时，偶然间知道宁芷与萧悯竟有过同班的缘分。
那今年也才不过二十七岁，凭什么呢？
南壹壹这种温柔可人的女孩，怎么也不该和那种锋芒毕露的男人在一起。那个人身上与生俱来的倨傲与神秘，让人无比……不甘心。
唐晟云想起来南壹壹第一次向他们介绍萧悯时，说他是------她的堂哥。
——
南壹壹换了舒服的居家服后，懒懒地在床上赖了会，忽然听见门铃声响，她掀起被子慢吞吞地下床。
刚扶着墙角走出卧室门边，就见张昀理提着两个满当当的购物袋进来。
后面还跟着沈桥、和惠木拉。
她只邀请了张昀理来着，后边俩人是她没料到的来客，但看见惠木拉她立刻就开心起来。
萧悯给他们开了门，看起来毫无热情可言。
张昀理一股脑把购物袋往萧悯怀里塞，嘴里念叨：“拿着拿着，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沈桥懒洋洋的：“兄弟，真不是故意打扰你和嫂子，但咱张老板说今天来有可能尝到你的厨艺……盛情难却。”
南壹壹也分不清惠木拉到底算自己这边儿的，还是和沈桥算萧悯那边儿的，暗自感叹这世界太过于奇妙的同时，萧悯转过来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南壹壹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看他，仿佛在顺毛说：乖啦~
张昀理朋友圈说自己要独自跨年，孤家寡人太可怜了。南壹壹便随手发微信问他，原来是他们一家去了三亚旅游，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就剩他一个。
南壹壹：【昀理哥，今天是腊八节呢，要不来我们这儿？我爸爸做了很多腊八粥，一起喝吗？】
张昀理看见微信时，正和沈桥在酒吧骂萧悯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