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 这样的距离足以显示出两个人之间特殊的关系。
汪春竹不算是个好事者，但是人来了，总要上去搭个话。
她笑笑问：“小芷，这是？”
许芷悄悄瞪了江绪一眼，这才越过江绪, 对汪春竹说：“是我老公。他来送个饭，马上就走。”
江绪不是那种真能拉下脸来懒着的人, 所以他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很快就走了。
不过他走了, 也不算是完全走，整栋楼都是天视影业的。
他问清楚展销会几点结束，给许芷发了条信息，就到楼上影厅旁的办公室去等许芷。
许芷并没有回复他, 江绪就知道不会等到她。可却还是固执的想要等一等。
许芷没有想和江绪一起走的意思, 所以她也没等到展销会结束，就已经从商场里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许芷心里逐渐有些烦躁。
她觉得江绪就是故意, 故意等在那里, 让她去在意他, 没有办法忽视他。
她本不想搭理他，可是心里就总是惦记着这件事。
正好路边有一家咖啡店，许芷将车停了下来，去店里给她自己和邱清涵买了咖啡。
秋天的天显得高远又空寂，许芷在咖啡店门口站了片刻。
最后给江绪回了条信息：“我已经走了。”
信息发出去之后，许芷才觉得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反正是告诉他了，如果江绪再待在商场里，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
邱清涵还在家里磨剧本，许芷回来的时候，她正站在窝在沙发上，泛着困意。
邱清涵一见许芷带着咖啡，扔了手里的剧本就跑了过来。
“哎呀，两个人在一起住就是好。想什么，就有什么。”
许芷笑了下，心里有点说不清的酸涩。
没有和江绪闹别扭之前，如果她自己待在家里，想要什么，想吃什么，给江绪发一条信息，他就会给带回来。
甚至有时候她不说，他也说不定会带了什么回来给她。
江绪对她的那些好，在这样不经意的瞬间就会想起来。
原来这就是润物细无声，当时间不觉得，回头望时，才会意识到。
可许芷这一刻不敢去深想，甚至要学着去刻意地不想他。
许芷忙转移心思，拉着邱清涵问：“你剧本看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邱清涵喝一口咖啡，顿了顿说：“林佳说，让我明天去现场帮忙跟来面试的演员来对台词，你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和你对台词？选男配吗？”许芷问。
这部剧里面是没有男主角的，但是会有几个男配，戏份有多有少。
担任里面不多的感情戏，有和女主势均力敌的对手，崇拜钦服女主的少年等等。
邱清涵笑得贼兮兮的，她说：“对呀。林佳让我看看有没有觉得和我能搭戏的。”
许芷想着与其心烦意乱的自己待着，不如跟着邱清涵去选角现场。
正好她也可以看看，林佳现在这部网剧的进度怎么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芷就和邱清涵一起来了上次见林佳的时候来过的广袤大厦。
林佳自己在这里租了一个面积不大的工作室，楼里有专门的活动厅，一天的租金也算是便宜。
她们两个人到的时候，林佳已经面试过一批人，正在休息。
林佳看见许芷就迎了上来，她最近这几天虽然忙得厉害，但是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一种向上的气势。
许芷冲林佳笑了下，说：“看着像是你这几天有什么喜事一样。”
林佳眼睛亮晶晶的，她点了点头，“我们的网剧这几天又有新的投资进来。我能保证，拍出来之后，无论是画面还是质感，你绝对会惊艳。”
设备现在都换成了最新的了，简直是要比肩电影拍摄的高度。
林佳这一段时间都觉得恍惚，别管这剧拍得什么样，刚开始这个过程她就已经觉得达到人生巅峰，没什么遗憾。
资金可着劲的砸，还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创作的自由度自不用说。
林佳想，她这一辈子大概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去了马场，在马场又认识了许芷。
许芷被林佳的情绪感染，不由也有了隐隐的期待。
她唇角玩玩翘起，眼底有了笑意，“你继续努力，我到后面坐着等你们，一会一起吃午饭。”
许芷想着，她反正也不懂，就是看个热闹，也别在前面影响别人。
不过她后面坐了没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犯困。
窗帘紧实地拉着，只有台上亮着光，吸引着人的目光。
许芷怕自己在这里睡着了，注意力渐渐地也转了过去。
台上是一个十分年轻的演员在跟邱清涵搭戏，虽然他的气势被压住，可那股子少年的气质却刚刚好搭了邱清涵的御姐范。
许芷不由就多往那人脸上看了两眼，突然就把这人记了起来。
那天她是在大厦外面看见他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和江绪长得挺像。
不过后来江绪过来以后，许芷很快就否认了她自己的这个想法。
现在再看，许芷心里已经完全不觉得像了，反而觉得果然这是一个小孩，看上去很稚嫩。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露出一片阳光来。
许芷下意识看过去。陆洋从门口吊儿郎当走了进来，目光就定在林佳身上。
林佳扭头看见他了，伸手指了指后面，示意他做过去。
陆洋扬了扬眉，明显看着有点不爽，但是却也没发作，懒洋洋的向后排走了过来。
走了几步，他看见了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后排的许芷。
许芷也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瞧热闹。
陆洋脚步顿了下，想起这两天明显看着状态不对的江绪，直直朝许芷走过来。
“我一直还没跟你道歉呢。”陆洋说着坐到了许芷旁边，玩笑一般问：“你不会记恨我吧？”
许芷侧头看看陆洋，说：“我要知道是什么事，才能判断要不要记恨你。”
陆洋失笑，这下倒也认真，他说：“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爱拉着大家聚聚，图个热闹。没想到就那么巧，让人借机炒作，闹得你和江绪不愉快。”
陆洋这么赶着揽责任，许芷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原本其实她也没太看得上陆洋，他故意吊着林佳的时候，显得有点公子哥的心性。
现在却又对朋友看上去挺仗义。
许芷顿了顿，说：“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本来这忙是江绪让陆洋帮的，每个人做事方式不同，没什么好指摘的。
陆洋懒洋洋地笑起来，“这样看来，我们的关系算是和好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许芷靠在椅背上，往前望了一眼说：“有约了。”
她也是听出来，什么道歉和好的，不过就是叫她一起吃饭。
许芷并不想和陆洋一起吃饭，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只有江绪。
没有必要，也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她和江绪之间的问题，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外人掺和进来，有什么意思？
陆洋却像是铁了心，他说：“你不是要和林佳一起吃饭吗？加我一个不多。”
许芷：“……”
林佳这个没出息的，到现在都没感觉到陆洋欺负她，还跟他吃饭。
陆洋和许芷也不是熟人，坐在一起除非找话题，不然也没什么可聊的。
没一会，陆洋发了几条信息，起身走开了。
江绪是在收到陆洋的信息后，就从办公室里出来。到达广袤大厦，不过花了半个小时。
这时前一批面试的演员，已经陆陆续续从楼里走了出来。
江绪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和高启星撞了个正面。
高启星一下子就站住了脚步，他望着江绪，少年般青涩稚嫩的面容上出现了片刻慌乱。
江绪却对高启星视若无睹，冷漠又疏远。
擦肩而过时，高启星忍不住还是喊了江绪一声：“绪哥。”
江绪顿住脚步，冷冷地讽刺道：“我没记得我有过什么弟弟。”
高启星犹犹豫豫开口：“爸他……”
他话还没说出来，江绪已经走远了。
高启星难堪又觉得委屈。
他进娱乐圈的时候就没有用过高寒的名声，他只是想和江绪有个正常的关系，这有什么错吗？
再怎么不想在意刚刚的小插曲，江绪的心情还是多了些烦躁。
他想今天可能不宜见到许芷。
但是在见到许芷的那一刻，他又觉得，也许这个时候最应该看见的就是她。
面试演员在许芷看来是一件极其枯燥的事情，无论她怎么努力撑着精神，最后还是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江绪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侧着头，倚在旁白椅背上的样子。
光线很弱，但是她看上那么安静。他不由想到，她平时靠着他，柔软而依赖，心就在那一刻逐渐平静了下来。
许芷睡得其实并不舒服，椅背很硬。
她歪着头，只觉得所有的重量都击中在了这里，又累又疲惫。
半醒半睡中，许芷调整了下位置。不由靠到坐在她旁边的江绪的肩膀上。
潜意识中，这里又舒服又安稳，许芷不由放松了下来。
江绪侧过头，伸手拨了拨许芷的头发，将它们撩到她的耳侧。
第51章
台上渐渐散了场, 许芷才有了睡醒的迹象。
意识回笼，许芷先是惊了下，接着发现靠着的人竟然是江绪, 懵了片刻，才从江绪身上起来。
许芷心里放松下来，幸好不是别的什么人, 省得尴尬。
但是又因为是江绪，那就更要说清楚, 可不是她主动要去靠他的。
江绪目光一直胶在许芷的脸上，顿了片刻才说：“睡好了吗？”
什么意思？
是在问她倚在他身上睡得好不好吗？
许芷心思百转，瞪江绪一眼，倚在椅背上说：“我睡着的时候，你还没到, 谁知道是不是你主动凑上来的？”
江绪眼底有了温和的颜色，他“嗯”了一声, “是我，不是你主动凑得。”
许芷：“……”
你要不要承认的这么干脆, 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沉默片刻，许芷又问：“你怎么来了？”
问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肯定是陆洋告诉了江绪, 她在这里。
陆洋一直说要和她一起吃饭, 闹了半天，是帮江绪说得。
江绪平静地说：“陆洋给我发了信息。”
顿了顿，他又补上了一句, “不是他让我过来, 是我自己想过来。”
陆洋只是跟他说了一下, 许芷在这里。
许芷：“……”
她又没有问那些。
许芷睨江绪一眼，说：“我管你是不是自己想来的。”
“许芷，你不问我，我也想告诉你。”
江绪现在恨不得事无巨细说给许芷，可是现在许芷不想知道了。
许芷别开视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单知道我生气你隐瞒了我那些事，可是你并不理解我为什么能那么介意。”
她不是在问江绪，而是一个陈述句。
其实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原因，归根结底，这个问题，其实早些年她送江绪东西，却并没有得到江绪认可的时候就存在。
只不过是被她自己以合理的方式忽略了。
诚然以她今天的目光来看，当时那个作品确实丑了一些。
但是那时候她对江绪寄予了希望，并不是让他对她的作品有所评价，而是对她的付出和努力。
放到今天，其实如果她不爱江绪，她根本不会对这件事那么介意。
江绪没有告知她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背叛。
如果当时她和唐珠达成了合作，那以后的每一天不是如鲠在喉？
然而那时候的江绪，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他错了吗？许芷甚至都无法定义。
只能说江绪喜欢她，却或许不够爱她，所以没有从她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
如果许芷和他争吵，骂他两句，江绪反而觉得心里舒服些，那就证明她起码只是在生气。
可是这一刻，在许芷平静的语气下，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失望。
江绪突然觉得心慌，去拉许芷的手，声音都不复往日的平静，他保证道：“以后的事情，无论什么都不会隐瞒你。”
许芷把手从江绪手里抽回来，什么事情需要告诉她，也得江绪自己能意识到才行。
难道以后要他事无巨细把一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江绪不累，她自己都会觉得累。
许芷心里也纠成了一团，开始的时候她是对江绪有些怨怼的。
但是过了这么些天，那些怨怼已经变成了无奈，她意识到，她想要的不是江绪给她的。
正在这时，林佳走了过来。她只在马场见过江绪一面，如今早就知道了江绪和许芷的夫妻关系，不过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闹着不愉快。
林佳看着许芷说：“那个，我们要去吃饭了，你们和我们一起吗？”
许芷看了江绪一眼，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对江绪说：“你和我们一起吃？还是现在回去？”
明明她的态度和语气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江绪却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许芷跟他吵，跟他闹，能让他觉得她还是有些在意的，现在反而觉得她变得遥不可及。
江绪抬眼看向许芷，第一次没顾忌着别人在场，问她：“你为什么那么介意？”
他本来不愿意承认他不懂许芷，但是每每当他想要做些什么挽回时，确实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许芷表情很平静，江绪的这个反应没有意外。
她顿了顿说：“我说了也没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