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没感觉到有多陌生——就好像睡了一个长觉起来后,没过两周就又见到了。
要说多意外,好像也没有。
潜意识深处,陈玦可能早已认定了这件事。
思来想去,陈玦也不舍得让他去宿舍凑合,请了一天假,把人拖到了这座边陲城市最好的宾馆,一晚上接近三百,陈玦毫不犹豫地付了现金。
周知善现在似乎变成了某种属于她的挂件。牢牢地跟住,半步也不离开。
陈玦哄了很久,人也不再开口了,但好容易是累了,倚在沙发椅上,拽着她的手睡着了。陈玦这才逮着机会去洗手间。
等一开门出来,迎面撞上道黑压压的人影,他就沉默地站在门外。
陈玦往后仰了仰,条件反射地闭了眼睛,被无奈打败般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也可以,总得吃点东西吧。”
周知善的黑眸越过她肩头,无声地望向她身后。
陈玦:“……”
陈玦:“不是说那里。”
陈玦拉过他坐到办公桌旁,把人摁下去,从食品柜里取了盒泡面:“老坛酸菜的,能吃吧?再给你加根肠?”
过了十几秒,周知善终于开了口。
“都可以。”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听得陈玦鼻尖一酸。
她拿着方便面盒,低着头掩饰情绪,试图找回正常的声音,不至于让两个人都崩溃到一起去:“这样太辛苦了,也有别的路吧。”
“你这么好,愿意的话追你的人能排到火星,”陈玦鼓起勇气抬头看他,本来想笑一笑,活跃气氛,笑容的弧度比哭还难看:“你不会真的,一直在等吧?”
这次的沉默比上次要久很多。
房间的窗帘半掩着,夜色落进来,照了他满身。
陈玦无端想起他们的初见。
他裹着一层雾,还有粗粝的沙,站在人群中回望她一眼,那道漠然又不经意的打量。
那时的感觉……她现在能回想起来了。很奇特。
姑父给她讲过一个比喻,是冰箱贴与冰箱,如果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冰箱贴,有一股无处不在的密集的力,如同波浪……不,洋流一般推动着你。因为电磁场存在。在这片相互作用的海洋中,虚光子无处不在1。
那是物理反应,充斥着整个宇宙。
但周知善给她的感觉,就是那样的。不可推动,不可更改,不可忽略。
就像单独分割出来了一个宇宙,只作用于特定的人身上。
他们也许还会再见。还会认识。
可陈玦想不到,认识和交集要比她想象的深那么多。
“嗯。”
周知善说。
说着唇角还轻弯着,笑了笑,笑意淡而温柔。
“在等。本来准备等到今年结束为止。”
陈玦抱着泡面盒,眼圈发红,垂着眸避开目光:“为什么是我?”
周知善仰头看着她,下巴到喉结显得瘦削锋利,目光却很轻淡柔和,将她轻巧地包裹起来。
“我也不知道。”
他诚实答道,仿佛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陈玦,你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好像是偶然在一起了一阵。”
“时间也不长。失去的时间更长些。我就是正常的数日子,一天天地过来,吃饭,走路,睡觉,我试图不去想你。”
“失败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失败的滋味,不太好。但我后来还是弄明白了原因。”
陈玦看向他,目光轻微闪烁。
周知善回望,坦然清明。
“如果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待在没有光、没有声音的五平米见方的黑屋里,有一天光透过某个地方突然照到他脸上了,他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儿,虽然描述不出来,但是这个东西,很好。过了几分钟,又收回去了。你觉得,他会不会愿意用所有来再换那一会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