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且吟又打了个呵欠,懒声轻描淡写道:“不是,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她是真的困了。
眼睛睁不开,摸索着找到容义给她开的房间外,卡在感应器上一刷。
乍然听见大堂里的容义不知道为啥“卧槽”了声。
方且吟没管,径直推门而入。
然后她怔住了。
这是希尔屯酒店最好的房间,有一面很大的窗户,阳光透过米色的薄纱帘子散落进来,铺满一整个房间。
窗前站着一个长发的人,乌色长发铺了满背,垂落至腰际。他逆着光,衬衣扣子解的只剩下了最后一颗,露出窄却有料的一截腰,白皙肌肤映着阳光仿若透明。
他偏头看过来,五官如星似月般精致,表情清淡得像是下凡后被世人惊扰的神仙。
卧槽?
卧槽?!!!!!
容义冲过来,哭丧着脸道:“妈的我拿错卡了!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番茄,这才是你的卡!”
方且吟没有理会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屋里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容义见方且吟看呆了般的模样,手肘撞了撞她胳膊,小声问:“你……认识他?”
认识。
方且吟心道。
何止是认识。
这他妈还是她过两天就要一起去民政局领证的未婚夫,翌江大学农学研究生院大名鼎鼎的天才学神,那个传言中渊渟岳峙、冷淡矜贵、不近女色的——
傅青植。
作者有话说:
本章已重修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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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们晚上好!时隔半个月!我又开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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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在晚上九点到十二点之间,全文不长,我努力一个月完结!
第2章 【修】
事情得从两天前说起。
秋老虎肆虐的高温天,方且吟咕嘟咕嘟往冒烟的嗓子里灌了大半瓶水,正抬手想要敲门,口袋里的手机抖了抖。
她反手抽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向身旁和她一起兼职的学弟说了声“我接个电话”,走进无人的楼梯拐角。
“杨姨,有什么事吗?”
杨玲是方且吟家楼下那个小便利店的老板娘。
方且吟小时候,陆玫和方宇宙心情好就赏她口饭吃,心情不好饿着肚子都算是轻的,大多数时候是又打又骂。白水镇那片地的人对这种“家事”司空见惯,甚至会在他们打骂孩子的时候端着饭碗出来看个热闹。
只有杨玲会在那种时候挺身而出帮方且吟。
另一头的杨玲乐呵呵道:“小吟啊,没打扰到你上课吧?”
方且吟语气低缓:“没,您直说吧,是不是方俊达又上你那边去偷东西了?”
方俊达是方且吟的弟弟。
“没他的事。”杨玲否认道,“是和你有关的。”
方且吟微愣。
杨玲的声音忽然就压低了,神神秘秘地:“哎,小吟啊,你还没处男朋友是不是?”
方且吟心中冒起几分不祥的预感,“嗯?”
“姨最近相中了个不错的小伙子,比你大两岁,和你一个学校,在读什么研究生。”杨玲扭捏中带着点小兴奋,“你看明天有空和人家一起吃个饭不?”
方且吟:“……”
她沉下声音无奈道:“您在江州天高皇帝远,打哪儿知道的这号人?”
在方且吟的迭声追问下,杨玲吞吞吐吐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她认识了个网友,两人那叫一个相谈甚欢言无不尽,几天功夫就把互相的底给交了。那个名叫“花开富贵”的网友得知方且吟的存在后,一个劲儿地推销她的侄子,说要让孩子们相个亲认识认识。
方且吟听完二话不说给杨玲发去了一个二维码。
杨玲一愣:“这是什么玩意?”
“国家反诈中心APP,”方且吟严肃道,“您赶紧下一个吧。”
杨玲:“…………”
最后方且吟还是抵不过杨玲的软磨硬泡,答应去见个面。
要是别人她肯定冷硬拒绝,但杨玲不一样,没有杨玲,她小时候估计早就被陆玫和方宇宙给弄死了。
餐厅定在翌江大学里。
一是翌江大学最近加强了管理,非本校生很难进来,杜绝对方是冒牌研究生的可能。二是这边物不美价不廉,横竖也能宰对方一顿。
哦,她会答应有部分也是因为杨玲说“对方请客”。
挂了电话,方且吟继续和学弟进行她的扫楼事业。
“处分还没下来,不会最后停课两周就算了吧?”
“不好说,毕竟学校都喜欢息事宁人。”
“啧,那也太便宜方且吟了,做出这么恶心的事不开除学籍说得过去吗?哎,露露,把你那个代拿的微信推我,我有个快递在后门。”
“心疼吕英卓。”
“门口好像有人敲门?谁啊?”
出来开门的女生看到外头的方且吟,一整个人不好了。
方且吟递去几张传单,语气散漫:“学妹,翌江之家正装了解一下。”
女生呆滞半天也没回过神,里头的人听见没动静,纷纷凑过来:“谁啊——方、方且吟学姐!?!”
刚刚还在聊人家的八卦,结果正主就来了。
她们脸色有些尴尬,方且吟没想太多,雨露均沾地给每人怀里塞上一张传单,转身告辞:“打扰了。”
“哦对了,”她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偏了下头,“快递代拿可以找我,新客户打八折。”
离开后,学弟惴惴地瞅了她好几眼,还是没能忍住。
“学姐,她们这么说你……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方且吟抬了下眼皮,语调轻松,“她们说的不是事实么?”
学弟摇头:“我信学姐,学姐你不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你一定是被冤枉的。”
方且吟的绩点两年来一直稳居系第一,吕英卓是万年老二。
他不是计算机系的,但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很多地方逻辑其实圆不上来。就好像,有什么人匆忙急着要把方且吟给摁死那样。
方且吟瞥了他一眼,嘴角轻弯出个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谢谢。”她道,“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
次日,方且吟很不准时地去赴约。
她迟到了正好半小时,过了饭点,餐厅这边人极少。
定的是个双人小包间,方且吟推开门那一刻,被木门板上嵌着的透明玻璃反光给晃了一下。
她个子在女生中算是高挑的。
看人尤为喜欢俯视,垂着眼皮,漫不经心地一寸寸扫过去,透着一股子傲慢的懒洋洋。
反正也不是来正经相亲的。
方且吟把这屋子装潢都给慢悠悠地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把目光放到背着她坐在桌前的那个男人身上。
先映在视网膜上的,是一头顺滑柔软的青丝。
留长发的男生方且吟也见得多了,但大多数都是毛毛躁躁,要不就是又油又乱的。她知道的留长发的男人中,仅见过一个拥有这么漂亮的发质。
方且吟心里咯噔了一下。
该不会——
似是心有灵犀般。
他微微动了一下,转过头。
熟悉的眉眼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方且吟瞳眸中。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傅青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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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且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傅青植。
本以为十三岁那年的一别便是永恒,毕竟他们两人有着天渊之别,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第一反应是走错了包间,刚准备退出去确认一眼,就听得傅青植清冷淡漠地开口:“岁月静好?”
方且吟:“……”行,没走错,这是杨玲的网名。
她深呼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傅青植对面坐下。
七年前他们上同一所初中。
方且吟初一,傅青植初三。
后来傅青植中考前转学,两人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然而像傅青植这种人,似乎天生就该光芒万丈,万众瞩目。
他在上了大学后,短短半年便成为了火遍大江南北的平面模特,甚至登上了国际舞台。方且吟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架不住舍友们的天天在宿舍议论,或多或少地被迫接受了点信息。
原本傅青植就读的是一所和翌江大学差不多层次的学校,却不料他进选择了来翌江大学读研究生。
整个翌江大学的学生顿时就疯了,洛文心在宿舍嚎了半个小时都没能停下来。
方且吟当时就忍不住腹诽至于么,人家只是来翌江大学读个研,又不是要来这边和亲。
结果现在好了。
她,方且吟,在某名为“花开富贵”的网友介绍下,来和傅青植相亲了。
方且吟:“……”这窒息的事情经过估计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压下心中乱如麻的思绪,方且吟大大方方地打量起对面的男人。
较之七年前,傅青植的气质俨然成熟了许多。
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二十二岁的傅青植五官深邃明晰,浅灰瞳仁一如他整个人气质般冷淡,白衬衫与墨黑色的长裤交织裹出笔直挺拔的身姿。
一股子不容凡人亵渎的禁欲感。
唯有修长脖颈红绳拴着的那枚据说价值上亿的无事牌,以及那一头长发,让方且吟找回了几分熟悉感。
据说是他幼时身体虚弱,傅家找了高人让他留的长发和戴无事牌。
“傅学长,”酝酿了好一会儿后方且吟和他打了声招呼,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并非是为了什么相亲,说句实话,在踏进门前,我还怀疑花开富贵……也就是你的姑姑是骗子。”
傅青植仅仅浅淡地“嗯”了声。
这副不善言辞的样子还真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方且吟在心里吐槽了句,她不清楚傅青植还记不记得她,八成认不出了,毕竟她现在形象和从前大相径庭。她又道:“既然是个误会,也不耽误傅学长的时间,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等一下。”
傅青植出声叫住了转身离去的方且吟。
她回头,挑了下眉,“傅学长还有事?”
傅青植薄唇轻启:“有。”
方且吟:“?”我就随口这么一问,你还真有事???
他看着她,停顿片刻,稍微斟酌了下言辞:“我现在,需要一个妻子。”
方且吟:“???”
这话题扯得未免有点太快,你需要一个妻子关我什么事?
“仅需要你和我领证。”傅青植淡声道,“月薪三万。”
“!!!”
听到后边四个字,方且吟猛地抬眼,目光紧锁在傅青植脸上,声音有些艰难:“咱们详细谈谈?”
-
希尔屯酒店。
三人坐在大堂的茶几前。
傅青植身上的衬衣很守男德地扣到了最上边的一粒扣子,长发用发绳随意束在脑后,颇有几分古典气质。光坐在这儿,方且吟都觉得手中的白开水顿时变成了红酒,容义这小破旅馆瞬间升了五星。
昨天方且吟问清楚了所有情况,知道他是因为家里人一直催促他赶紧找个结婚对象才出此下策后,很不争气地答应了傅青植。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方且吟又非常非常非常缺钱。
她匆匆忙忙订票回江州,就是为了问陆玫要户口本,然后回去跟傅青植领证。
谁能料到居然会在江州又见到傅青植。
“也是巧了。”容义嘿嘿一笑,“既然你是番茄的学长,再加上刚才的事实在抱歉,这两晚的钱就给你免了,不用跟我客气哈!”
方且吟有气无力地踹了他一脚,警告他别瞎套近乎。
又转头看向傅青植:“您怎么来这边了?”
对方现在可是她的大老板,方且吟相当客气敬重,甚至还用上了“您”,生怕冤大头下一秒不开心就反悔。
傅青植低垂长睫,淡声解释:“来这边采购一些实验用的果实。”
方且吟哦了声。
容义不死心地凑上来八卦:“你和番茄是怎么认识的啊?”
闻言方且吟眉心突地一跳,刚好来了客人,抬腿又踹了他一脚,“别搁这十万个为什么了,赶紧去接客吧你!”
容义委屈地去招待顾客,这边登时只剩下了傅青植和方且吟。
两人坐在长条沙发的两端,一左一右,方且吟低头玩手机掩饰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傅青植,她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自在感。
傅青植还记得她吗?
不太像,但这人向来都是这么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他心里的想法。
这点和七年前还真是一模一样。
但不确认一下,方且吟总觉得心里像是有个小猫爪在挠她似的,心痒痒。
还是试探着问一下吧。
好不容易下了决心,她缓缓吐了口气,抬头,和傅青植目光撞上。
心倏地乱了一拍。
就是这一拍的空档,方且吟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前的男人突然连名带姓地念了遍她的名字:“方且吟。”
方且吟愣了下:“嗯?”
傅青植又不说话了。
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尽是方且吟读不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