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潮眼睫低敛,无奈地爆了句粗口:操。
过了许久,他嗤笑了声,低喃:“把老子当什么了?亲完就睡?”
手指从小姑娘细腻的后颈挪开,停顿一下,搁在小姑娘软糯的脸颊,他抬手捏了捏,语调凉凉:“起来,别装死。”
小姑娘蹙了蹙秀气的眉,在他怀里咕哝了一声。
他下手重了点,“喂。”
她好像很难受,额头细密的汗水渗出,像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
期间,唇瓣张张合合,声音小,听不真切。
苏潮略略沉思片刻,手掌拢着小姑娘脑后,压过来。
头一低,他俯耳过去。
终于听到她低低地呐喊:“我听话,不要伤害别人行吗?”
“我真的好疼——”
尾音消失时,小姑娘趴在他肩头彻底不吭声了。
……
浴室水流声声,水龙头开着,水花砸在盥洗台盆,溅起朵朵涟漪。
一朵水花落在他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他恍然回神。
苏潮漫不经心抬眸看了眼镜面。
镜前灯亮得晃眼,男人肤色冷白,一双带笑的眼睛深不见底,唇角却沾染了属于少女的唇膏。
一抹嫣红之下,看上去浪荡又欲气逼人。
他抬手抹了,唇上细密的疼令他轻愣,再看过去时,瞧见唇角处似乎破了皮,很浅,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手指轻捻指腹沾染的胭脂红,他用水洗了,关了水龙头。
浴缸放了水,很凉。
男人将自己浸泡其中,手臂撑着浴缸边缘,指间夹着烟,烟雾腾起之际,他微微后仰,有些迷茫地盯着天花板。
几分钟后,他拿了手机,拨了通电话。
女人接的很快,甜甜蜜蜜地喊他,“潮潮,大半夜打电话给我,想我了吗?”
苏潮自动忽略她的不正经,掸了掸烟灰,动作间,浴缸里的清水碧波荡漾,勾勒出他完美的腰身。
他不耐烦地轻嗤一声,“说人话。”
“切~”她好似并不在意他的不客气,嗓音依旧甜蜜,“小徐婳比你可爱多了,前天我还见她了,这小朋友还跟以前一样,一本正经地喊我‘学姐’,长一张那么A的脸,性子倒是傲娇到有点可爱。”
女人勾着长发绕啊绕,“这么多年,你跟小徐婳还吵架呢?”
苏潮懒得管别人的闲事儿,直接切入主题,“问你个事儿。”
“问我事儿?”
苏潮闲闲散散开口:“你以前是不是有过精神分裂?”
学艺术的,多少都有点异于常人。
尤其像是对方这种创造性人才,享誉国际的超一流设计师,极致又极端,过于追求完美。
久而久之,出现什么状况都不足为奇。
“………”
手机那头是长久的沉默,进而是女人无语的轻笑,“知道姐姐当初为什么放过你吗?”
“你呢,真是不开口就是一绝世大帅比,开口只想让人打死你。”
苏潮咬着烟,并不在乎她的评价,静静等着答案。
手机那头终于收敛起不正经,女人接了助理递过来的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白雾,“为什么突然问这事儿?”
“我认识一个小——”
下意识想说“小朋友”,话到嘴边,没由来地想起当初小姑娘声嘶力竭地反驳自己:我不是小朋友!
停顿了下,他低笑一声,懒懒叼着烟,改了说辞,“一个小姑娘,今晚有点不对劲儿。”
女人闻言,来了精神:“小姑娘?小女朋友啊?”
“还不是。”
女人咀嚼出他的意外之意,拖长了尾音,“还——不是?”
苏潮不太喜欢别人随便窥探她的心思,漫然地转移话题,“这不是重点。”
“那小姑娘怎么了?”
想起汪林莞那个状态,苏潮理了理思路,挑挑拣拣跟对方说了。
说完,对方沉默了好久,好半晌,才开口。
这回,没跟他开玩笑,“出现这种情况呢,要么你就带她去医院确认一下。要么——”
“要么什么?”
女人笑笑,“装的呗。”
苏潮眉头一挑,有些意外,“装的?”
“这姑娘是不是喜欢你?”
苏潮不太清楚这小朋友的心思,说喜欢,她有时候又表现得过于冷漠,说不喜欢,每次盯着他时,眼神里透着的欲/望很难不让人想歪。
黑眸微微眯起,他懒洋洋地往大理石面一靠,要笑不笑回:“可能想嫖我?”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的女人:“……”
良久,她闷笑一声,半真半假地问他,“那你呢?怎么想?”
浴缸里的水早就凉了,透心凉的爽感令他脊椎发麻。
尼古丁的刺激混合着夜晚催生出的欲念,像是一株带刺的蔷薇,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心底尚未被人踏足的禁/地。
他闭上眼睛,没回。
女人:“你要给那小姑娘白嫖啊?”
又过了会儿,女人听到他难得泄露一丝丝真心,语调玩味:“怎么能是白嫖?”
“?”
烟蒂完全燃尽之余,男人抬手拢了拢湿漉漉的黑发,发丝荡漾在他修长的指间。
“最起码得确认一下。”
“再决定要不要——”他慢悠悠开口,“嫖回来。”
女人:“……”
不愧是你。
汪林莞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酣畅淋漓。
难得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不再是一片荒芜的紫色,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海洋。
有风,有阳光,有花,有绿茵。
还有一头很帅气的大白鲨。
但梦里的大白鲨一点也不凶,甚至很温柔,温柔到她上去咬了一口,这头帅炸的大白鲨依旧脾气很好地应付。
毫无逻辑的梦,经不起推敲,却让人心情很好。
以至于闹钟响了三遍,她才不甘不愿地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瞥了眼床头的闹钟,六点一刻。
重新闭上眼睛,想要接着美梦,这会儿睡意全无。
汪林莞怅然地叹口气,又在床上磨蹭了会儿,这才慢悠悠地起身。
脚尖挨上地板,顿住。
靠近床头的位置,扔着一件属于男人的黑色短T,大约脱得急,顺手那么一扔,皱巴巴的。
汪林莞:“?”
这件黑色短T过于眼熟,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苏潮衣帽间里的一排T恤。
只是……
苏潮哥哥的T恤……
为什么会在她床头???
难道——
心里最担忧的事情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汪林莞第一反应是先低头查看自己,还好,是她昨晚的睡衣,没变化。
确定完衣服,犹然不放心。
她飞快跳下床,来不及穿鞋,赤着脚跑浴室。
心头仿佛揣了一只小兔一样怦怦直跳
镜子里映着小姑娘神采奕奕的小脸,素净,洁白,跟她昨晚睡前并没什么不同。
只是长发有些微乱,挨着头发的地方有印迹,像是扎过。
记得以前她大半夜蹲在陆染白房门口时,据陆笙说,她化了一非常中二暗黑风的妆容,像她看过的动画电影里的暗黑小魔女。
眼下,她肌肤白净,没看出任何化妆的痕迹。
应该——
没事吧?
汪林莞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拧了水龙头,接了凉水拍了拍脸颊,头脑清醒了些。
出了浴室后,视线又落在床头的黑色短T。
她咬着唇瓣犹豫了下,细白的手指悄悄勾着他的T恤,做贼心虚般勾过来。
淡淡的香气扑面而至。
不像是苏潮哥哥身上惯常的烟草味儿。
倒是很像她的一款香水——无人区玫瑰。
?
她不记得自己睡觉前有喷什么香水。
不死心地拿过来嗅了下,纯棉质地的T恤很容易沾染香气,浓郁又芬香。
汪林莞羽睫轻微地颤了颤,下意识嗅了嗅手腕处。
“……”
果然有香气。
所以……
还是出现了,对吗?
只是大半夜她不睡觉,跑衣帽间拿了苏潮哥哥的衣服,穿自个儿身上干什么?
不会是——
蓦地想到什么,她的脸颊像是火苗般,“腾”地燃起。
小姑娘木着脸:“……”
她现在已经……变态到这种程度了吗?
像是被掌心间的T恤烫到,猝不及防就松了手指。
她丢脸地将自己埋在兔子玩偶,过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了紊乱的心情。
拿了苏潮的T恤去了浴室,简单地搓洗后,放入连着浴室的烘干机。
自己顺便简单冲了澡。
洗完,拿了浴巾擦拭着,冷不丁瞧见手腕上的一抹青痕。
汪林莞微微一怔,顿住。
浴室光线亮堂,开灯后,光线之下,那抹青痕格外显眼。
是碰到什么地方了吗?
……
磨蹭了大半天,准备好一切,汪林莞换上了西分的标示性蓝白校服。
学校是不允许散发的,她以往虽然任性,经历过社会毒打后,性子比以前收敛了许多。
入乡随俗,她也不想给旁人惹麻烦。
换好校服,将长发扎起,不免想着:苏潮哥哥昨晚睡了吗?会不会玩游戏玩了通宵?
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汪林莞心想:他大约是离开了吧?
收拾妥当后,拉开房门,没几步,就被食物的香气诱得停住了脚步。
餐客一体的设计,让客厅显得格外宽敞。
餐桌上满满当当地是各种美食,应该是叫了外卖。
男人正慵懒地窝在沙发,低头看手机。
听到脚步声,他握着手机,懒懒散散地看过来。
大约没睡好,他的神情不若以往那般的吊儿郎当,这会儿看上去恹恹的,有点冷然。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想起早上那件T恤,汪林莞脊背一僵,眼睛弯了弯,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打招呼:“哥哥早安。”
苏潮没吭声,深黑的眼睛意味不明地盯着她。
汪林莞心头一跳,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说,他这么盯着人瞧时,侵略意味过于浓重,荷尔蒙爆棚到让人分分钟就腿软。
几秒后,她不自在地撇开脸颊,拎了书包,“我上学了,哥哥再见。”
“不吃早饭?”
“啊?”
余光扫了眼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餐食,她惊了,“这些都是……买给我的?”
小姑娘一脸坦荡,像是真记不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苏潮不动声色地瞧了她一会儿,恢复了往常的散漫,“你那么挑食,这不得多买几样。”
汪林莞哦了声,也没客气,跟他道了谢,拉开餐椅,抽了筷子,没挑剔,就这离自己最近的一盒虾饺开动。
小姑娘低头吃东西时,十分安静乖巧。
这些餐食都是他提早定了,找的都是私厨,味道一流。
这小朋友却根本不在意味道,单纯只是在吃东西而已,且没挑挑拣拣,顺手就拿了最近的。
仿佛吃什么都一样,或者说,只是为了满足基本生存。
苏潮沉思片刻,撂了手机,从沙发起身,脚尖勾着餐椅,拉开,身子一歪,在她对面落座。
一只虾饺入肚,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手指一僵,抬眸看他。
又是这种探究的眼神。
汪林莞艰难地吞了只虾饺,迟疑出声:“我脸上……怎么了吗?”
说完,抽了张抽纸。
他笑了下,“没什么。”
“……”
又被他盯着瞧了会儿,她头皮渐渐发麻,笑容也僵在脸上,“哥哥你是不是有话说?”
苏潮把玩着打火机,“吧嗒”一声,火机腾起蓝色火焰。
盯着小姑娘心虚的眼,他懒洋洋地笑了声,“你呢?没什么想说的?”
“……”
要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我昨晚在没意识的情况下,变态地拿了你的衣服穿……
这!也太羞耻了吧!!!
汪林莞抿了抿唇瓣,绞尽脑汁地想措辞。
心里却想着:反正你又没看见我做的事儿,那就不要脸地装傻好了。
苏潮盯着小姑娘变幻莫测的小脸。
半晌,听她问,“你昨晚是不是做梦了?”
又是一个过于跳跃的话题。
苏潮漫不经心吐出一个字:“嗯?”
“这里。”汪林莞指了指他的唇角处,“破皮了。”
他皮肤白,冷色调,现下又一身黑,唇角破了皮后,唇色无端艳丽,诱人心脾。
她懵了懵,还在思考他怎么弄破自己唇角。
眼前的男人忽然靠过来,拉近的距离之下,能够很清晰地瞧见他眉尾处小小的痣,很浅。
她僵了僵,很丢脸地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破皮?”男人眉眼微敛,哼笑一声,声音却轻飘飘的,“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