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夜——漾梨
时间:2022-07-28 07:48:10

  “我是不会同意的。”薄骁闻摇摇头,拒绝得无比笃定。
  他话音刚落,只见门口一阵响动,朱父、朱母两人衣着华贵地走了进来。
  薄崇看见两人,缓缓起身拍了拍薄骁闻的肩膀:“还不快问你朱伯伯、朱伯母好。”
  薄骁闻此时虽然满腔怒意,但顾忌长辈的颜面,还是喊了一声:“朱伯伯、朱伯母。”
  朱家夫妻两人看着英俊挺拔的薄骁闻,都是喜欢得不得了。
  朱母忍不住夸道:“骁闻可真是优秀的孩子,听说不久前刚拿了个国外的建筑大奖,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
  薄骁闻勉强笑笑。
  但他心中已下定决心,等一会朱小韵来了,人齐之后,他一定会把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在今天毫无保留地说出。
  他不会跟朱小韵结婚,哪怕是像他二叔薄勋那样,终身不婚......
  此时此刻,包厢里薄、朱两家之间热络地寒暄着,但薄骁闻的思绪却已经飘远。
  大家等了好一会儿,茶已经喝过两轮,而朱小韵却还是迟迟没有现身。
  朱母忍不住拿出手机,叹道:“小韵这孩子真不懂事,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没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屏幕上的拨号键:“老太太、薄崇大哥你们别着急啊,我打个电话催催她。”
  朱母的这个电话还没有拨出去,薄骁闻直接站起身来。
  他看向在座的众人,淡然又坚定地开口:“朱伯伯、朱伯母,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开诚布公地告诉二位......”
  薄骁闻刚说了一句,包厢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朱小韵一身浅米色风衣、雀跃着走了进来,浑身都带着春天的气息。
  众人刚要开口,竟忽然发现,此时朱小韵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高个子的男人。
  薄骁闻凝神一看,这男生不就是那个说话带着“播音腔”的周正!
  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朱小韵坦坦荡荡地挽起周正的手臂,拉着他上前,大大方方地开口。
  “爸,妈,薄奶奶,薄伯伯,骁闻哥,跟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男朋友,周正。他现在是新闻频道的主持人。”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
  周正也站定,坦然道:“各位长辈好,我叫周正,很抱歉第一次见面,就以这样冒昧的方式。”
  一屋子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朱小韵又牵起了周正的手,再次笑着开口。
  “听爸妈说今天就是一个家宴,所以我就带着男朋友一起来啦,薄奶奶和薄伯伯都不会介意的,对吧?”
  这一下,轮到薄崇和薄老太太,久久说不出来话。
  半晌,薄老太太绷着脸,声音却温和地开口:“对,都是自己人,家常便饭而已,小韵先让你的朋友坐下吧。”
  朱父和朱母,看了看朱小韵、又看了看周正,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一顿饭,两家长辈吃得都无比尴尬。
  朱家夫妻两人,早就在心里把自己的女儿骂了千百遍,但表面上还要显出一副大度的态度。
  大家终于勉强吃完,匆匆告别之后,就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转眼间,会所楼下只剩下了薄骁闻、朱小韵和周正这三个年轻人。
  周正看出那两人似乎是有话要说,他便识趣地开口:“小韵我去开车,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嗯。”朱小韵点点头。
  言毕,周正便暂时离开,给薄骁闻和朱小韵两人留下了单独的空间。
  “骁闻哥,你在欧洲过得好吗?”朱小韵的语气十分亲切。
  “还好。”薄骁闻笑笑,“你呢,这阵子过得好吗?”
  朱小韵闻言,又不自觉地看向了远处的周正,脸上浮起了幸福的笑容:“你看到了,我简直好得不得了!”
  薄骁闻点点头,声音里忽然有些怅然:“小韵,你比我勇敢,我对你刮目相看。”
  “骁闻哥,去做你想做的吧!”朱小韵发自内心地真诚回道。
  ......
  薄骁闻从未想过,“黎初月”这三个字竟会成为他心底不能提及的禁忌。这种感觉就好像那句“爱是想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那一晚,夜风很凉,但薄骁闻却在会所外面站了很久很久。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夜空中若隐若现的那轮新月,情难自禁地拿出了手机。
  薄骁闻深吸一口气,在屏幕上按下了那一串他思念已久的号码……
 
 
第四十九章 
  薄骁闻按下了黎初月的号码。
  寂静的黑夜里, 手机里的提示音变得格外清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薄骁闻一愣, 而后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 自顾自地笑笑。
  还好她关了机,不然这深更半夜的打过去,还要扰了她的清梦。
  他们已经一年多没有联系过了。这三百多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改变很多事。
  这段时间里, 陈奕结了婚, 朱小韵找到了真爱。而那个霍煊, 连分手都分了三次。
  薄骁闻不确定, 他的月儿, 现在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他知道她身边从来就不乏追求者,连自己那个大明星表弟温亭书,都曾经对她“虎视眈眈”。而如今的她, 会不会也已经投入到一段新的恋情中去了呢?
  冲动过后,薄骁闻便也没有再去打这个电话......
  翌日下午, 他敲开了父亲薄崇书房的门。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很久没有这样敞开心扉地聊天了。
  薄崇点燃了一支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开口:“骁闻, 你那个欧洲的研究项目快结束了吧?”
  “嗯。”薄骁闻点点头,“这一次回去交上最终的设计稿, 就算是完成了。”
  “那回国后是什么打算?”
  薄崇又吸了一口雪茄:“还是要做那些画图纸的工作吗?家里的生意, 你真的就不想管吗?”
  薄骁闻坦然笑笑:“爸,我一直也没有去碰商场上的事情,不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而是我不想再像你和二叔那样, 过那种机关算尽、尔虞我诈的日子。”
  薄骁闻顿了顿, 接着沉声开口:“因为我知道,权利的中心,是荣光、也是风暴。”
  薄崇是第一次听儿子提及自己的心声,此刻不免有些意外,又重新打量了他一番。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薄骁闻笑笑。
  “哦?”薄崇抬眸。
  薄骁闻淡淡开口:“我觉得我有必要去做点什么了,因为只有我站得够高、站得够稳,才能给我想去守护的人一个坚实的依靠。”
  “那你是怎么想的?”薄崇眉头拧紧。
  薄骁闻笃定道:“先回伦敦,完成这个研修项目,然后回来,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
  一转眼的时间,新月剧团已经开张了小半年。
  这段时间来,虽说剧场的上座率还不错,表面上也是声势浩大、红红火火。
  但仔细点算账目,实际上却是投入比产出多,几乎没有什么收益,全靠南盛的情怀投资。
  昆曲演出大同小异,时间一久,一部分戏迷票友也就失去了新鲜感,剧团的经营状况每况愈下。
  坦白讲,南盛开办这剧团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赚钱,更多的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一个心愿。
  只不过最近,南盛也遇上了一些麻烦事。
  团里的人都在传,说南老板在国外的生意面临破产,眼下剧团也要经营不下去了,很快就会卖给别的公司。
  这样的传言传久了,免不了团里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这一日,南盛叫黎初月来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最近团里言论的影响,黎初月这一次去见南盛,心中也莫名有些忐忑。
  但南盛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坦然。他给黎初月磨了一杯咖啡,而后缓缓道来。
  “初月,接下来我可能要转让出剧团的一部分股权。”
  “什么?”黎初月闻言一惊,“您要卖掉剧团吗?剧团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
  南盛摇摇头:“你别担心,不是卖剧团,剧团一切正常,只是会有新的投资人进来,一起投资我们的剧团。
  黎初月其实还是听得一知半解。
  南盛继续笑着解释:“你可以理解成是做蛋糕,现在有人愿意加入我们,一起把蛋糕做大。”
  “哦。”黎初月点点头。
  南盛叹了口气:“其实做出这个决定,我也犹豫了很久,毕竟是要把剧团分给别人一部分,不过从剧团未来发展的角度讲,这样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南盛沉思片刻,又自顾自地开口。
  “初月,实话实说,我家里在加拿大的家族企业的确出了点小状况。我父亲去世后,我急着回国开办剧团,就把公司托付给了我的表叔去打理。”
  黎初月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南盛也不紧不慢地说着。
  “然而我表叔虽然有一腔热情,却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他几番投资失败,现在南家的家族产业已经元气大伤。”
  听南盛说起了这些情况,黎初月也明白了个大概。
  现在南家在加拿大那边的生意,是需要靠南盛马上回去,去力挽狂澜的。
  南盛皱了皱眉,接着道:“我们家在温哥华也是几代人的积累,我不能让这个家族产业,在我手上消失。所以我要暂时离开剧团一段时间,你、会理解我吗?”
  “嗯!”
  黎初月用力地点点头:“事情总是分轻重缓急,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南盛笑笑:“初月,其实这些都是我自己家里的琐事,本不应该同你抱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会想要跟你分享,想让你知道真实的情况。”
  黎初月一脸认真地说:“南总,您现在是不是有资金上的缺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钱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工资卡,直接递了上去。
  “南总,这卡里面是您给我发的薪水和奖金,我基本都没有怎么用,虽然数目不多,但是您拿着,也可以先应应急。”
  南盛一怔,忍不住笑笑:“傻孩子,我不缺你的这点钱。”
  他把银行卡又塞回了黎初月的手中:“我给你的钱,你都自己好好留着,去吃点好吃的东西,去跟妈妈一起买漂亮的衣服!”
  南盛顿了顿,接着道:“初月,即便我过段时间可能不在国内,顾不上剧团的事情,但你的工资,我南盛一分也不会少发!”
  “……”
  当天,南盛直接给剧团的全体工作人员开了会,说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大家也都搞明白了,剧团的部分股权转让,是会有新的投资人进来,会壮大剧团的发展,并不是一件坏事。
  众人也都不再人心惶惶,反而比以前更加团结,一起等着新投资人的光临。
  时间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盛夏。
  这一晚,是剧团新投资人到访的日子,南盛特意安排了一场黎初月演出的《牡丹亭》。
  在南盛看来,黎初月可以算是她们新月剧团的招牌门面,一定能给新的投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为了给新老板展现一个新面貌,今晚全剧团的上上下下都在不停地忙碌着。
  新投资人一登门,就被众人拥簇着去了二层的贵宾雅间。
  黎初月因为要在后台准备,所以也没有顾得上去迎接。
  她像往常一样,上妆、换戏服、上台表演。舞台上的黎初月,发挥得也是一如既往地出色。
  演出结束,南盛便叫她直接去包间,也见一见新的投资人。
  其实这阵子以来,黎初月也有些好奇,这新投资人,究竟会是怎样一号人物?
  只是她心里其实还有点不安,万一新老板是那种传统土豪,她是不是也会被要求在他身边陪饭、陪酒。
  张秘书那边催得紧,黎初月只是摘下了头饰,还没来得及卸妆,就准备直接上楼。
  穿过走廊的一路,她还听几个工作人员窃窃私语,说着新老板年轻英俊,貌比潘安。
  黎初月暗笑,这人还能有多帅。
  她来到贵宾包间门口,稳了稳呼吸,又理了理碎发。毕竟是第一次见新老板,形象也不能忽略。
  而后黎初月便伸手推开了房门。就在她推门的一瞬间,房门也刚巧被里面的人拉开。
  黎初月抬眸,视线中的确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干净清瘦。
  他穿着非常正式的西装和衬衫,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整个人干练又利落。
  这位莫非就是新老板了?看着倒不像是一个难搞的主儿。
  黎初月抿抿唇,下意识地跟他打招呼:“先生,您就是我们剧团的新投资人吧?”
  高瘦男人闻言,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我只是你们的代理律师。沙发上那一位,才是你要找的人。”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向了包间的深处。
  黎初月顺势转头望了过去。然而面前的一幕,却突兀地令她猝不及防。
  此刻,坐在南盛身边,好整以暇地喝着茶的人,竟然是薄骁闻......
  那个被她埋在记忆最深处,也决定一辈子不会再去想的男人。
  这是他们分别几百个日日夜夜后,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彼此。
  薄骁闻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英气逼人,只是眸光愈发的沉着,也更加冷淡。
  两人视线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
  这时候,南盛热情地帮两人介绍起来:“薄总,这位是我们新月剧团的女一号,黎初月黎小姐。”
  “黎-初-月。”薄骁闻用一贯低沉而清澈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念起她的名字,念得温柔又缱绻。
  这一刻,黎初月的记忆,就被瞬间拉回了他们初次相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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