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离之后——紫夭
时间:2022-07-28 08:21:47

  “陆夫人言重了,我还记挂着三姑娘的事儿作什么呢?”
  玉昀与老侯爷走在前头,却也被老侯爷问了起来。“那什么三姑娘,便是方行宫门前,与陆北乔拉拉扯扯的?”
  “是宋府上的三表妹。与二爷一同长大的。庶出的女儿不得家主看重,婆母怜惜,便尝带在身旁了。”
  老侯爷又问:“那可是要许给他的意思?”
  玉昀也并不避讳。“二爷和婆母都喜欢,我总不好拦着。”
  “呸!”老侯爷自是不平。“皇帝才过身多久,他们陆府上便要纳妾了?”
  玉昀自与老人家顺气儿,“我都不计较。三千老爷何必为了这事儿动气。都算了。”
  “这般大度,反倒不像你。在皇子鉴那会儿,可是日日追在人家后头的。”
  “许是年岁长了,反而看清了些人罢。”玉昀淡淡说着,脚下便已跨入了绿水院。
  刺鼻的味道直冲入了鼻子,眼前飘过几缕白烟。四下陆府和侯府的家仆多有些慌乱,有人见这边主子们回来了,正过来禀报。还未来得及走到面前,便听院子里已经有人生高呼着。
  “动作都给我麻利点儿。三姑娘房里走水了!”
 
 
第21章 
  为了躲开三皇子,齐鸢鸢拉着陆茹若一道,没去湖心看戏。两个姑娘在绿水院的房中说话,只说起家中姊妹姨娘,儿时境遇,两个姑娘便已大不相同了。便各自感叹各自难处,又欣喜着日后,多了个人分享。
  桌上摆着的瓜果吃得差不多了,齐鸢鸢一时兴起,便要拉着陆茹若去外头堆雪人。只临经过外头的厢房走廊,便闻见烟火味儿。齐鸢鸢警觉,忙一间一间查看过去,果寻得一间屋子里冒着火光。
  武侯家的小姐,遇着事儿,便就是不怕的。先是叫陆茹若去喊人了,看着火势未大,便寻着隔壁厢房里的被褥,在地上裹了一把雪水,冲了进去。
  好在燃火的只是几片帏帐,齐鸢鸢先用被褥盖住了烧在地上的,便听到帏帐后头有人声。床上,女子咽咽呜呜,男子道了声“别怕”。
  齐鸢鸢忙朝里头喊了声。“着火了,你们快起来。”
  床上的人沉了声,似是惊吓到了。齐鸢鸢一时还未意识到怎么回事儿,陆茹若已经带着两家的家仆来帮忙了。
  陆府上管家福伯此行没来,来的是儿子福安。福安素日在府上便也是半个掌事,此下带着人进来,便就直冲入帏帐后头救人去了。
  齐鸢鸢也顾不得其他,另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张被褥,便也跟着福安冲了进去。
  浓烟滚滚,众人都被呛得咳嗽。齐鸢鸢虽习过屏息之术,也难免跟着小咳了两声。用手驱散了些许浓烟,方看清楚床上的情形。
  男子与女子卷在一处,肉糜光洁。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难免觉着不堪。忙用手挡住了眼睛。却听得一旁福安呼出声来。
  “诶呦,二爷,三姑娘。你们这是…”
  听得三姑娘的名讳,齐鸢鸢方反应过来。不就是上回害的兄长有理说不清那位宋三姑娘。再看向床上的二人。三姑娘躲着男子身后不愿见人,而那男子,便是大驸马陆北乔了。
  “你们…”齐鸢鸢一时也呆了。
  一旁陆茹若也遮住了眼睛,只对那边的人道,“二哥哥快带着人出去再说罢。”
  齐鸢鸢将手里的被褥扔去了床上,又见外头已涌进来好些家仆,而火势也被扑灭了些。她方拉着陆茹若小跑出了屋子。
  “这也太…”难听的话齐鸢鸢实在说不出口。那三姑娘本就不是什么好的,怎么就跟公主的夫婿滚到一起去了。
  陆茹若也道,“二哥哥素来知道礼数,怎么会这样?”
  陆茹若虽知道兄长要纳妾之事,可这会儿也还未行过大礼。方又当着两家下人都在救火。她自想起父亲极为重视门楣家风,这事儿若是传去父亲耳朵里,恐是不得太平了。
  二人还余惊未平,便见陆北乔只一身寝衣,用被褥裹着三姑娘踉踉跄跄从屋里出来。前头福安还护着人,“二爷可要用些茶水压压惊?”
  “先将三姑娘安置好再说。”
  陆北乔自念及方才帐中香软,靡靡悱恻,再是不堪,萱儿如今也是他的人了。只是话落之间,却听得脚步声匆匆从外回来。
  宋氏方在外头听得消息,脚下便有些发软了。这会儿赶来火场门前,便见火已被扑灭,方放心几许。又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侄女儿和儿子,本是欣喜,还在心中大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萱儿,北乔,你们都没事儿便好。”
  可再看到二人发髻凌乱,儿子衣衫单薄,而萱儿被被褥裹着,白皙的脖颈还露在外头,上头隐隐泛着几道红印。宋氏方猜到发生了什么。
  “怎、怎么回事儿?怎会着火的?你们可是在一处?”
  “……”陆北乔一时未答,却在人群中寻见了玉昀。
  那双眸光中颤抖着,一时有些怔在原地。他方才再打量了一番自己身上,虽是随手捉来的一件寝衣,可并不是自己的,此下也因那寝衣破了,又是太小,衣不蔽体。他眼前飘过方在帐中,撕破萱儿身上这身衣服的情形。
  “公主…”他这才放开手中萱儿,要过去解释。“你听我说…”
  “二爷不必过来了。”玉昀只是淡淡,脚下却不自觉往后躲着。若非要寻些词语来描述心中的感觉,那便只有“恶心”二字。
  年少轻狂之时,春风明媚,秋月无边。在皇子鉴时的四季年华,因为有陆北乔,什么都是美好的。她盼着与他一道儿上课,盼着春秋两季的出游,盼着辩经会因要与他辩论能说上好些话。盼着后来,能嫁给他。
  即便他素来冷淡,却也磨灭不去那些发光的时光。未来可期,自然美好。
  可如今,那些又算是什么呢?
  这般北风刺骨的天,三姑娘被卷在被褥里,光洁的脚下踩着积雪,已被冻得发紫了,面上却依旧挂着两朵红晕。杏眼垂着,楚楚可怜,盈盈道了声,“求公主姐姐恕罪。”
  她还需要恕什么罪?
  她此时,是什么也不想管了。
  老侯爷用手中拐杖重重锤了两下地面,又将玉昀往身后挡了挡。方问向一旁宋氏,“你们陆家,真是待人不薄啊!”
  宋氏这会儿早已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本就是要相许的两人,若这事儿是在陆府后院里,许是欺瞒欺瞒,待将侄女儿娶进门来,便也算了。可如今是当着侯府上下都在,那便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事儿了。
  且不说三姑娘还未出阁,即便是庶女,那也是宋府上的姑娘,宋府上若被这事儿牵连起来,那二姑娘定选三皇妃的事儿,许也会受了影响。
  原本驸马纳妾,便有些说不过去。难得公主大度,这会儿还未行礼数便与人勾连。老侯爷早前又是太上皇跟前儿的人,这般到底是将脸面都丢尽了。
  “老侯爷息怒。公主息怒。他们二人有错,我、我定会重罚的。”
  老侯爷冷道,“罚什么?怎么罚?陆府如今是硬气了,欺负到皇家头上来了。”
  宋氏连连低头对老侯爷拜了拜,“我们怎敢?是北乔不懂事,姑娘也不懂事。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又对不住公主。可事儿已出了,要罚什么,陆府上绝不会手软。可如今也得请侯爷顾全大局呐。”
  宋氏知道事情躲不过去,便想先稳住老侯爷。这事儿若传去京城,陆府清名扫地,家主陆时行也得惹得一身骚气。
  “哼。”老侯爷冷冷一笑,他才不管宋氏那般嘴脸。“什么是大局?皇家便是大局。你们若不给公主一个说法,老臣便让京都城里都来看看。陆时行教了个什么样的好儿子。”
  宋氏连连低头道,“还,还得请老侯爷手下留情…”又看向一旁玉昀,“还请公主,也劝劝老侯爷罢。”
  玉昀却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来:“好笑。”
  “……”宋氏已要过来牵她的袖子,“公主嫁来府上,素来亲和,待人宽宏。如今又怎会要让陆府声名具毁呢?老侯爷也是心中有日月的,不过是一时气过了,公主也该替北乔说句话啊。”
  “所以母亲是说,如今还是我错了?”
  宋氏眉头一皱,忙又挂上几分笑意,“公主您若还念着与北乔的情分,便饶过他们这一回吧。左右您也是答应了北乔纳妾的事儿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今儿谁又知道会走水呢?”
  玉昀也笑了:“那母亲便说说看,我与他,有什么情分?”
  宋氏到底一噎,半晌儿方想来几句话,“你们曾也是皇子鉴同窗,先皇病逝的时候,北乔还颇为护着您的感受,后来您病了,他也守着您好些日夜…”
  “可他钟情的,不是三姑娘么?”
  玉昀却没看宋氏,话是对着陆北乔说的。“三姑娘文秀可人,自幼便是与二爷一同长大的。二爷许是早就情根深种了。是以七月三姑娘落水的时候,还去宋府上照顾了人家三个日夜。又哪里顾得上我呢?”
  陆北乔话在嘴边,却无力说出口来。
  玉昀望着他面上神情,眸中颤抖,唇齿紧紧咬着,便更是觉着好笑了。
  “母亲让我替你说说话,那我便替你说说话。今日这事儿传去外头,惹人口舌,还得耽误陆府上的名声。再来,又会有人说我,容不下一个妾室。”
  “你既与三姑娘两情相悦,便就早日将人迎娶进门罢了。”
  玉昀说罢,这才看向宋氏,“这是母亲想要我说的么?”
  宋氏一时怔怔,公主面上笑着,是失望至极了。“这…这…这怕是仍有所不妥。”说着,又去打量老侯爷的面色。
  老侯爷已是动了大怒。战场上下来的人,怒目圆睁,举着手里的拐杖指去了天上那轮月光,“你们怎么敢?”
  玉昀见不得老人家动怒,只将人拉了过来,又替人从背后顺着气。
  “您就别为了我的事儿伤神了。与他们计较,再不值当。”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了。”老侯爷手中拐杖紧紧握着,终在地上重重杵了两下。
  “确是欺人太甚了。”那道声音冰冷着,从院门的方向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见两道身影从门外回来。宸王话里冰冷,却是轻佻。一旁陆时行的脸色则已沉如深潭了。
 
 
第22章 (下一章入v)
  宋氏见得来人,已是又惊又怕。叫家主见着这等场面,岂不是她疏于家风之责。再看看一旁宸王,那位本就是一张冷脸,此下当然也看不清楚情绪,只那微微勾着的嘴角,似笑非笑。到底是公主皇家的长辈,哪里又是好欺瞒的。
  便听走近来的陆时行与陆北乔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陆北乔笑了,笑得几分悲戚。父亲素来严厉,他自幼是顺从他的意思,从未忤逆。他是嫡出,在几个兄弟之中,便更受父亲看重。今日,莫说看重,尊严许是都不剩了。
  他不自觉再看了看一旁的宋萱,姑娘脸上这会儿已冻紫了,望着他的眼里,还泛着几丝泪光。
  他方还有些心软,可当着父亲在前,头脑清醒了许多,此下便就生了疑。
  方他在房中,他分明闻见了些许异样的味道。一个姑娘家屋子里又怎会藏酒?
  只是这会儿,父亲没给他机会深究。
  “跪下。”
  只单单两个字,已是足够重了。而他又再看了看对面的宸王。那人负手在身后,作壁上观。他输的一败涂地。
  未等父亲再开口,他已当着众人跪了下来。
  父亲这才与老侯爷开了口,“犬子不孝,确是不堪。是我疏于管教,还请老侯爷莫怪。这几日,我定会叫他给公主一个交代。”
  换作旁人,许还要给左辅大人几分薄面。可老侯爷一把年岁了,先皇还在的时候,也得忌惮三分。自然便不必给陆时行留什么面子。
  “你们陆府上亏欠又不是长平侯府。与我个老头子说有什么用?”
  陆时行话里顿了顿,思忖片刻,方压下一口气息,转来与玉昀一拜。“还请公主宽量。”
  不等玉昀开口,却是宸王接话去。
  “出了这等事,还叫皇家宽量?陆左辅说的很是轻巧。”
  陆时行忙道,“是臣用语不当。还请公主消气,这等丑事,自然不能就此放过。”陆时行说着,侧眸看向跪在一旁的陆北乔,牙缝中磨出三个字来,“得严惩。”
  玉昀带着阿翡和轻音从绿水院中出来的时候,北风又冷冽了几分。出了这样的事儿,绿水院里一片狼藉,于她而言又更是污秽之地。就连老侯爷也留不住,道要与他陆时行分院而居。带着一干侯府家眷,搬去隔壁青山院与张侍郎同住了。
  玉昀便也被皇叔带了出来。方也是他开口与公爹要人,道是皇家是公主的娘家,陆府上若容不下人,便先回山海院里养养精神。
  这会儿那人负手走在前头,一旁跟着舒启山与霍小将军,也不曾回头顾她。
  她本也没什么心情再开口说话,踏着脚下的青石板路,眼前全是些零碎的影子。
  从十岁初遇,到皇子鉴同窗;从皇爷爷指婚,再到他病榻前陆北乔应下会要照顾她。他那会儿也不过十余的年岁,哪里知道话里之重呢?许也只是就着公爹的意思,叫皇爷爷临走前放心罢了。
  至于再想起嫁来陆府之后,三姑娘屡屡跟在陆北乔身旁的情形。便会与方才那般不堪的场面联系在一处,她便干脆不愿去想了。
  不过走了小会儿,被乌云遮盖的月牙儿,又再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月光洒在地上,依稀明媚光洁。
  跨进山海院的一瞬,恍然仿佛回到了儿时陪着皇爷爷来这里避暑的时光。那时还没有陆北乔,日子也同脚下的月光一般,明媚光洁。
  走在前头的人这会儿才回了回身。“公主住在那边矮阁,方他们已去整理过了。孤便不送公主了。”
  玉昀与人一福,道了声多谢,便见他带着二人走开了。
  这山海院玉昀很是熟悉,找来矮阁并不难。如皇叔所说,寝殿内已被人打点过,虽没有地龙,却燃起了三炉炭火。已很是温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