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安安:“我也要和娘亲睡呜呜!”
楼延钧散散伸出一手,撑着下巴,一副懒散又餍足:“现在是你娘亲陪我的时间。”
安安:“!”
安安怒气,正要扑过来咬人那只顺摸着娘亲头发的手。
忽然一声轻咛。
桑枝悠悠正要转醒,她伸了个腰,转过身来,长睫微颤着掀开,一双迷懵的睡眼,一眼就看见了床头坐在的儿子。
“安安?”
桑枝疑惑唤了一声。
安安立马呜咽着扑进娘亲怀里。“娘亲!”
桑枝垂眸笑,温柔地摸着儿子的脑袋:“怎么了?安安怎么在这里?”
“娘亲呜呜……娘亲,娘亲换一个爹爹吧,安安要新爹爹……”
桑枝笑,轻声:“嘘。爹爹在睡,安安不可以吵他知道吗?”
安安:“爹爹欺负我!”
桑枝:“爹爹怎么欺负你,爹爹现在生病了,安安不可以撒谎哦。”
身后,楼延钧装作刚醒来的样子,伸手,被子里缓缓握着人的腰,轻轻拉拢靠近。下巴搁置在了人颈窝里。
语气慵懒又亲熟:“我醒了……嗯?安安怎么在这里?”
安安:“……”
哭闹的安安最后被翠秀给抱走了。
桑枝也要起床了。
楼延钧从后不愿松手。
细碎的吻落在人脖颈,宽大的手掌游走在人的腰身。
“别走……”
桑枝回身,轻笑:“又不是去哪?你还不起来吗?太阳都上三竿了,到时候让人来催就不好了……”
桑枝说的人,多半是指姜兼行和姜译苏。
桑枝躺在竹席铺就的床上,瀑布般的长发铺散开,藕粉色的短衫因小幅度的动作微微散开,露出了雪白的肩颈,而往上,是小巧的下巴,还有饱满红软的唇瓣,此刻正笑吟吟地望着人。
柔媚甘甜,若随那山涧泉携下的艳丽香甜的花。
楼延钧只觉眼一暗。
嗓子一涩。
胸口心悸得紧。
埋伏下了身,靠在了人肩颈上。
喃喃:
“走不了了……”
桑枝也察觉了人的变化,耳朵一红,撇开脸。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瞪了人一眼。
而后便觉脖子被人轻咬了一口。楼延钧蹭了蹭人,抬起的眼因忍耐而有些泛红。
“……你要负责。”
桑枝:“……”
楼延钧抬起身,清冷的面上微浮着红晕。执捏着桑枝的手,放在了未受伤的胸口处,说。“一辈子。”
“你……”桑枝眼蓦然湿润又璨烂,“强词夺理……”
*
桑枝同意了和楼延钧回长京。
只不过,条件是要等姜母的腿治好。
姜母现在已经能离了轮椅走几步,但还是不能长期走路。
姜译苏更气,因为他接到了圣旨,蔡镇韵已经在姜兼行的命令下,处了死刑。圣旨则要求姜译苏将事情的经过回朝来禀报。
这明明是楼延钧的活!
姜译苏气归气,但也知道自己跑出来的行为已经惹得圣上不悦。这也算是将功补过。
可恨,楼延钧竟然还能好好留在云州。
送姜译苏回长京的当天。
楼延钧笑容温和:“兄长放心,我和念念,不多久便会回长京,到时候定会看望你。”
姜译苏只是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谁是你兄长!
若不是姜母在一边和蔼又慈祥地望着,姜译苏恨不得一掌呼人那脸上。
待桑枝一行离开云州,已经是半月后的事。
姜母含泪执着人的手叮嘱。
桑枝:“娘你放心,我们会常回来看您和爹爹的。”
安安也在和姜兼行惜别。
姜母:“念念,娘和你爹也会去长京看你们,一路要小心。要照顾好自己,生冷的食物莫吃,凉了要记得添衣服……”
楼延钧点头。“岳母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马车远去。
桑枝一直望到看不见姜父姜母的身影,眶里盈盈的泪才垂了下来。
身旁楼延钧伸出了手,小心又怜惜地将人揽进怀。
一旁的安安也立马爬上了爹爹的大腿,抱着娘亲的衣袖,呜呜掉了眼泪,然后抬手学着爹爹的样子,安慰人。
*
长京城。
长京最近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在西露街,开了一间胭脂铺子。挂着姜家的牌号。铺子一开,立马广受长京闺秀千金喜爱。因为贵女们发现,那胭脂竟然和她们托人到云州买的那款胭脂一摸一样。
没想到竟然能开到长京来。
贵女们又惊又喜。
而第二件大事,则是姜家姜译苏寻到了多年的妹妹。名为姜忆念,听见者说,其貌谪仙,气质脱俗清雅。
只不过姜译苏藏得深。凡是打探的,定会被其小厮一扫帚给打出去。不管大官小官。
真是怪事。
明明找到了妹妹,应该是喜庆事才对,偏偏姜府沉沉阴气,而姜译苏,上朝时一张脸更是臭得能挂油瓶子。特别是众人发现其在看宰辅楼延钧楼大人时,那眼神更是有实质性的杀伤力一般。
不过姜译苏对楼延钧的不对付又不是一时两时的事。众人没放心上,因为又更让他们怪异的事,那便是楼延钧楼大人对姜译苏的态度,可以说是温和。
波澜不惊的温和。
甚至有时,还会赠予微笑。
如果忽略掉姜译苏要杀人般的目光,那简直可以称得上“兄友弟恭”的景象。
没过多久,众人就明白了——原来宰辅大人竟然要娶姜译苏的妹妹为妻!
这堪称震惊整个长京城的第三大事,足足让整个长京城议论了整整三日不休。
而楼府里。
楼老夫人初闻也是震讶。立马不同意。
孙儿要去找桑枝她没有意见,但是忽然要娶其他女子,她不能接受。
楼老夫人:“你给老身说你要找桑枝,找了三年整整,你就要另娶他人?你有没有心了?有没有!”
楼延钧:“祖母,您到时候便会明白的。”
老夫人倔强,她现在还留着桑枝那时候给她绣的荷包。“我老了,我不明白!”
楼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愧疚还是为何,自孙儿和公主和离后,三年里她一直未催着孙儿另娶。
一方面也是看到了孙儿的痴心固执。
所以楼老夫人现在无法接受其他人。
高府里,楼知婉得知又气又伤。把自己的堂兄翻来覆去问候了一遍,这些年,对桑枝的踪迹的唯一寄托,完全就在堂兄寻人的消息上了。
结果堂兄转头就要娶她人。
楼知婉一抹眼泪:“没事,我自己找!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好好好。”高珏一边安抚,一边劝着。“娘子,你现在有孕,可不要轻易大悲大喜的,我会心疼的。”
楼知婉抚着肚子,又黯然:桑枝的孩子若是平安出生了,也应该有三岁了。
*
楼延钧要成亲的事留下的重磅还未消。
众人又发现了。
姜译苏的妹妹是带着一个孩子的!
这么说,楼大人竟然要娶一个带孩子的寡妇吗!
听到这个消息,楼老夫人已经由生气,到震怒。
“你竟然要替别人养儿子!老身白白给你养这么大!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找到,竟然要去给别人养儿子!”楼老夫人怒极:“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算了!”
兰茴拦住:“老夫人……”
“大祖母……”一声糯糯的声音。
楼延钧站在大堂前无奈。
就见一身姿窈窕,穿着梨花黄裳裙的人,抱着一白白胖胖的团子走了进来。
众人眼前皆是一怔。
*
楼府的婚事盛大。
十里长街,红妆裹结,欢声唢呐,无一不悦。
喜色满堂。
连宫中都挂了红妆以表为礼,皇上赐旨下赏更是满满一屋。
众人们带着看热闹的态度来,然后却看见了那个寡妇带来的小崽子,生得几乎和楼相一个模子刻出来。
更别说那聪明劲。
“……”
*
喜色铺街。
桑枝穿着大红喜袍,凤霞玉冠,袍子垂遮至脚,上面刺着精美的纹绣,用着上好的绸丝,纹绣出了两凤交缠飞翔的图样。
喜房布置得华美恣丽。
大红的喜字贴在窗扇上,流苏般的红结缠绕着碧色的柱子,殿顶的明珠散发着明柔的光,喜烛摇曳,屏风绘着桥山流水,温眷明月。
桑枝听见了外头的声响。
而后便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来客自然是不敢闹冷冰冰的宰辅大人的洞房。
所以门一关后,立马便隔绝了外头的所有杂声。
直到盖头被掀开,桑枝才得以见到人的模样。
清冷昳丽的面,寒星璀璨的眼,里头盈盈盛满了温眷和柔情。
似是因为喝了酒,面上有些许淡红。
桑枝脸色因人的注视,也微微红了起来,她抬起一双布满笑意的眼,轻轻唤了声。“相公。”
像是小石子置入深潭。
表面的一层层涟漪,圈圈荡漾开。
似乎过会便会消失。
但无人知晓,那颗深泉下的石子不仅投下一圈涟漪,也深深嵌进了深泉的眼。
往后余生,天地莫测。
无人能将分离。
楼延钧百感:“嗯。”
红烛摇曳,喜色铺被。
今夜不眠。
————正文完结————
第72章 番外一
临近冬日。
长京又纷纷下起了雪来。
安安第一回 见到雪, 惊讶得眼儿都瞪大了。
缠着云石一起玩堆雪人,玩了数天兴致依旧没有结束。
兰茴站在延亭下笑:“小少爷和夫人一样,都是爱雪的呢。”
水棠也笑:“可不是嘛。就是这捏雪人儿的手艺就没有像夫人的那样好了。”
也不知道像谁。
明明小少爷的聪颖是全长京的人都知晓的, 但那雪人儿堆出来, 却是四不像。
着实把周围的仆从们都逗笑了。
兰茴端了热毛巾, 给小少爷擦脸。
水棠则端了热糖水,喂小少爷喝。
今日有宫宴,老爷和夫人都被邀进了皇宫里。
桑枝临出发时还着重嘱咐了水棠几人不能让安安玩雪太久。
水棠把安安唤回来:“少爷不好好听话,贪玩的话, 夫人回来可要责罚你喽。”
小少爷可比谁都精明,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 “水棠姐姐不说,兰茴姑姑不说, 安安也不说, 娘亲就不知道安安玩多久了对不对?”
“水棠姐姐要告密娘亲吗?这样安安就会被娘亲打哭, 安安哭水棠姐姐和兰茴姑姑心里不疼吗?”
小团子一样的人,眨巴着眼,可爱可怜地说。
惹得一众丫鬟心都软碎了一地。
兰茴:“那, 那就只能再玩一小会。”
安安啪嗒踮脚,在兰茴脸颊上亲了一口,软糯糯, “兰茴姑姑最好了。”
兰茴无奈又慈爱地笑了。
*
皇宫。
宫宴还未开始。桑枝随着一众女眷在雨露阁饮茶。
桑枝的兴致并不大。
阁楼里一下挤进芸芸雍容华美的女子。
能被邀进宫来的,均是朝官的诰命夫人。
因当今皇上并未纳妃,所以只有宫中一个老嬷嬷安排这诰命夫人们休憩闲聊。等着公主过来开宴。
众人坐了一会儿,相识的悄悄讲着小话, 笑着互相引荐。
而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角落处。
那里坐着一穿着朱红羽氅, 玉簪梅花络鬓发, 雪肤杏腮,气质雅贵出尘的女子。
众夫人纷纷好奇着身份。
只因女子的样貌,看起来实属于太过年轻。而这个年纪,能封上诰命夫人的,想必其夫君也应该只是个四五品的小官。
宫女们开始过来请夫人们入正规的宴会座席。
座位的安排,将把封号用墨笔写在木牌子上,给摆放在各自的座位上。
众夫人皆以诰命的等级而入座。
众人依次被引到自己的封号入座后,便开始好奇观察四周。
这一看,才发现那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竟然入座于右上座。独一的位置,仅次于公主的位置。
那是一品诰命夫人才有的位置!
而当今朝……
唯有的一品,只有当今宰辅楼延钧楼大人。
众夫人眼里不免露出或惊或讶或羡慕的眼神。
*
朝官们的女眷宴会交给了公主持理。
而宫宴这里。
则有皇上来坐守。
楼延钧坐在右下座的位置,一身墨紫五章纹袍服,玉面冷峻,薄唇如朱,眉目清贵。
明朗如雪,清冷若风。
遥遥不可以觑。
新官不敢出气,坐如挺松,时刻谨言提心,生怕出错,而经过三年楼相雷厉风行改革的老官们则也挺直脊背,颇有三分楼相之风。
楼相一向冰山面,众人看不出所以然,但知人严苛认真,所以连仪表之态都不免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