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就只想有个后代吧。
段寰宇躺不住了,张了张口,组织着语言……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自己一个人考察,最后决定不娶妻,不就是觉得她配不上那个位置吗。
可是一国之母,尽管只能当个一两年的……哪能如此轻率?
秦怀安把他按了回去,笑道:
“睡吧,别吵架,乖乖午休,看在小胎儿的份上,我的庄子不会赶你。”
段寰宇:“……”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直接自曝,让秦怀安后悔她的胎儿当不成名正言顺的皇子公主,让秦怀安求他。
可如果一两年后他死了,年幼的皇子公主,又哪能保得住。
啊,还注定是个毒胎……
而他又提及过,一旦说了他真实的身份,用真实的身份给她名分,那就无人敢娶她。
所以秦怀安未必猜不到他的身份,可她明显不想听,或许他说了,她也不会稀罕。
一个外族女子,竟妄想当皇后,连当妃嫔都不稀罕,分明是自视甚高、异想天开、胆大包天!
可他竟莫名觉得十分合理。
段寰宇:……
段寰宇只能拉着她的手,嗓音沙哑:“我没这个意思,别走……”
而秦怀安缩手,又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我的庄子,我走什么?”
又道:“我还会时常看你的。”
看她亲爱的小胚胎!
这些天里,经过段美人的充分配合,她的易感期基本渡过了。
虽然段美人挺好吃,但既然段美人只想和她那方面的好,实际上瞧不上她,那她也没有上赶着的道理。
时不时看看孩子,不缺席孩子的成长就好。
不过,毕竟,段美人是被她转化成Omega的,如果段美人有需要,那她填自己的坑,也不是不行。
段寰宇:“……”
一时间,听到是秦怀安时常看他的段寰宇,竟觉得自己是个等待临幸的深闺怨妇。
他讨价还价:“你每日出城住这庄子方便?段府送你,你住那里。”
让她拥有段府,已经是否认她女奴身份的意思。
可秦怀安耸了耸肩:“段府都是你的人,一天到晚抓我教规矩,我住那干什么呀。住在城南的厂就是了,免得你在段府和你真实身份的家之间天天往返,特意装假身份,奔波又劳碌——你好好休养。”
“如果你有需要,派人去厂里下帖子提前请也行,我不一定会在厂里。”
段寰宇幽幽地看着她:“下帖子……?”
“你嬷嬷给教的规矩嘛,”秦怀安点头,又问:“你不会找人打压我的药粉店和冶炼厂吧?”
段寰宇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没好气地道:“不会。”
但他也难以理解:“你能接受我们关系继续,接受见面,却不愿知道我的身份,当我的……妾?”
以她的骄傲,明明不需要藕断丝连。
秦怀安只能深沉地叹气:“孩子都有了,还能咋地,难道还能不见你,从此缺席孩子的成长吗。”
如果自己的孩子都不管,那她也太渣了。
段寰宇哽住。
从此以后,他们的羁绊,就只剩下孩子了吗……
若是以后,秦怀安生下来,却发现胎儿是毒胎呢……
段寰宇再次拉住她的手。
这次,妖异深紫的唇吻了上去,什么意图非常明显,可秦怀安没嗅到任何桃味儿,于是十分干脆地收回手,再次把他按了下去。
“午休吧,”秦怀安道:“你是病人,是该午休了,而我很多事要做,就不陪你了。”
接着又补充:“你没事不用过来,看见你就生气。”
段寰宇:“……”
他充满不甘地被强迫躺下、盖上了薄被。
刚刚温香软玉在怀的触感与体温,都消失了。
而秦怀安十分干脆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没有给他商量的余地。
不——
房门再度被推开,段寰宇满怀希冀地看了过去。
秦怀安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说过的、段德泽的名字,也是假的吗。”
段寰宇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是假的。”
“哦,我知道了。”
秦怀安语气十分平静。
房门再度被关上。
这次是真的关上了。
门外。
半闭着眼小憩的吉祥站了起来,颇为惊异地看着秦怀安竟然不陪远道而来的陛下午休,就这么离开了!
即使她不休息,也不等陛下休息完,以便伺候他吗?
然而,很快,秦怀安又折返回来,把一箱药粉交给吉祥:
“如果他身边出现蚊子,那就把他香囊里的药粉换了。”
蛊虫毒性比普通小虫强很多,秦怀安有些担心药粉压制不住,得及时更换。
不过,段美人腺体成熟,自己也能产生信息素,应该对蛊虫的压制有些功效,创造不错的怀孕坏境,养好身体。
吉祥愣了下,问道:“秦姑娘,这是为何?这么大一箱——”
秦姑娘要跑了?!
怎么想吩咐后事的模样!不,呸!像交代离开一段时间的事一样。
秦怀安轻叹一声:“你主子知道的。”
吉祥难以理解,他不信是陛下忽然暴怒把人赶走,要是秦姑娘得罪了陛下,陛下绝不会还躺在房里,那么安静。顾不上陛下有没有午休,让人青麟卫跟着秦怀安,吉祥自己赶紧进门,跟陛下报告。
不过,秦怀安才没有马上滚出自己的庄子。
自己买的庄子,滚什么滚!
秦怀安侧头想了想,没有马上去干自己的事。
Omega精神力怎么应用,她还没教呢。
星际语叫精神力,在这颗星球,大概,翻译可以成气功?
去到书房,用自制硬笔,一笔一划的,秦怀安慢慢写下如何锻炼气功(精神力)、蕴养精气神(精神体)、如何内视、如何收敛一种无形无色但有味儿的炁(信息素)等等的方法。
写完,秦怀安十分满意地看了眼自己写的字儿。
经过佘西席和问叶西席的教学,她的字越来越方正好看,越来越像字典了!
就是事情太多,毛笔还掌握得不够好。
把信纸折好,秦怀安看了眼门外还守着的青麟卫,便在信纸上添了一句,让段美人把青麟卫撤回去,她不会给多余护卫的工钱的!
写罢,秦怀安把漆了封的信纸交给吉祥,继续干木工去。
经过段美人那么一搅和,高转水车还没做完呢。
美人,误事!
房内。
段寰宇完全根本睡不着。
可他也从未哄过人,只能回想起,那些罪臣、他的父皇、大牢里的囚犯……都是怎么求饶的,以及,题奏本上,那些他从来不耐烦看的歌功颂德之词。
这些,能管用吗?
秦怀安说见到他就生气。
明明,他刚来时,秦怀安说他在旁边躺着看她做工,那她就会很有干劲的。
曾经那么痴缠的秦怀安,刚刚走得那般快,一定是偷偷哭去,不想在他面前落泪……
段寰宇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把被秦怀安顺在脑后的长发给盖在脸上,疲惫地闭上眼。
期间,吉祥进门了两次,隔着纱帐,像他报告秦怀安给他交代了什么,递给段寰宇信纸。
段寰宇连忙坐起,长发拂开,仔细看信。
这些竟然是——
道长的气功练炁之术?!
秦怀安会做驱虫药粉,体力异于常人,行走速度超越青麟卫,是因为她从小练炁,是道门中人?
他明明欺瞒了秦怀安,秦怀安却因为孩子,不忍他早逝,把这些神奇的秘术教给他!
才看了两眼,他体内的“精气神”竟然跟着秦怀安工整无比的文字自行运转起来,这非常神奇,他习武多年都未曾有过任何气功!
他甚至能“内视”到,体内各处,昏睡着许许多多的条形蛊虫,密密麻麻,让他头皮发麻。不过,暂时他“精气神”没被很好地蕴养过,如今只是粗略地内视,就非常疲惫,头脑发昏,不能仔细分辨。
段寰宇勉强睁眼,却又困倦地躺下,把信纸重新折好,放在心口。
明明那般伤心,那般气愤,却又待他如此关爱。
怀安啊……
想起身,疲惫却一涌而上。段寰宇睡到傍晚才起,用蕴养精气神的方法先锻炼了一下,然后,神清气爽地推开门。
“她呢,都做了什么?”
段寰宇习惯性地问。
吉祥答道:“秦姑娘还在庄子,一下午都在做木工。”
段寰宇双手背在身后:“朕去寻她,今夜也不回宫。”
吉祥很小声:“秦姑娘说,某公子年事已高,身体不堪疲累,肾水流失过多,应当休息至少半个月,好好休养,初一十五见面即可。”
初一十五……
这不就是四十岁的人的身体能承受住的情况吗。
被如此质疑与嫌弃,段寰宇却竟没生气。
还觉得秦怀安在用年龄来怼他,暗指某公子不但隐瞒身份,还比她年长九岁,年老体衰,他才是配不上她的那个!
段寰宇甚至低头失笑,以拳抵唇,微微翘起唇角。
有些,可爱。
会和他生气,和他作对,总比不见他、不理他好。
而看在吉祥的眼里。
初一和十五,这不是宫里帝后必须见面的日子吗!
陛下竟然还笑了!
秦姑娘真不愧是能把陛下罚跪的奇女子……
而陛下也是奇男子。
只见无比尊贵的陛下倚着桌子,手撑着脑袋坐下,十分虚弱地说:
“去转告她,她不见我,我茶饭不思,晚膳没胃口,一颗米都不想吃了。”
第34章 她就不去! ◇
◎二更~!◎
吉祥:“……”
陛下不当陛下以后, 整个人都不像他了。
就差指名道姓的骂,陛下竟然都不生气,甚至还能装柔弱……
吉祥不敢多想, 跑腿去转告秦怀安。
秦怀安听罢, 沉默了一下。
段美人果然仗着怀孕就无法无天, 非要她去伺候吃饭。
可秦怀安去吗。
她就不去!
秦怀安十分干脆地,让吉祥转告他:“你告诉那位老爷,如果他不吃饭,瘦得不成人样, 年老又色衰, 那初一十五也不必见面了。”
吉祥只好跑腿,很小声地转告给陛下听。
一边转述, 吉祥一边好奇着。
陛下这次究竟又干了什么, 秦姑娘连罚跪都不罚了?
虽然没赶陛下走, 却选择只在初一十五见面!
还威胁陛下, 如果陛下变得不好看,那初一十五都不见面了。
竟然是女子喜爱陛下男`色……真是奇女子……
而段寰宇听完转述,计谋并没有得逞,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却仍怀有希望。
虽然,他已经从某公子变成了某老爷,但,段寰宇按着胸口, 按着那封秦怀安的道门秘术亲笔信,又望了眼床边放着的药粉箱子, 心里便安定下来, 开始好好用膳。
先等她消消气吧。
无论如何, 总归有胎儿在,秦怀安就算气他,也总不会为胎儿拒绝一个位高权重的父亲。
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望他康健,传他道门秘术。
而且。
除了秦怀安的胎儿,他还有自身的男`色可用。
用完晚膳,段寰宇仍未回宫,循例问问秦怀安愿不愿意一起睡觉,收到拒绝的回答,他不敢相见,只敢作画,可惜这边没有材料,只能暂且作罢,自行涂药,盖着段府的被褥入睡。
第二天卯时,念在秦怀安怀孕的份上,段寰宇未要她相送,自行上朝。
而秦怀安也比较放心皇帝的车架,没有跟着。
银子已经放在药粉箱子里,和药粉一起被段美人带走了。
可她身边的青麟卫却并未撤走,依然跟着。
秦怀安没有为难他们,没有非要赶他们走,依然在郊野山庄这边住着,打造农业机械。
可一到晚上,她就收到由青麟卫护送着的、长长的、纸条封着的箱子,请她亲启,说里面是段公子亲自画的画,秦姑娘如果不开箱,青麟卫就不能回去。
秦怀安嘟囔一声,哔哔哔的小声骂某老爷就会为难下属!
还是开了箱子,从箱子里取出一幅画卷。
竟是一幅美人`春`睡图!
粉白的绵密海棠花下,段美人侧身躺着,他嘴角含笑,身姿修长、姿势慵懒。
画中美人撑着脑袋,发丝柔软垂落,软软地搭在敞开的领口上,垂过那一小片的白。雪白沟壑之间,凌乱地点缀着一点又一点的粉,像是散落的海棠花瓣,又像是别的。
画上,没有落款,只有角落里的四个字,写着“永以为好”。
秦怀安:“……”
艹。
这是在干什么!
就不怕她会将画给别人看。
也是,恐怕没人敢买,还把她抓了,罪名是大不敬,竟敢画画亵渎当今圣上。
秦怀安不再多看,收起画卷,让青麟卫空手而回。
第二夜,段美人白天送工匠过来共同商讨、做事,晚上又差人送画。
这次,画上画的是,在屏风之后,雾气缭绕,线条有力又优美的手臂搁在浴桶边上,撑着段美人的侧脸,俊美从容的脸、喉结与沟壑雪地上的海棠粉白隐在雾气之中,朦胧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