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鹿见青狡辩道，“这车平时都是丁晨在开，要听也是他……”
他话还没说完，到底没忍住，直接闷笑出声。
知道楚净的艺名后，他当然要去搜她以前的作品来听。
不得不承认，楚净的声音确实可塑性非常强。加上她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反而少了些匠气，感情真挚充沛，令几乎每一个角色都栩栩如生、各有特点。
但是，任何人都有黑历史，楚净也有那么极个别的作品，配得……也不能说不好听，就是略显刻意。
现在这部就是其中之一。
“不许笑。”楚净恶狠狠瞪了鹿见青一眼，要不是他在开车，她就想直接上手揍他了。
这是她大一的时候配的一部广播剧，那时候一方面她想要挣钱，另一方面也是着急想证明自己，有段时间是有活就接、来者不拒。
刚才那部剧就是在那种情况下接的，女主设定是性感人设，但台词略显浮夸和做作。
性感人设本就是楚净最不擅长的区域，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反正楚净自己是从来不敢回头去听，刚才一句“好哥哥”就让她羞愤得想跳车。
也是从那以后，楚净就不乱接活了。
“其实也还好。”鹿见青倒是真不知道那么多内幕，注意到她连脖子都红透了，忙安抚道，“乍一听确实不是你往常的风格，但多听两遍，会发现别有风情。我看这部剧卖得还挺好，说明很多人喜欢，我自己也很喜欢，你什么时候能叫我一声‘哥哥’……”
“你闭嘴！”他越说楚净越害羞，正在这时，鹿见青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对楚净道：“老婆，帮我接一下。”
楚净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看到电话是鹿时打过来的，还是接了，顺手打开免提。
“嫂子，新年快乐！”鹿时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特别高兴，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他的热情，“我没打扰你们吧？”
楚净跟他们打交道其实也不多，客客气气地寒暄了几句。
本来以为只是过年互相问个好，没想到鹿时是邀请他们去温泉山庄玩的。
结婚之前，楚净就听过鹿时的名头，虽然他主要在北城活动，但因为实在太过纨绔，工作圈子又跟娱乐行业相关，所以认识他的人不少。
据说鹿时最爱美人和鲜花，为了养花，耗巨资修会馆，满世界找珍稀花种，在会馆引流天然温泉，浇花用的水和肥料，都是特制的……反正就是玩物丧志的典型。
对美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但凡找到他头上的美人，他都愿意给人家一个机会。好在他跟那些美人好像并没有暧昧，称得上绅士。当然，也只是好像，因为私底下的事，谁说得准呢？
反正总结就是，鹿时是个标准纨绔，在麓年影视挂了个虚名，工作和生活时常出纰漏，需要他哥鹿见青来善后。
鹿见青对鹿时倒是很好，不管他干什么，鹿见青都无条件宠着。
但鹿见青怎么可能会是个好哥哥呢？
因此，外界传言，说鹿见青这么做，只是想把鹿时养废，免得威胁到自己继承人的地位。不然，为什么鹿时明明是南城人，却生活在北城？
这也是时蔓恨鹿见青最主要的原因。
她辛辛苦苦伺候鹿广啸，给他生了个儿子，为的不就是鹿家的产业和继承人的位置吗？
可惜鹿时完全不听她的话，反而对鹿见青唯命是从。
时蔓坚定地认为，鹿时是被鹿见青教唆的。
以前楚净对传言信以为真，结婚后才知道鹿见青是什么样的人，鹿时跟她虽然接触不多，但人也不错，小夫妻俩也很恩爱。所以，楚净猜测传言多半不实。
但结婚后事情太多，楚净还没机会去了解那么多，这会儿想起了，便顺嘴问了句：“鹿时为什么也生活在北城？”
鹿见青将车子调了个头：“因为他崇拜他大哥，追星去的。”
“鹿见青，原来你脸皮竟然这么厚？”楚净对他简直刮目相看。
鹿见青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鹿时还真是追着他去的北城。
其实时蔓虽然是三，但怎么说呢，那时候鹿广啸在外面有数不清的情人，她还真不是最起眼的那一个。加上颜引玉又不喜欢鹿广啸，对三还是四或者五，完全不在意。
所以鹿见青跟她一样，讨厌的只是鹿广啸，那些什么情人私生子之类的，只要不闹到面前来，他们都不愿意多给眼神。
时蔓一开始并不是很得宠，后来是凭借儿子才成功上位。那时候颜引玉已经去世了，鹿见青也在北城生活，跟他们母子没什么接触。
偶尔鹿见青回一次南城，才跟他们有接触。不找他们麻烦，已经是鹿见青最后的温柔。
时蔓却蠢得要命。
她误以为鹿广啸能管得住鹿见青，故意让鹿时去讨好鹿见青。因为她知道，鹿见青肯定看他们不顺眼，只要他对鹿时不好，她就可以在鹿广啸面前说鹿见青的坏话、破坏他的形象，为以后鹿时继承家业做好铺垫。
然而令时蔓万万没想到的是，鹿见青对鹿时是真讨厌，小小年纪的鹿时，却莫名其妙喜欢上这个哥哥。
哪怕鹿见青对他很不耐烦，鹿时依然喜欢哥哥。爸爸妈妈给他买好东西，他留下来给哥哥；时蔓在鹿广啸面前说鹿见青坏话，他当面戳破她的谎言。
后来，他更是非要跟着鹿见青去北城生活，差点没把时蔓气死。
但鹿广啸对此还是开心的，时蔓便不敢多阻拦。
“可能是听时蔓念叨多了，鹿时很小的时候就跟我说，他不会和我抢家产，家产都是我的。”鹿见青说起以前的事情，也颇有点感慨，“我那时候是不信的。”
不管鹿时怎么示好，鹿见青最初对他都没好印象。
直到那一年，鹿见青和苏澄影弄了个养猪场，忙得焦头烂额，处处都是困境。
鹿时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也跑到养猪场帮忙。
苏澄影一开始很讨厌他，想发设法挑刺骂他，他自己其实还很怕猪，干活也经常受伤……但他都是躲到一边哭，哭完还是怎么赶都赶不走。
后来连苏澄影都说，鹿时其实也蛮可怜，他大概就是替他妈来还债的。
鹿见青倒没有什么还债不还债的想法，他不是铁心石肠的人，鹿时的真心他看得见，也就真拿他当弟弟看了。
那一年暑假过后，鹿见青认识到，要想不被人欺负，只能自己出人头地。
当时鹿广啸跟他说，给他三百万的项目，只要一个暑假让资产翻倍，就给苏澄影钱。
可实际上上，苏澄影需要的钱，根本没有三百万那么多。
所以，他们原本打算，等养猪场赚到钱，就不再回去找鹿广啸，两人直接平分，以后跟鹿家彻底划清界限。
不过在那个暑假，鹿广啸人为地给养猪场制造了无数困难和挫折，差点让苏澄影提刀去杀人。这让鹿见青看到了鹿广啸有多不是人，也让他看到更强大的力量，发现了自己的弱小。
就凭他们那点能力和资本，鹿广啸要对付他们易如反掌，和鹿家的界限可能根本划不清，还要一辈子被他们压着打。
所以，要想出人头地，就不能犯蠢，不能意气用事。
鹿见青在养猪场的事情上，虽然不走寻常路，但确实赚了钱。鹿广啸还挺高兴，觉得他有天赋，像自己。于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到麓年影视工作。
鹿见青思考许久，选择向鹿广啸妥协。
但他的目标，肯定不止麓年影视。
进入麓年集团，就是为了有资本跟鹿广啸抗衡。
他的目标，是鹿广啸的位置。终有一日，他也要让鹿广啸尝尝失去最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鹿见青既然拿鹿时当弟弟，就没瞒着他自己的打算，他也不在意鹿时跟他公平竞争。
可鹿时对公司是真没兴趣。
时蔓总想让鹿时去争夺继承权，一次次用尽手段相逼，原本是想给鹿时洗脑，结果却适得其反。
鹿时对公司项目，听着就头疼，是真的生理性头疼。
然而时蔓总认为他是装的，鹿时忍无可忍，又不能拿自己亲妈怎么样，干脆当起纨绔来，自己毁自己名声。
“他大概始终记得小时候的承诺。”鹿见青将车开回家，“又不想给时蔓机会，才会如此。”
鹿时确实更喜欢莳花弄草、走南闯北的生活，但如果没有鹿见青，他应该也会愿意继承麓年集团。
但因为小时候的承诺，加上自知天赋不如鹿见青，他只是在麓年影视挂了个闲职，几乎没有任何实权。
直到跟谭茵茵结婚，鹿时怕老婆瞧不上自己，才开了家温泉山庄。
他是个会享乐的人，将山庄弄得远近闻名，生意一直很不错。
之前楚净也去过一次，不过那次时间紧，最后连温泉都没泡上。
这次没什么事，加上鹿见青每年过年都在应酬，今年觉得有点烦了，就想和楚净安安静静地待着，所以打算多玩几天。
楚净之前买的泳衣，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不能游泳，先在温泉里过过瘾也好，她挑了几件好看的，塞进行李箱。
两人收拾好，重新开车出发。
温泉山庄在南城和北城之间，有接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怕楚净坐车难受，鹿见青还特意给她拿了个软垫子。
楚净并不觉得体贴，甚至想打他。
昨天晚上让他轻点，他可没留力。
两人到温泉山庄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晚饭，鹿时殷勤得不行，一口一个“嫂子”，生怕照顾不好楚净。
“离你嫂子远点。”鹿见青却很嫌弃他，“黑得跟煤球一样，也不怕吓到人。”
谭茵茵是记者，尤其热爱报道一些不被大众关注的地方和人群，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鹿时一方面是担心老婆安危，一方面他自己也想去看看不同风景，因此只要有空就会陪着谭茵茵。
这一次两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谭茵茵还好点，鹿时晒黑了好几个度。
其实他皮肤白，晒黑以后放到普通人里也还好，但现场几个人都白得过分，对比下来确实有点惨烈。然后还要被他哥黑，鹿时很郁闷：“嫂子，我哥这么毒舌，你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到底是怎么过的？”
“你是不是傻！”谭茵茵拍他一巴掌，“你和嫂子，有可比性吗？”
说完拉开鹿时，笑眯眯地挨到楚净身边，帮她夹菜：“嫂子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是个颜控，比鹿时还看爱美人，去年在婚礼上第一次见到楚净就很喜欢她。她还爱听广播剧，早就知道一滴水的大名，算得上半个粉丝。楚净身份曝光以后，她还给她发过消息。
奈何之前楚家出事，鹿见青跟楚净的关系也还不明朗，鹿时怕弄巧成拙，不大敢让她去打扰，所以她们一直没什么时间相处。
今天终于抓到机会，谭茵茵就格外兴奋。
楚净对谭茵茵印象也很好，她是富家女，却甘愿吃苦受罪，去做个记者，她很欣赏她。
以前因为身体不好，楚净没什么机会出门旅游，对外面的世界特别向往，看过很多历史游记类的书。谭茵茵去的从来不是热门景点，和身边的人说起来，常常很难找到共鸣，没想到楚净居然都知道。
两妯娌一个有理论，一个有实践，竟然意外地合拍。她们聊得投入，吃饭的时候就总窃窃私语就不说了，吃完饭还缩到角落，抱在一起说悄悄话，一会儿相视大笑一会儿又害羞地互相打闹，看着就亲密得不行。
关键她们说就说，还时不时会瞥兄弟俩一眼，然后偷偷笑成一团。
笑得兄弟俩面面相觑。
鹿见青带老婆出来，是为了过二人世界，没想到谁都跟他抢人。
他能嫌弃鹿时，却不好说谭茵茵，只能朝鹿时使眼色，让他管管自己老婆。
鹿时摊摊手，表示：我管不住，你怎么不管自己老婆？
鹿见青：“……”
“哥，我们好久没喝酒了。”鹿时去拿了瓶酒，“难得有时间，正好，喝一杯？”
鹿见青心里一动，点点头：“好。”
鹿见青工作忙，他们多少要顾忌时蔓，其实还真没什么机会一起喝酒。
“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喝酒，是那年暑假。”鹿时很开心，“那也是我第一次喝酒。”
他说的就是苏澄影18岁那年暑假，那会儿鹿见青16岁，因为平时也没人管，早早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不过他一直都没什么瘾，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发泄一下。
那会儿鹿时更小，小学都没毕业，看到他们喝酒总觉得很酷，也想尝一尝。
苏澄影就不乐意搭理小屁孩，尤其他还是时蔓的孩子。
直到项目结束那天晚上，苏澄影心情好，终于同意带鹿时一起玩。
鹿见青看他比他们还激动，给了他一罐啤酒。
“那时候心情好，喝啤酒都是甜的。”鹿时年纪轻轻，却特别念旧，总喜欢忆从前，还特得意，“别人都说第一次喝酒会觉得难喝，我真不觉得，这就是天赋。”
鹿见青轻轻摇晃手中的红酒杯，看了鹿时一眼：“有个真相，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么真相？”鹿时一愣，“你说。”
“那天晚上给你喝的……”鹿见青喝下一下口红酒，认真品了品，吊足鹿时的胃口才说，“就是一罐糖水。”
他怎么可能让才小学的鹿时喝酒，更何况，要是被时蔓知道了，不得扒他一层皮，他才不会干那种蠢事。
鹿时瞬间呆滞：“……”
旁边说悄悄话的那对妯娌，看似没关心他们，却在这时候同时笑出声来。
鹿时看过去，她俩又在咬耳朵，像只是笑自己的，跟他们无关。
“不对啊。”鹿时忍不住反驳，“我记得我还喝醉了。”
鹿见青放下红酒杯：“睡着跟喝醉，还是不一样的。”
“哈哈哈哈。”楚净跟谭茵茵这次没绷住，直接大笑起来。
鹿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