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九西好奇的四下乱看,见着不少穿着蓝白色校服跑来跑去的少年人,便忍不住有些好奇地问:“哪儿来这么多学生?”
“这里其实是学区房,离我上的高中很近的。”陆鹿指了指左边的小巷子:“从那里穿过去就是,你想去看看么?”
俞九西一怔,立刻就想起陆鹿之前说的——她就是在那条巷子里骑车子不小心撞到了郑嚣一行人,万恶之源。
高中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不去。”俞九西耸了耸肩,立刻拒绝:“高中有什么好去看的?都那样,想想都是做题做卷子的悲惨回忆,不去不去。”
陆鹿歪了歪头笑了下,没说什么继续和他手拉手沿着小区外面的一条步行街散步。
路过一家香气四溢的糖炒栗子铺,忍不住去买了一袋,然后边走边嗑,完全违背散步消食的目的。
冬日天黑的早,两个人从小区走到人工湖的时候本来还亮着的天空就已经昏暗的七七八八了,挂着几颗零散的星星。
“这地儿还挺舒适的,适合居住。”俞九西敲了一圈周围遛鸟下象棋亦或是结伴散步的大爷大娘们,沉吟片刻做了评价——
“更适合养老。”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一个正值壮年,每分钟都能创造金钱收益的年轻人居然会做起老年人遛弯的活动。
尤其是,心甘情愿。
唔,要是能每天晚上都和陆鹿一起遛弯就好了,他不惜牺牲自己的‘黄金时间’。
燕市这片居民区不大,走着走着就遇到了熟人。
在湖边的一拳步行路上走着,迎面就遇上了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抬头打了个照面,陆鹿和那女人就都是一愣。
“陆鹿?”女人愣了一下,片刻后有些欣喜的开口:“真是你啊,好久不见了。”
“…乔以情?”陆鹿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是啊,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乔以情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很温和:“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前几次有高中聚会,你也没回来过。”
他们是高中同学,上学的时候,乔以情坐在她前面两排,陆鹿依稀记得她是个学习很用功的姑娘。
没想到多年不见,她连孩子都有了。
乔以情是个挺安静的姑娘,只专注做自己的事情,以前在高中的时候也没有对自己指指点点过。
陆鹿对她没什么恶意,只是微微笑了下:“在外地工作,也就偶尔会回来一趟。”
“哦,这样啊。”乔以情点了点头,目光不由得好奇地挪向陆鹿旁边的,和她十指相扣的男人:“这位是?”
陆鹿:“这是我老公。”
“哇,你也结婚啦?”乔以情这下可是结结实实的惊讶了一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呃,我还以为……”
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想说一句,但又急忙憋了回去。
陆鹿自然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的,毕竟高中时候郑嚣缠着她那点事儿,人尽皆知。
不过现在看来,真就有种过眼云烟般的淡然感了。
女孩儿抬了抬唇角,耸了耸肩:“离开垃圾远了些后,我过得还好。”
‘垃圾’这两个字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而乔以情作为一个三好学生,在当年自然也是讨厌郑嚣这种人物,闻言就忍不住噗嗤一笑,想了想压低声音和她说:“我听说郑嚣家里的企业好像出事了。”
燕市是哈祈省下面一个市,郑家的时韫在哈祈的东边开得很大,但根基还是在燕市起源的。
时韫出了什么事的话,肯定是燕市这边的消息最灵通。
陆鹿闻言挑了下眉:“什么事?”
“好像是资金链有点问题。”乔以情是做金融的,对里面的门道有些了解:“大概听说是被人举报了,警方正涉入调查呢。”
“不过就算真出事儿了也是活该,风水轮流转,让郑嚣当时老装。”
陆鹿若有所思地听着,不自觉的侧头看了俞九西一眼。
后者好像只是偶尔分散注意力一下地听着,专注地看着婴儿推车里的小孩儿,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带着罕见的‘慈祥’,他察觉到了陆鹿的目光,还笑眯眯的问——
“瞧。”他在得到乔以情的许可后,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小孩儿胖嘟嘟的手,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的问:“是不是挺可爱的?”
陆鹿:“……”
第40章 、味温
两个人散步完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整整从早上八点折腾到了晚上八点,都是说不出的疲累。
一前一后的洗过澡后,就并排躺在了陆鹿房间里那张仅仅一米二的小床上。
标准的单人床,有点窄,两个体型虽然都有些清瘦的成年人躺在一起还是得紧紧贴着,不过幸好是冬天,不热。
靠在一起还有种互相依偎的亲密感,俞九西挺享受女孩儿窝在他怀里的感觉的。
他长眉下的一双眼睛四下瞧了瞧,细细观察着陆鹿曾经的闺房。
她生活了近十八年的地方。
很小的一件屋子,除了一张单人床以外就是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墙上有着一张颇为过时的‘灌篮高手’的海报,都有些斑驳泛黄了,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俞九西饶有兴致地问:“你喜欢看动漫?”
“不喜欢。”陆鹿有些困了,嗓音瓮声瓮气的:“那块墙皮泛潮有些青苔,从陆灼那儿偷了张海报沾一下的。”
……
还真是毫无少女心的一个回答。
这件有些古板陈旧的房间,就和陆鹿的性格一样。
虽然陈旧但很干净,整个结构都简单到一览无余,唯一有点能称得上‘少女’气息的就是淡粉色的窗帘了。
空气里蔓延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像是快要枯萎的栀子花香,俞九西朝着窗台那边瞧了瞧——摆着一盆。
他微微挑眉,动手摇了摇已经困的微醺的陆鹿,问她:“用不用我把花搬出去?”
“那么费事干嘛啊?”陆鹿眼皮耷拉着,皱了皱眉:“就摆着吧。”
“……你不是花粉过敏么?”
陆鹿:“我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很久以前撒的那个谎——因为不想要俞九西送的花,谎称花粉过敏,结果这货送了她一堆盆栽。
瞬间,陆鹿脑子里的瞌睡虫都跑了不少,她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唇,干脆鸵鸟似的转过头不去看他。
“小没良心的。”俞九西气笑了,掰着她的下巴把姑娘的头转过来:“故意骗我的是吧?”
陆鹿理亏,咬了咬唇小声嘟囔:“谁叫你那时候总送花。烦人。”
“放在办公室里,都没地方摆。”
……
俞九西决定回去就给她办公室里摆上九百九十九朵,让她天天看。
想着,就有些愤愤不平的亲她。
陆鹿在这方面一向和咸鱼差不多,从来都是躺平只管享受,任由俞九西亲来亲去,亲哪儿都行。
她挺庆幸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和他之间的这种亲密,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
其实一开始,陆鹿并没有想学中医这个专业。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因为郑嚣的缘故,已经越来越变的无法忍受和别人的肢体接触,尤其是男人的,会让她恶心想吐。
可本来她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因为郑嚣的缘故多了这么多毛病,变得不像一个正常人呢?
因此,陆鹿选择学了中医。
中医需要给病人按摩,针灸,用自己的手,有男有女,又老又少,各种各样的人……
她一定要自己变得很正常,倔强的证明郑嚣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日复一日的,陆鹿做到了,但在面对男人对她有意向性的示好时,当充满目的性而不是治病似的触摸,却还是会有些恶心。
直到她遇到了俞九西,婚后越来越适应,也彻底治好了自己。
最近那些治疗焦虑和睡眠的药已经也彻底停了,就像是一场漫长而盛大的疗伤,她一直在慢慢疗伤。
陆鹿是所有人的医生,而俞九西就像是她一个人的医生。
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在一点一滴的从所有细节想要治好她。
思及于此,陆鹿从他的唇间逃开,轻喘着问:“郑嚣家里公司的事情,是你弄的么?”
“嘘,什么叫弄的。”俞九西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她的唇,声音有些哑:“我只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透露给了媒体和警方而已。”
例如,郑家的资金链里一直存在着偷税漏税的问题。
“嗯。”陆鹿只是随口问了句,并不是真实的感兴趣,况且……她被俞九西弄的有些痒。
腰间的软肉被捏着,小姑娘像只绵羊似的缩了缩,纯棉的睡衣短袖向上窜,那羊脂暖玉一样的皮肤上带着暧昧的红痕——他刚刚动手掐的。
俞九西看的眼热,就低头亲了上去,轻吮。
陆鹿细长的十指伸进去他的头发里。
“宝贝。”俞九西抬头,薄唇上带了一抹晶莹,稍稍轻勾就是一道摄人心魄的弧度:“在你这小卧室里来一发,挺爽的。”
他好像是有点变态。
但一想到姑娘十八岁以前都是在这张小床上睡的……就想玷污。
陆鹿脸颊红的发热,忍不住用脚踹了一下他的肩:“别说了。”
好,不说,只做。
但箭在弦上的时候,俞九西却发现了致命之处,立刻忍不住‘艹’了一声要停下。
“忘带套了。”
他说着,就要去卫生间解决。
结果却被陆鹿用白皙的一只脚勾住了腿。
“别带了。”她美眸亮晶晶的:“你不是挺喜欢小孩儿的么?”
她发现,自己已经没那么排斥了。
甚至……可以去尝试。
折腾了一天临睡前还‘剧烈运动’了一番,陆鹿睡得很沉,还做起了一个梦。
梦里一片白茫茫雾蒙蒙,好像到了天堂中,一个慈祥的天使在她眼前飘来飘去,让她许三个愿望。
可陆鹿仔细想了想,居然没什么愿望好许。
她对于自己现在的人生挺知足的,甚至觉得拥有的好运太多了,怕透支未来。
于是她对天使只说了一个愿望:“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就和俞九西,长长久久的。
大梦初醒,天光云影,她睡的很沉很沉,腰间搭着一只修长的手,见陆鹿的长睫毛翁动了下睁开,便凑上去亲了亲。
“早上好。”
“俞九西。”陆鹿声音带着点刚刚醒的哑:“我梦见天使了。”
自家的小妻子难得说这么幼稚的话,俞九西忍不住笑了下,配合的问:“天使说什么了?”
“天使说……要你陪我去放炮竹。”
“……宝贝。”俞九西实在是绷不住的笑出了声:“想放炮竹就直说呗,老公给你买一卡车,还编个天使出来。”
陆鹿不说话,拱了拱他。
年节时分,每天早上都是噼里啪啦的炮仗声,两个人洗漱和吃饭都是伴着这些热闹做的。
早饭后,俞九西决定秉承诺言给陆鹿买一卡车的炮竹来放,大多数人都是在过年前买完烟花炮竹免得小贩趁机漫天要价,但俞九西不在乎,走到买炮竹的一条摊贩前就和土豪似的,想也不想就准备要一批,就跟钱扔在水里听个响儿似的,听的摊主差点两眼冒金星——都是钱的气息。
“嘿嘿,有,要多少炮竹有多少。”摊主乐呵呵的,狗腿道:“这就帮您装上。”
俞九西:“行。”
……
“算了吧,买这么多干嘛啊?”陆鹿连忙拦住,指了指装着一节炮竹的箩筐:“这些就够了。”
“放太多,震耳朵。”
买完,两个人踱步到一边无人的小巷子里。
按理说放炮竹都应该在自家的阳台上,噼里啪啦声中一家人吃着饺子,但是陆鹿和俞九西的家不在这里,她也不想在潘梅香的房子里放炮仗,所以只能随便找个地方。
可对于陆鹿来说,什么地点无所谓,因为她只是想放炮仗而已。
因为她始终记得上学时候学过的那首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炮竹声,代表着辞旧迎新,想要迎接更好的一年。
但之前很多很多次新年,陆鹿都没有放过炮竹,也没有想要放的冲动——因为她总觉得,明年也未必会更好。
带着些许厌世的情绪,每逢新年,想的总是能应付一年是一年。
可现在不一样了。
隔着红彤彤的炮竹,陆鹿的视线从俞九西握着打火机的修长手指蔓延到他俊逸的脸,她瞧见男人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弯起,对着她晃了晃打火机:“放啦?”
嗯,现在不一样了。
她现在有俞九西,所以要放炮竹,要迎接新的更好的一年。
陆鹿捂住耳朵,微笑起来,对着他点了点头:“放吧。”
于是俞九西点燃了炮竹挂在墙上的引线,在噼里啪啦的巨大脆响声中拉着她的手向后跑——
“太响了,你家天使都被吓跑了。”
他还记得陆鹿早上说的那个‘天使’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