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师一伙人离开，厉殊坐在沙发上发呆。
小郑叫来司机帮忙搬行李箱，看到厉殊正在拿着那份合同书愣神，又看了眼时间，提醒道：“厉哥，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得出发。”
厉殊看着合同愣愣地，小郑又喊了一遍，这才站起身。
“厉哥，你手里东西要带上吗？”
“带上吧。”凯撒他并不关心，可大花是他养的狗，想到有人要把大花带走，厉殊心底忍不住气愤。
先绕路把大花送到宠物店，厉殊走前抱了好几把，才上车离开。
到了车上，心却静不下来，张律师的话在他心里起了刺，心里慌慌的，又乱又不安。
是不是和润园起争执？是订婚的事？所以才会一声不响出去散散心？
可即使取消订婚，为什么要把凯撒交给他？
越是想越是不安，不至于还一下子付了五十年的费用？
“小郑啊，我问你一件事，如果你有一个非常非常喜欢的宠物，每年都会在它身上花很多钱那样喜欢的宠物，在什么情况下，你会想着把它送给别人？”
小郑从副驾驶转过身，皱着眉沉思了下，“这得看什么动物，猫狗的话？我结婚生孩子？我老婆怀孕不喜欢？不送人就离婚那种？”
厉殊摇头，急急纠正道：“不是结婚孩子这些理由，单纯从你自己身上原因？”
凯撒有马场的人，并不要人照顾，和订婚什么都没关系。
小郑使劲想了想，“自己身上原因，那就是我生病了？不能照顾？不对，主人生病可以送去宠物店寄养。把心爱的宠物送人？那应该喜欢那人，再或是自己要死了？放心不下自己的宠物，只能交给自己信得过，或者喜欢的人身边？”
小郑一说完，突然想到这不是厉哥自己的事吗？是那只边牧？周总的狗，现在不想要了？
厉哥不会想把边牧给他养吧？
小郑觉得自己真相了，表情十分惶恐，他可是搜过那只边牧的狗粮品牌，妈呀，国外进口的牌子，一袋十公斤，还要给它吃其他东西，杂七杂八算下来，自己一个月工资都得交代它身上，更别提还要口腔清洁，洗澡，美容，修剪指甲，打预防针.......
“厉哥，那什么我住的地方不能养.......”小郑刚想委婉拒绝来着，就发现厉哥似乎没在听，整个人放空状态，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受到了惊讶。
过了半响，厉殊晃过神来，粗喘着气，指尖忍不住哆嗦的打开张律师的合同书。
心惊肉跳，惊得一股冷气从脚心往上直冲，慌不迭的翻看合同书，目光集中放在上面的黑字上，一个一个字的看到心里去。
很多法律上的专业术语，似懂非懂，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上，看清楚赠给人希望被赠方能完成的一个条件。
单独圈起来一块，是用钢笔书写的文字，字体工整洒脱，可厉殊看完却觉得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这是周霁阳的字，给他补习过英文剧本的时候，他见过她的字。
“每年清明去周氏墓园帮忙祭拜，要带上一束白色玉兰花，还有几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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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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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厉殊心绪不宁, 他焦躁静不下来的时候，会忍不住用手指甲扣掌心。
当初公司刚签他，让他熟悉镜头的时候, 下意识就是这样，很多时候掌心都被扣得出血。
被训练很久，才改掉这个毛病。
等轿车驶出市中心，沿着高速公路去机场的时候，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厉殊不仅心慌, 他还觉得胸口憋闷, 快要喘不上气了。
车里开着空调，厉殊却把车窗打开，对着外面呼吸。
小郑转过身, “厉哥身体不舒服吗？”
厉殊重新关上车窗, 摇摇头。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周霁阳。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合同书上要写这么奇怪的话？你自己的父母, 为什么要让他一个外人去祭拜？
疑惑的海水, 拼命的冲击厉殊的大脑。
脑中两个小人, 白方和红方在漫天的海水里，奋力想要爬上岸, 还想对厉殊进行劝说。可自身难保，一个惊涛海浪涌上来, 把人淹没。
汹涌波涛之上, 漂浮着晕过去的红白小人影。
失去红白意志的大脑, 只剩一片空白, 厉殊迷茫的站在岸边上, 看着惊涛拍岸，看着波浪滔天, 随时都有被卷走的危急，他却傻傻地楞在那里。
车子开到机场，和其他嘉宾汇合，节目组例行在机场拍照，以及卖弄悬念，这次多了一件事。
要求嘉宾们只允许带一个行李箱，而且，节目组还要检查违禁品。
节目组搬运行李的队伍，这次发现嘉宾们这次平均都比平时多带了一个箱子。
严重怀疑他们夹带私藏。
节目组说完，嘉宾们哀嚎一片，纷纷叫嚷着不人道，没人权，没办法活了。
惹来机场里很多人关注，有粉丝，有行人，全都拿出手机在围线外挤成一团。
线外群众能听到节目组的话，听到之后笑成一团，看着嘉宾们哭丧着脸打开行李箱，被节目组工作人员一件件搜出东西来，都快哭了。
群众里时不时有粉丝喊一声厉殊的名字。
按照往常，厉殊早就冲着粉丝招手微笑，可今天厉殊样子明显不对劲。
工作人员催他打开行李箱，他明显愣了下，几秒之后看清楚四周，这才反应过来去开自己行李。
社交牛人大哥自然走到厉殊旁边，佯装亲密搂住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轻声问了句，“怎么回事啊，身体不舒服？”
厉殊牵动嘴角，强笑着说没事。
工作人员正在检查厉殊的行李箱，突然翻到一个盒子，忍不住惊呼一声，吸引来无数视线看过去。
外表看着是个朴素盒子，工作人员误以为藏了东西，而且厉殊就站在边上，如果是重要的东西，只要在边上出声，工作人员自然放过不会打开。
视频后期肯定会把剪辑过去，观众并不是全部都能看到所有画面，节目组只需要营造一个画面氛围而已。
可厉殊今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神游三界之外样子，根本没注意到工作人员。
等到盒子打开，工作人员低呼一声，引来嘉宾们的视线，这才看清楚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厉殊愣住了，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昨天装了什么进去，也不明白这个盒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是记得，想过把这东西还给周霁阳。
“哇哇哇哇，这是什么啊，这是什么啊。”社牛大哥夸张的捧起盒子，其他有识货的嘉宾看清楚后，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社牛大哥小心翼翼的把周霁阳送的腕表从盒子里拿出来，像是捧着一件什么易碎品一样，神情激动又雀跃的对着厉殊说，“我能多看这两眼吗？这块腕表......”
镜头后方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交头接耳，似乎还不明白，这群身价不菲的明星大咖们，怎么会对一个腕表露出这么惊艳的表情。
“这表有什么特别吗？”有个工作人员没忍住。
社牛大哥全身心都聚集在腕表上，压根没注意到有人说话。倒是嘉宾里的一位女影后，经常出席国外的时尚庆典，也了解各大奢侈品，所以还算对这块表有了解。
“这块男士腕表全世界只有一块，并没有对外发售过，只是制作它的设计师在一档节目里介绍过它。基本上不是收藏爱好者，根本不懂这块的价值，材质本身非常昂贵，但是它有个非常美丽说法，叫，永恒的陪伴，与时间永恒，陪你到时间静止那一刻。好像也有说锁住时间，让这刻成为永恒。这块表如果非要用定价的话，应该是....是无价。据说，表盘底是用了古欧一个公爵府邸保存的传说中美人鱼的第三节 鱼骨。当然这只是一个品牌宣传故事，但是这块表真的很有收藏价值。”
女影后科普之后，目光隐晦的在厉殊脸上扫了扫，有些好奇。
社牛大哥像是捧着稀世之宝一样，在女影帝之后接着科普，“设计师介绍的那期节目我也看了，他说这块表设计灵感来源于美人鱼的故事。只是美人鱼的性别是男士。他的伴侣死了，死前祈祷她的爱人能够忘记她，与时间为伴，就能永恒的生存。她自己将会变成泡沫漂浮在大海之上.......”
“啊，就是这个图案，寓意美人鱼的祈祷。“社牛大哥指着盘底图案惊呼出声。
嘉宾们和几个工作员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看完忍不住打量厉殊，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表可是他的。
但是这么一块表，怎么会在厉殊手上？
这怕是现场以及所有人都心底存在疑惑。
小郑躲在一群助理里，强行让自己沉默，但是内心已经尖叫的嗓子都哑了。只有他知道这块表怎么来的。
那是周总送的啊啊啊啊啊。
竟然是那么贵的一块表，难怪当时他在官网搜不到，全球就一块，还不对外发售。
女影帝说是无价，恐怕是在意镜头面前不好明说。
腕表最后回到厉殊手上，拇指摩挲着盘底那个图案，只剩浑身冰冷。同时女影帝的话，社牛大哥的话纷纷都在脑子里回响。
厉殊脑子不聪明，甚至有时候很蠢，但是在知道这块表的寓意之后，所有的疑惑不解全都清晰起来。
骨头缝里窜着凉风，冷的他手脚发麻打冷颤，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拔足狂奔，稀薄的空气，让他的肺呼吸困难，每一口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腔都会变成冰凌卡在喉咙里。
工作人员检查完毕，让嘉宾们准备出发。
厉殊却站在原地，脸色白的异常，在嘉宾们陆续走开只剩下他的时候，节目组目露诧异。
小郑急忙走到厉殊跟前，拽着他的胳膊，“厉哥？厉哥，走了，要出发了。”
厉殊目光回神，终于聚焦在小郑焦急担忧的脸上，耳朵里听到他在说话，“厉哥，这次是户外综艺之王收官，导演都说这两期很重要，所以才会两期连着一起录制。这两期主题升华，我懂你知道那块表的意义后，心里不平静，但是也要等录制完节目之后再去找周总，先工作，好好录制节目，回来之后，再去找周总确认行不行？”
厉殊疯狂的摇头，并用力的推开小郑的胳膊，眼中泪光闪烁，“不行，太晚了，那太晚了。”
小郑一看吓得不轻，紧紧又拉住他的胳膊，“哥，什么太晚了？不晚啊，撑死一个多星期就能回来。”
厉殊还是疯狂摇头，他一想到那天暴雨的晚上，就浑身颤栗不止，如果那天自己没去会怎么样？
原来所有的迷障清空，他才明白。
是他太笨了。
厉殊强行挣开小郑的手，声音哽咽到发抖，“她不想活了，她要死了，我得去找她.......”原来，如此，这样才会让他成为凯撒的主人，才会让他每年帮她去祭拜她的父母，什么订婚，喜欢？她个骗子.....
小郑听不明白，只知道这会一定拽住厉殊，真让他走了，节目组怎么交代。
“厉哥，你好不容走到现在，你知不知道现在一走，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小郑咬牙，声音像在牙缝里挤出来的。不明白，厉哥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眼泪扑簌簌成串滚下，在俊美的如雕像的脸上流淌，画面是如此凄美，负责拍照的摄影师惊讶的抬起头，震惊又诧异看着导演，这是剧本？
厉殊的手在发颤，发抖，嘴巴张合两下，只看到小郑眼神瞬间惊愕，搞的后方节目组都愣住，他们说了什么?声音太小没听到。但是越看不越不对，这唱的哪一出啊？
“周霁阳要死了...”
小郑看着厉殊哭泣，手指发抖样子，似乎相信他的话，不自觉的松开手。
没了桎梏，厉殊抓着腕表，转身就外机场外面跑。
愣住三秒之后，小郑紧跟在后也追了上去。
节目组所有人都跟着傻了，怎么还跑了？
*
小郑没追上人，公司的司机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厉殊自己开车走了，去哪也没说。
粗喘几口气，心脏怦怦直跳，赶紧掏出手机给虹姐报备，不能说周总的事情，只能编个借口了。小郑自己都不知道，下意识之间他选择站到了厉殊这边。
金虹手机占线，小郑停了几分钟，不等他再打，虹姐自己先打了过来。
一接通，狮子吼立马爆发，“厉殊，人呢？”
小郑平复心情，“虹姐，厉哥....暂时没办法录制节目，他身体状态不行，他....生病了，瞒着你没说，厉哥自己有些接受不了，情绪有些失控。不过你别担心，我这就带他去医院，做详细检查，有事，回头给你汇报虹姐。”
小郑匆匆挂了电话，看着四周，急急的挠了挠头。眼下也不知道厉哥去哪，他该去哪找人啊。
还有这事要怎么收尾啊，全都事。
*
厉殊开着车，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大串大串的泪水掩着鼻尖，脸颊流下来。懊恼自己太笨，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呢。
心里一直祈祷着，祈祷这次也能赶得上......
车开的很快，打不通周霁阳电话，想到曾经被他拉黑的方顾问电话，赶紧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忐忑不安的拨通电话，“方...方先生，我是厉殊，我想想问你能联系上周霁阳吗？我觉得....她可能出事了.....”当初就是他联系自己，让他去找的周霁阳。
这一刻，厉殊相信这个人，他应该会和自己一样，不希望周霁阳出事。
电话里，方明申那边似乎有声音传来，
厉殊焦躁不安，根本等不及，刚要重复一遍，话筒里，一道低沉却没怎么有力气的嘶哑嗓音响起，“让他过来。”
这是周霁阳爷爷的声音。
厉殊抿嘴，过了几秒，方顾问的冷漠的嗓响起，“你到润园来。”
简单说了句，话筒里又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才挂上电话。
手腕上带着周霁阳送的表，厉殊眼中闪着泪光，这才是她的真实用意，也是她的道别，如果不是今天稀里糊涂带上，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