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何绍梁抓回去,真好。
四肢百骸似有烈火灼烧,难受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快吃呀。”玉烟拿帕子替她拭了拭汗,低声催促。
她的话落在洛霏霏耳中,像佛堂虚虚实实的梵音。
可洛霏霏听懂了,下意识张开嘴,含住丸药,吞下去。
连吃两枚丸药,她喉间也难受,艰难出声:“水。”
“我去去就来。”玉烟见过身边姐妹被欺负的样子,心里难受,起身的动作格外麻利。
饮下一盏清水,洛霏霏服下的解药也起了作用,血脉的灼烧感、骨肉的啃噬感缓解不少。
她支起胳膊,想坐起来。
玉烟看出来,赶忙扶住她,帮她坐正,还细心地在她背后塞了一方软枕。
“多谢姐姐。”洛霏霏嗓音虚弱,听起来软软糯糯。
她身上衣裙穿得好好的,应是未受那种罪。
这位武安侯,明明被下了药,遇到眼前任其采撷的姝色,竟也能坐怀不乱。
想来,传言是真,他根本不近女色。
明目张胆送银子会死得更快,美貌又不能打动他分毫,主人的盘算多半要落空。
玉烟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无奈苦笑:“同为女子,举手之劳罢了。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有人过来,玉烟收住话头。
“姑娘,水已备好,请移步。”弛星在屏风外禀。
里面女子身份不明,却是个无辜的,弛星了解侯爷性子,语气客气又和善。
“多谢小哥。”见洛霏霏没力气,玉烟替她回话。
待弛星出去,玉烟扶起洛霏霏,慢慢朝盥室去。
衣裙委地,洛霏霏手撑桶沿,玉足探入水中。
水痕漫过脚踝,清凉入骨,冷得她身形瑟缩,齿关打颤。
“没法子,姑娘且忍忍吧,哪个杀千刀的给你下那种药?”玉烟舀起水,小心浇在她脊背无瑕雪肤,帮她适应水温,免得抽筋。
水声泠泠,玉烟的声量不及水声大,拣自己知道的说与她听。
“我进来的时候,见那大夫似在摆弄银针,冷浴过后,许是还得施针。”玉烟出身商贾,也看不出寻常大夫和太医的区别,犹豫道,“可那是位男大夫,你……可介意?”
夜已深,也不知武安侯肯不肯再请一位女医来。
侯爷临走前,说出那样一句威胁的话,洛姑娘对他来说,应当是重要的人?
若重要,又怎放心把人交给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服侍?
玉烟不太确定。
怕伤人心,她也没问。
那种药?所以她今日身子的种种不适,并非过度疲累,而是中了药么?
是了,昏迷前,侯爷似乎也问她是不是中了药。
思忖间,洛霏霏想起,晚膳后,何家丫鬟给她奉上的那盏香气扑鼻的桂花茶。
桂花香气芳馥,若其中加了什么,她很难察觉。
何绍梁心思龌龊,下的哪种药,不言而喻。
脑中闪过她伏在顾侯爷怀中的零碎画面,洛霏霏难堪地抿了抿唇,凝着荡漾的水波,轻应:“能解了药便好,大不了不嫁人就是。”
“说什么气话,你和我们这些贱籍可不一样。”玉烟看得出,她大抵出身官宦之家,“放心,我替你瞒着,武安侯身边之人也该不会多嘴。”
“姐姐不是侯府之人?”洛霏霏冷得唇色发白,侧眸问。
“不是。”玉烟摇摇头,想到武安侯并非赶她走,又道,“算是吧。”
听她自相矛盾,似有难处,洛霏霏没追问,温声劝慰:“若有我能回报的地方,姐姐只管开口。”
她已言明自己身在贱籍,洛霏霏言辞间却无丝毫轻慢,玉烟抬眸凝视她半晌,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姑娘言重,他日少不得给姑娘添麻烦。”
一刻钟稍纵即逝,洛霏霏衣裙沾了汗,又染异香,自然没法儿穿,只好借穿玉烟的。
穿在身上,却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