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福身施礼,姿态端雅得体:“大人。”
嗓音泠泠如泉,好听是好听,却过于清正,无一丝旖旎讨好。
何绍梁不动声色打量着她,折至身后的那只手攥了攥,眼底有几分意动。
“霏霏用得少,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何绍梁走到她近前,凝着她柔顺低垂的眉眼,“喜欢吃什么,叫下人去做,若丫鬟不尽心,我来罚她。”
说话间,他状若无意朝洛霏霏伸出手,靠近她发髻。
一枚珠钗映入眼帘,洛霏霏眉心微动,后退一步避开。
她抬起乌亮杏眼,暂且没挑破对方逾矩的举动,努力心平气和问:“大人,不知我爹的案子可查清了?”
数日来,主仆二人,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洛霏霏皆心如止水。
何绍梁手臂虚抬,神情凝滞一瞬。
盯着洛霏霏艳若桃李的小脸,捏着珠钗的指骨收紧,耐心殆尽。
“唤我一声何大哥,进去换上我送你的衣裙、钗环,我便用心替你父亲周旋,如何?”
洛霏霏眼瞳骤缩,雪颊凝霜色,身形未动。
震惊之余,又觉荒唐。
何绍梁忽而将珠钗丢至便榻上,攥住她手腕,不许她再躲避:“霏霏,除非你成了我的人,否则,我凭什么要帮你?”
“何大人自重!”洛霏霏愤然冷斥,扭着手腕挣扎。
她偷偷跟哥哥学过些拳脚,力气比寻常女子大些,对方又是文人,勉强被她挣开。
“小女子不敢令大人为难,还请大人放我离开,小女子绝不连累大人。”洛霏霏喘着气,利落地后退两步,身姿紧绷,立在高几侧。
满眼戒备盯着何绍梁,她愤愤不平提醒:“萍娘一心等着何大人,还请何大人莫要伤她,若大人无意求娶,不如早些与她说清。”
“若非我有今日作为,她会等我吗?”何绍梁转转手腕,眼中闪动志在必得的兴奋,“担心她,倒不如担心你自己。不妨实话告诉你,那巡按是否你爹所杀,并不重要,有人需要替罪羊,你求谁也无用!”
“等洛知府被定罪,你这罪臣之女必然没入奴籍被发卖。早晚落到我手里,不如识趣些,我去求求贵人,尚有转圜的余地,流放总比杀头强些。”
原来那言行举止间似有似无地试探,并非她多想。
今日他露出真面目,与往常清儒温润的外表,判若两人。
“无耻!”洛霏霏盯着他,雪颊微微涨红。
跟了他,他就会替她去求贵人?洛霏霏一个字也不信。
烛光映照在她雪颊、细肩,薄怒的容颜耀目如明珠朝露,何绍梁目光流连在她姣好的容颜、身段,眼神贪婪滚滚。
他缓步上前,一点一点朝洛霏霏逼近。
洛霏霏下意识后退,足跟抵上雕花落地罩,咚地一声闷响。
倏而,她展臂伸向身侧高几,迅速抓过银色烛台,紧紧握在手中。
烛台上,蜡炬与琉璃罩一道跌落。
清脆的碎裂声中,火光熄灭,周遭猝然晦暗下来。
月光透过疏窗漫进来,飙风树影张狂。
烛台锋利的尖端寒意森森,直直朝向何绍梁。
“谋害朝廷命官,可是大罪。”何绍梁肆无忌惮笑了笑,指指心口,“我让你刺,你敢吗?”
“放我离开。”洛霏霏眼神凌厉,唇线抿直,握着烛台的手臂稳稳当当,并不露怯。
她最后悔的不是来京城,而是三年前为了萍娘,赠盘缠许他能入京赴考,让朝廷多了一位卑鄙龌龊的狗官。
“绝无可能。”他欣赏着洛霏霏含怒的玉颜,似看着刀俎间的鱼肉。
僵持一瞬,洛霏霏想明白,她既不能真杀了何绍梁,也不能有丝毫退缩。
听到廊庑下的脚步声,她急中生智,握紧烛台,怒道:“你如此苦苦相逼,我便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话音刚落,便听见碗碟摔落在地砖上的碎响。
洛霏霏神情决然,猛地朝眼前之人刺去。
没想到她真的敢刺,还是往他胸口刺,一副要与他同归于尽的模样。
何绍梁惊吓过度,仓皇间竟忘记躲避。
“大人!”丫鬟冲过来,撞开何绍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