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管玉烟,她便坐到廊下美人靠上,隔着窗棂有一搭没一搭听着。
听到个大概,却也能拼凑出是什么事。
类似的情形,她爹在世时也遇到过,急虽急了些,却有一妙招可化解,还不用林公子亲自去。
玉烟心里权衡着,究竟要不要多管闲事。
林公子在洛家出事的节骨眼入京,会不会是又放不下霏霏,打着再续前缘的主意?
他再有钱,可有武安侯珠玉在前,品貌却有些不够看了。
玉烟觉着,霏霏好歹是官家小姐,嫁给一个心思活络的生意人,总有些吃亏。
更何况,这些日子,她虽没见着霏霏。
可偶尔向弛星打听时,听到弛星的态度,她也能猜着。
府中盛传的,侯爷宠爱有加,亲自抱进般若寺的美娇娘,多半就是霏霏。
不行,她得把人留下,叫他瞧出端倪,知难而退。
门扇打开,林峦一身湖绸直裰,摇着洒金折扇,显得心浮气躁。
反观玉烟,则是慵懒闲适。
“林公子留步。”玉烟懒懒唤。
“本公子没空听那些,回来再说!”林峦大步往外走,眼神也没给玉烟一个。
玉烟急急起身,手扶廊柱:“玉烟有一计,可解公子之急。”
书房中,顾玄琢写好一封密函,收起笔墨。
听到弛星来禀,林峦吩咐了小厮备车出城,顾玄琢弯弯唇角,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
可还没等他笑意落下去,林峦已摇着折扇,足下生风闯进来。
“小玉郎,你府中那位名唤玉烟的小娘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林峦面上含笑,半真半假道,“你若不喜欢,送给我如何?”
“?”顾玄琢看他一点儿不像着急的模样,耐着性子,试探问,“我听说,你有批重要的货出了问题。”
“对!”林峦利落地坐到他对首,自顾自替自己斟茶,“幸好玉烟姑娘有几分做生意的头脑,旁观者清,倒想出个绝妙的主意,解了我燃眉之急。”
“小事,不必在意。”林峦望着顾玄琢,重提一句,“她不是你要收用的人吧?”
“胡说什么!”顾玄琢俊眉蹙起,冷冷瞥他一眼。
“行,我知道,你们顾家有年过不惑才准纳妾的规矩。”林峦翘起一条腿,吊儿郎当晃呀晃,“可我们林家没有啊。”
他捧着茶盏,愉悦地畅想着:“等我娶了洛姑娘,再纳了玉烟,娇妻在家侍奉爹娘,美妾带在身边帮着出主意,啧,那日子想想就美。”
“我看你想得是挺美。”顾玄琢冷笑一声,抬手拿玄铁扇敲了一下他翘起来的那条腿。
重重的一下,敲得林峦险些把茶盏扔了,痛得嗷嗷叫了好一阵。
“脑子清醒没?还做不做娇妻美妾的美梦了?”顾玄琢睥着他,那眼神跟他爹训他的时候一样冷肃。
他爹打他他也认了,可顾玄琢比他小啊,管不到他头上来啊!
林峦捂着腿,梗着脖子反问:“我还没问你呢,你抱着美妾进般若寺,被御史弹劾,是什么回事?老夫人知不知道?若叫我娘知道,看她还怎么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不关你事。”顾玄琢收回视线,取下一册卷宗翻阅。
想到什么,他又抬眸,不紧不慢道:“你刚才说,还要娶洛姑娘为妻?据我所知,姨母已替你退了亲,你如今跟我一样,并无婚约在身。”
“哪里一样了?我有婚书在,回头去我娘面前哄哄便是。”林峦讲着亲事,脖子扬得格外骄傲,这可是他在顾玄琢面前最引以为傲的事。
“哦?”顾玄琢笑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欠揍模样,“就是你昨夜喝多了酒,撕碎了那张么?”
撕碎?林峦想起榻边散落的碎屑,傻了眼:“那是婚书?真是我自己撕的?”
“不然呢?”顾玄琢靠在椅背上,闲散从容,“你拿婚书向我炫耀,我说如今自由自在比你好上百倍,你一气之下把婚书撕了,我拦都拦不住。”
“不信?你去问外头的小厮。”顾玄琢神色如常,眼神透着淡淡鄙夷,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
这一刻,林峦觉着,他真就是个大傻子。
洛姑娘是他至今见过的,生得最貌美的女子,娶回来多有盼头啊。
他竟然亲手把婚书撕了,撕了!
完蛋,那婚书他还给洛景霖看过,往后拿不出来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