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霏霏的品行,她心中有数。
若两者真相较起来, 她还是更相信洛霏霏一分。
所以,看到表哥信中说,霏霏自知救父无望,起了歪心思,勾诱他时, 萍娘并不相信。
一位是她最好的朋友, 一位是她情窦初开时便想嫁的郎君,皆是她不想以恶意揣测的人。
这些日子, 她时常辗转难眠。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京城,把事情弄清楚。
洛大哥先走一步时,说好了,若她提前到了,或是其他原因没及时接到,便去长街上林家酒楼中叫人递话。
没想到,她刚下船,便被一位衣着讲究的嬷嬷带人困住,强行请走。
萍娘不得已,坐上一辆马车。
马车是最好的木料做的,散发清雅的香气,车壁内以金箔为饰,极近奢靡。
金陵也有颇多名门望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马车,连最富贵的林家也不会逾矩用这样的马车。
她暗暗思忖着,怕是只有皇亲贵胄才用得起。
虽被绑起来,萍娘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果然,表哥是被人害的,身不由己。
她被带到一处寝殿,缥缈华美的帘幔后,隐约可见一钗环生辉的富贵美人。
“贵人万安。”萍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不知带她来的人是谁,表哥得罪这样的大人物,霏霏又去了何处?林家那位在三法司为官的亲戚,可有找到霏霏?
她脑中闪过无数的疑问,却没敢走神,细细听着帘幔后的贵人有何吩咐。
“咝,轻些。”帘幔后,长公主微微拧眉,懒懒睥着何绍梁,“你弄疼本宫了。”
那话,显然是对正替她捶腿的侍者说的。
萍娘没敢抬头看,眉眼低垂,当自己是个聋子哑巴。
“起来回话。”长公主抬抬手,冲宫婢示意,“赐座。”
宫婢礼仪极好,萍娘躬身致谢,小心落座:“不知贵人叫民女来,有何吩咐?”
“你名唤喻萍,祖籍赣南,这两年随父迁居金陵?”长公主摩挲着护甲上的镂空纹样,淡淡开口。
“是。”萍娘端坐着,恭敬应声。
帘幔里传来一阵轻笑,继而,便听贵人冲侍者道:“梁郎,本宫记得,你也是从赣南出来的,你认不认得萍娘?”
本宫?萍娘心中大惊,帘幔后的贵人该不会是长公主殿下?
关于长公主的传闻,她听过一些,登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殿内沉寂一瞬,萍娘听到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答:“微臣……认得。”
“哟,该不会,她就是你那位小未婚妻吧?”长公主做出惊愕状,叫宫婢撩开帘幔。
两位宫婢将帘幔徐徐撩开,挽在玉勾上。
萍娘下意识望向那应声的侍者,那人也望着她,熟悉的俊颜面如死灰。
她脑子里嗡嗡的,愤怒、茫然、无措,竟不知哪一种情绪更刻骨。
“表哥?”她艰难开口,嗓音涩然。
“起来,替本宫捏捏肩。”长公主对何绍梁吩咐,甚至冲萍娘夸赞,“你这位表哥,不仅学问好,捏肩捶腿更是一绝,比本宫身边任何人伺候得都舒服。”
一席话,说得萍娘面色煞白。
“长公主殿下,民女与表哥只有口头之约,若殿下喜欢,那婚约就此作废。”萍娘攥着指骨,眼中泛着泪光。
眼前替长公主捏肩的郎君身上,她再看不到一丝从前的影子。
仿佛那皮子底下,早换了芯子。
“这可不行,本宫当初点了他的时候,他并未说过有未婚妻之事。”长公主起身来,一派雍容大度,“本宫无意夺人所爱,今日叫你来,是想着有些话你们该当面说清。”
“若你还愿意嫁给他,本宫可以亲自为你二人主婚。”长公主面上含笑,语气诚挚。
若非何绍梁伺候过她两年,险些要信了她的鬼话。
可萍娘不了解长公主啊,闻言惊愕不已。
长公主穿着嵌珠的丝履,缓步走到萍娘身侧,柔润的指骨搭在萍娘身后椅背上,望向何绍梁:“说说吧,梁郎是如何困住那位洛姑娘,又是如何叫人给她下的烈性秘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