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挪了挪小腿,玉足在榻边寻摸软鞋,轻道:“你去掌灯,我戴那花簪给你看。”
“不必起身,等着。”顾玄琢蹲身,大手握住她微凉的踝骨,将她小腿放回榻上。
随即,他走出屏风。
隔着屏风,洛霏霏看不清他的动作。
直到烛光亮起,屏风上的梅枝清晰起来,洛霏霏才透过梅枝,望见他颀长轩朗的身影。
恍惚间,像是回到初识那晚。
也是这样隔着屏风,她望见那琼枝玉树般的身影。
这个人,为他带来所有好的转机。
思量间,顾玄琢已取了花簪进来,含笑睥着她:“转过身去。”
“嗯?”洛霏霏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她不动,顾玄琢便躬身将她抱起,再面朝里将她放到软褥上。
继而,顾玄琢用足尖挑过一方锦杌,坐在她身后。
烛光轻轻摇曳,从屏风那边照过来,将两人的身影放大,剪影相叠,投映在轻轻晃漾的软帐里头。
像极了那晚,她褪下上衫,咬唇背对着他,他替她施针的情形。
只是,今夜她衣衫齐整,他也未曾威胁着拉下她外衣。
而是在静谧的内室里,长指灵巧缠绕着她发丝。
不多时,竟真的盘缠出一个像样的发髻。
他捏着那枚赤金芍药花簪,缓缓地、小心地推进她发髻中,在她发顶成功挽出松髻。
“转过来我瞧瞧。”顾玄琢双手下移,轻轻落在她肩头。
不知怎的,洛霏霏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动容。
她悄然攥着衣料,故作镇定回眸,柔声问:“玉郎,好看吗?”
烛光中,红宝石明灿璀亮,却都不及她美目中毫不掩饰的情愫耀目。
“好看。”顾玄琢弯起唇角,捏捏她滑软的面颊,“我眼光素来很好。”
夸她还不忘把他自己也一并夸了,洛霏霏又羞又好笑,躬身扯了扯帐钩。
隔着软帐,冲外头闷笑的郎君道:“走吧,走吧,不想听你胡说八道了。”
待那人真的走出屏风去,她又忍不住将软帐扒开一条缝,往外瞧。
谁知,这厮正立在屏风外的另一侧,探出头回望她,将她抓个正着。
他擒着笑,志得意满问:“舍不得?那我不走了。”
洛霏霏慌忙合拢软帐,躺下时,心口仍怦怦直跳。
在客栈住了好些日子,玉烟几乎要对朝廷心灰意冷了。
连玉烟的娘亲也察觉不对,偷偷向客栈伙计打听才知,萧虎根本没被定罪,只在牢里关着,堵言官们的嘴。
皇帝竟是这般优柔寡断,不愧是先帝的种。
叶秋云垂眸望望自己尚未隆起的腹,眼神倏而坚定。
第二日,萧虎试图越狱的消息,传遍京城,三法司将他调换至隐蔽的密狱。
“阿娘,您何必如此?”玉烟坐在叶秋云榻边,侍奉汤药。
望着阿娘惨白与素缟的脸,再想到昨夜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玉烟忍不住落泪。
不想叫阿娘看见,她匆匆别开脸。
叶秋云望着竹青色帐顶,眼中失了些许光彩,眼神里有愤恨,却还有一丝迷惘。
“我就是要当着他的面,落了那孽种,我不要生下一个像他一般欺男霸女的恶棍。”叶秋云吸一口气,忍住泪意,“可惜呀,我那样气他,他也没成功跑出来。”
“私自逃出三法司牢狱,可不经审度,乱棍打死、乱箭射死。”叶秋云想象着他该有的惨状,又激动起来,“他害了那么多的人,凭什么不死呢?”
等着看萧虎恶有恶报的,不止玉烟母女,也不止洛霏霏和被他欺压过的百姓。
还有宫里的太医。
太医们轮番上阵,无数的灵丹妙药往紫宸宫里送。
可皇帝的病就是不见好,甚至身子一日比一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