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踏上来,却在李玥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转头对乔沅说道:“一船可载三人,夫人不如也上来吧。”
众人怪异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
顾重对镇北侯夫人频频示好,难倒传闻是真的?
要不是确信这真的只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她也都要以为这顾重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了。
乔沅挑了挑眉,也被他挑起了好奇心,干脆道:“好。”
顾重把手伸过来想扶她,乔沅避开,提着裙子踩上甲板。
还没站稳,旁边传来一股大力,乔沅踉跄了下,什么东西从头上划过,落入水中。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支玫瑰簪子。
乔沅转过头,看着刚收回手有恃无恐的李月,忽的一笑。
阮宁正踏上另一条船,忽然旁边传来重物相继落水的声音,她转头一看,眼睛睁大。
“快来人啊,镇北侯夫人落水了!”
*
乔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在一次次“偶遇”中爱上顾重,甚至不惜抛弃身份,跟着顾重私奔。
乔沅眼睁睁看着“她”为顾重洗手作羹汤,晚上熬夜刺绣补贴家用,甚至把眼睛都熬坏了。
有情饮水饱,两人确实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是时间一长,顾重看着每日的粗茶淡饭,渐渐不耐烦起来。
一次上街,他看中一件字画,刚想买下来,却摸到空空如也的荷包。
“乔沅”那天在简陋的小屋里等了很久,却没再见到那人回来。
顾重灰溜溜回到家中,还是那个风光的顾公子。
“乔沅”却没了退路,她的名声已经臭了,乔家为了家中其他姐妹的亲事,和她断绝了关系。
被她抛弃的丈夫,成了京中人人耻笑的对象。
她的儿子,因为家中变故,被人钻空子偷走。
在一个初冬的清晨,梦里的“乔沅”不堪压力投了湖。
梦的最后,是一座孤坟,乔沅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站在碑前,声音缥缈。
“夫人,你放心去吧。侯爷被你伤透了心,我会用余生陪伴他。至于少爷,我找了户好人家,虽然不再是侯府世子,但好歹吃喝不愁。”
*
乔沅被困在梦里,一动不能动。
她堪称惊悚地看着那个“乔沅”脱下绫罗绸缎,穿上粗布麻衣,整日埋头灶间。
白如新雪的肌肤被烟熏得泛黄,嫩如青葱的十指布满细碎的小口子,整个人变得灰扑扑。
想到她的润脸霜,脂粉,香膏通通都没有了,连一件漂亮的衣裳也买不起,往日那些看不惯她的贵女还不知怎么笑话她。
乔沅被吓醒了。
意识刚回笼,浑身就感到一股刺骨的寒冷,她几乎以为自己还躺在那个冰冷的湖底。
下一秒,一个汤婆子被塞进来,暖意从指尖传达周身,乔沅才缓过来。
周围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人惊喜地喊道夫人醒了。
乔沅慢慢睁开眼,看到了她娘那张熟悉的脸。
梦里的委屈被唤醒,乔沅鼻子一酸,正要熟练地朝她娘撒娇:“娘——”
就见她娘端方的脸上浮现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想要发火又顾忌着有人在场,只能压着嗓门小声:
“齐存快回来了,你赶紧趁早跟那个顾重断了,都是当娘的人,怎么还这么拎不清。”
乔沅刚醒来就听到这两个名字,一愣:“什么?”
她娘眼神复杂,良久,才幽幽地叹口气。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镇北侯夫人与李侍郎家的小姐为了新晋探花顾重,在宴会上大打出手。”
想到梦里她作死的前兆就是和顾重的轶事传得满城风雨,乔沅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