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隔日天光未亮,苏星回不仅先于他起身,甚至在他起床时已经快要妆扮停当。
苏星回坐在葡萄缠枝铜镜前,两支兰烛在案上照着,她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审视描画的妆容。
裴彦麟就在她身后一声不吭地站着,看她不厌其烦地在妆奁里挑挑捡捡,簪戴比较。也只有此时此刻,他才感到从身到心的松快,不必去理会那些庞杂琐事。
“打算上哪?”他不禁问。
苏星回忙着梳妆,含糊不清地回他,“哪都不去,整天在家里,陪陪念奴……我们念奴似乎长了许多,抱她愈发沉手,抱不动了。”
“确实如此,胆子也越来越大,都敢揍人了。”裴彦麟实话实说,“她很像你吧。你小的时候,是不是很顽皮?苏公常常揍你?”
裴彦麟歪着头,想象还是小孩的她,那会是什么模样?想来想去,念奴应该就是像她的。
“你恰好说错了。”苏星回略作思忖,“我阿翁看上去很凶,其实不怎么揍人。底下小辈如果生事,他就给我们一人一把刀,让我们打一架了事。”
苏星回正对着镜子,正好趁隙端详他的气色。他的衣襟错开了,露出胸前大片肌肤。
见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苏星回心思微动,掌心托起两对水晶珍珠花钿,“哪个最好看,你帮我挑吧。”
裴彦麟倒是过来帮她瞧了瞧,却半晌也没觉出有何不同,“不就是一对?”
“当然不是!”苏星回无语地瞥他,“我就不该问你。”
左右两对都是她最喜欢的,随意取出一对仔细戴妥。
裴彦麟拿起她的刀看了又看,“圣人赐你的刀?”
苏星回很惊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裴彦麟挑眉,“是宫廷横刀样式。圣人是什么意思?”
苏星回想了想,转身望着他,“正要和你说。不过还是等晚上你回来了再说吧。”
裴彦麟仍在身旁,若有所思的神色。
苏星回嫣然一笑,“不着急上朝吗。我让兰楫把朝食准备好。”
她牵起裙子要出去,裴彦麟及时按住了肩,没让她走太远。
裴彦麟将人扶到眼前,捧起描画精致的脸蛋,蹭掉了嫣红的唇脂。
他两只手因为常年握笔,指腹微粗,刮蹭在苏星回面颊上,苏星回心里也跟着发痒发抖。她反握住裴彦麟的小臂,顺着攀爬到他肩上。
襟袖生香,暧.昧的暖光照得四壁昏昏沉沉。两人彼此望着,意乱情迷。
她穿了一件纱罗半臂坦领上襦,细腰阔裾,酥雪半掩。裴彦麟用力环过她的背,吻过眼皮,再顺理成章地占领了阵地。
朱唇泛起了水光,苏星回艰难地吐露呼吸。她唇上的口脂全被吃掉了。
“我才将画好的。”她有气无力地嗔怪。
裴彦麟咬她的耳朵,“过会儿你去沐浴。”
还不见晓色透进来,想必也还早。
苏星回欣然点头,手底下默默拉开他散乱的衣襟,脚下踉跄几步,把他推进床帷。
床钩绊落,帐幔散落在地。苏星回不仅把裴彦麟压在了床上,还利索地扯开了他唯一一件衣裳,把他摸了个遍。
裴彦麟哪里能忍,身上的薄肌在瞬间喷张起来,“苏星回,你也摸够了吧。”
他比年轻那会儿还结实,摸上去的手感简直不要太好,苏星回爱不释手,在他唇上狠狠亲了几口,“专心点。”
裴彦麟咬牙望着她,报复地扯开她腰上紧束的红色鞶丝,湖水绿的长裙散开,铺满了床。
帐内一片昏色,裴彦麟掐住苏星回的腰肢,力道几乎要嵌进肉里。苏星回直起身,不急不慌地脱掉上衣,丢到床下,蛇一样扭动着伏向他的身躯。
芙蓉染就的帷帐散落,遮了一室秋色……
这天的早朝匆匆忙忙,裴彦麟没来得及吃上早膳。但他精神出奇地好,政事堂里有僵持不下之事,待底下官员也分外悦色。
倒是周策安脸色阴郁吓人。
神都最近都在疯传,褚显真抓到了一名潜逃多日的嫌犯。这名嫌犯曾在曹王幕府做宾客,为曹王谋反出了最大的力,曹王事败之后,他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去了南方。而褚显真抓到了他,审讯了三天三夜,命人活生生剥下了他的脸皮,让他生不如死。
这件事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神都,连带周策安也被文人墨客写进诗文里大骂特骂。
许宠说:“周元定这人重官声颜面,偏偏他娶的那位褚娘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替陛下办差,把曹王的姻亲给磋磨光了也就罢了,连十几年前有过往来的也关进了推事院。”
褚显真主管情报和推事院审讯,落到她手里的朝臣,不死也要掉张皮。只因为她是陛下亲信,无人敢指摘,至多会在私下泛议她心肠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