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台——一双鲤
时间:2022-08-02 06:50:35

  她说不出话,侧头和他的目光相触,心口乱跳,仿佛塞了什么东西,有些喘不上气。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眼神在回避,分明就有心事,苏星回想听,又不敢听。

  她松开手,“……我带了细环饼,醴烙,我去拿来。”

  裴彦麟抓住她的手,不得不坦白道:“禹里瘟疫横行,钜鹿郡王感染了疫病,被滞留在原地,寸步难行。”

  苏星回眼皮搐动,足下踉跄,“鹤年不会有事的,对吧?”

  “瘟疫死难者不计其数,也是有治愈病例……”她尽力往好处想,还是没能说服自己。

  “我已命谢荣前去,他至今还未回信,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

  裴彦麟试着宽慰,苏星回也没有他法,只能祈盼这场天灾人祸尽早结束,公主顺利登基,还天下海晏河清。

  李昕染上瘟疫的消息在次日传遍了紫微城。

  裴王妃听闻的当时昏死过去,宫人七手八脚地将她抬到寝床上,她已经是个形如槁灰的活死人般,不吃不喝,不闻不问,整日跪求神佛,以泪洗面。

  她的弟弟探望她,她以背相对,没有直言片语。莱阳郡公托人带信来,她才恢复了一点希冀。

  此刻的禹里无疑是一片哀鸿之地。疏通的河道释放了洪水,浮出一片腐臭的泥泞,许虔指挥众人清理了发瘟的家畜野禽,掩埋了泡胀的死尸。

  平地上,河岸边,随处可见罗帷搭建的帐篷。在官兵的帮助下,灾民就地搭建起临时住所,十人为一户,各自升锅煮米,努力活下来。

  瘟疫蔓延,民不聊生,他们逃不出去,又不想就地等死,只能听从官员安排,每日焚烧艾蒿和硫磺,遍撒草木灰,青壮年们则编制成对,交替巡逻,以防匪徒来犯。

  在裴鹤年和许虔的指挥下,禹里的秩序逐渐好转。白天裴鹤年统筹调度,入夜他尽心尽力地照顾重病的钜鹿郡王,他已然是这片灾难之地的主心骨,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在他的身上。裴鹤年深知自己身负众望,片刻也不敢松懈。

  作者有话说:

  我好像没有关闭评论区吧,为啥提醒我关闭了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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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钜鹿郡王李昕高烧了三日, 裴鹤年也三日没能睡一个好觉,他浑然不怕瘟疫,寸步不离地照料着郡王的饮食和起卧。

  钜鹿郡王李昕清醒时总能第一眼看见这个表弟。发病以来, 李昕食欲不振, 寒颤不停,后来又剧烈地咳嗽, 不仅没有起色,反而病情加重。他内心凄苦, 对表弟感到十分的歉意,“辛苦你了, 粮草短缺, 病患剧增,你一人挑起重担,还要分心照料我,鹤年, 是我拖累了你。”

  鹤年给他喂着热汤, “郡王不必担心, 粮食早就到了,他们把药材下发到了养病坊, 把五米煮成了粥。郡王, 您也吃两口吧,这是刚煮熟的粥米。”

  鹤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来之前,他还是一个明媚飞扬的少年,转眼脸上长满胡茬。想必连日转, 全然没有歇息的时间。

  李昕哪里吃得下, 捧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裴鹤年小心地拍抚着背,“郡王安心养病,余下的事有臣和许虔足够了。他正在指挥大家安置病患,焚烧艾草,带人巡视。”

  许虔生在将门,却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未吃过大苦。但他不想他爹看不起,脏活累活都没日没夜地干,他只用了两天,就搭起了帷幕,还将不服管教的村民治理得服服帖帖。那些青壮年就是他组织起来,编成队伍,四处巡逻。许宠还担心他会添乱,然而他至今没有出过差错。

  外头许虔才巡逻回来,把几个空闲的年轻人叫过来,“你们再把艾草焚烧一些。”

  刚坐下吃了一口粥,他就目睹鹤年从郡王的帐子里出来,谢荣举着艾草给他熏香。

  许虔招呼一声,从随从的手里接过一碗粥米,递给鹤年,“看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鹤年摘下脸上的围巾,喝了几口。

  看鹤年的样子,许虔也知道那位的情况不容乐观,不禁叹气道:“不能回京,也回不去,这可怎么办?”

  两人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眼见郡王的身形越来越消瘦,病得越来越重,不免着急。

  裴鹤年心里略作思忖,简单吃过几口饭食,私下找到医官。

  医官唉声叹气,有口难言,只是婉转道:“小公子不妨请示令尊,看是不是要回禀圣人了。”

  圣人沉疴难起,必然是不知道的。钜鹿郡王仿佛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趁着思绪清晰,将两个少年唤到床前。

  他和鹤年交代道:“此病传染极强,有药也难治,我若一病不起了,你们就地埋了便是,切勿运送回京,殃及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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