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看着这一幕的林青旸就分不出来。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梁满月,他的印象不再是妹妹的同学、朋友。
而是梁满月她自己。
“青旸哥?”她有些惊讶。
“你怎么在这儿?你来了就好了,小桐这个月都吃啥了,怎么重这么多,我手都酸死了。快快快,你来!哦对了,我和你说呀……算了算了,我不说,一会子让小鱼自己说,嘻嘻。”女孩儿快乐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林青旸走上前,从篮子里把外甥女抱了出来。对着梁满月突然有些拘谨。
“那啥,月,月月,小鱼呢?家里来客人了。”
所谓的客人,其实是老家来人了,来的是村长林明生的大儿子林飞文。
林飞文高中毕业后就进了县里的食品厂采购科。这趟来京都也是出差,为的是给厂里买真空机。
秋浦县食品厂也不是什么国营大厂,原来也就生产些水果罐头、带鱼罐头什么的。在那个缺衣少粮的年代,罐头算是高档品了,所以过去食品厂的效益很好。
可改革开放后,物资丰富,老百姓的选择更多了,他们的产品虽不至于无人问津,但也差不离了。这些年,厂里的效益大不如前,到了现在甚至工人工资都只发70%了。
这不,老厂长退休以后,就调来了一位新厂长。这位新厂长是军人转业的,作风很强硬,一来就大刀阔斧改革。
而原本就属于厂里的“改革派”的林飞文也受到了重用。
“叔,我就是想着来都来了,顺便来看看你们。你们这地方还真不难找,我拿着我爹给的地址,一下火车问着就过来了。我爹还让我和您说,咱村里渔场也要改制了。”
渔场改制?
这可是大事!
赶紧问:“这事怎么个说法,那咱们工人怎么整?”
“具体的消息还没出来。不过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浙省有不少渔场都改制了。离咱们近的,江夏的月湾渔场,它们是国改私,开放私人承包。
据说一年的效益比没改制前翻了好几倍,尤其是承包人的收入,短短半年就超过了过去十几年!都登上报纸宣传了!
叔,我爹去开会回来说,国家要大力建设沿海地区。他是想让我问问您家要不要承包?”
这要是从前的林家,当然不会有人来问他们要不要承包了。可今非昔比,没看人家三层小楼都盖起来了嘛?
“你让我想想……瞧我光顾着说话。那啥,孩他娘,你去给飞文整口饭吃呗。”
“还用你说,上车饺子下车面,锅里面条已经煮上了。飞文啊,等晚上的,晚上咱们吃火锅哈。”李月娥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
“好勒,月娥婶儿您不用忙,又不是外人。我根生爷咋样啊?身体还好吧?我刚就想问了,这前面那火锅店,是我弟弟妹妹折腾的?”
林建友给他拿了块西瓜,笑着道,“你爷还行,在这儿挺乐呵的。就是今儿个咱出去逛了,他累到了,眼下还在睡呢。一会子你就能见到了。
那店面是他们兄妹折腾的,我们这些日子里也就在这儿帮忙。我们明天就回去了,你得呆几天啊?
你也别住招待所了,就住家里。要是有啥事,还能有个照应。”
林飞文啃着西瓜,点头,“那行,那我就打搅了。”
“打搅啥呀,前面不说不是外人吗?你尽管住着。”林建友笑得和善极了,过去林明生没少帮自家。
“嗳,好勒。谢谢叔。”
李月娥在院子里洗青菜,就听到屋里两人在唠家常,一个说我妹子要实习了吧?一个就回还有一学期呢,等来年就得实习然后上班了。
林飞文就笑着恭维,“叔您和婶儿也算是苦到头了。你们是不知道,那村里现在家家户户教育孩子都拿着小鱼举例呢。都让娃子们和他们小鱼姐姐学,好好读书将来考大学,当城里人给家里挣钱。”
李月娥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
她名声最响亮的时候还是刚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年。怎么现在又?这可不是把人高架着嘛,这要是孩子的事被人知道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林飞文下一句就是:
“对了叔,刚才外面那孩子是谁的啊,怎么叫晨晨带着?
说到孩子我想起一事儿。就你们走后,村口那林二狗非说上回大旸和小鱼回去带着孩子。还说看着有五六个月大。
你说他这人真就满嘴跑火车,啥事都能编。不过,您放心,我爹都骂过他了,村里除了那几个好事的,也没人信。”
林建友立刻尴尬语塞了。
李月娥刚洗好青菜,水龙头都没来得及关。自来水哗啦啦地流着。
她面色僵硬极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早晚得出事!
活生生两个孩子怎么可能藏得住!
今天没人信,可以后呢,难道以后回村都不让榕榕小桐回?
捂着不如说透了。
况且俩孩子又不是没爹。
林飞文察觉到林建友脸色变了,心里也跳了跳,这是咋了?
他本来也不是笨人,前后一想,就想到问题应该是出在他刚才那番话上,孩子,对孩子。
可院里那孩子看着确实五六个月大了,大旸才来京都半年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那剩下……
林飞文猛地瞳孔放大。
不可能、不可能。
“叔,你知道这厂子怎么走吗?”林飞文突兀地转移话题,把要买真空机的厂子地址递了过去。
林建友接过来看了看,他摇摇头,然后尴尬地笑了,“我还真不熟,这阵子大多是在店里忙乎。等大旸他们回来,你再问问,他们应该能知道。”
也是赶巧了,本来这茬可能就这么糊弄过去了。可偏偏院子里突然“咚”的一声,然后响起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林建友听到声音下意识就冲了出去,边跑边说,“咋了,榕榕咋了?”
作者有话说:
这些天三次元有点忙,加上这本看得人不多,多少有点影响码字速度。不过会好好写完的,放心哈。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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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林青晨带着榕榕在枣树下的竹床上玩。那竹床还是林建友来了之后给俩孩子做的。也是怕孩子摔着,特意没做高,差不多到大人的小腿肚的位置。竹床的四角都带着空,这是林青玉想的,为的插木头进去绑蚊帐。
刚才林青晨就是帮榕榕捡球,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小家伙自己就一脑袋撞上了木头。
他都被撞懵了,呆呆地看着木头,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还下意识地知道拿手去捂着脑门。
“哇!哇!”
这惨叫的哭声,院子里所有人都慌乱了。
林青晨回头看到,更是脸色都发白了。
扔下皮球,他三步并作两步蹿过去,一把抱起外甥,拿开他的手,就看到他那脑门鼓起一个弹珠大小的包。
榕榕还在哭,很少哭的孩子,真正哭起来往往更厉害,豆大的泪滴不停往下掉。
“都是老舅不好,给俺们疼坏了。老舅吹吹。”林青晨打横抱着孩子,对着他脑门猛吹。
这时候水池边的李月娥也过来了,她一把抢过孩子。而榕榕两个小胖手立刻搂紧姥姥的脖子,头也埋在她肩膀上,哭得老伤心了。
李月娥调整了下姿势,能摸着外孙脑门的包了。她一碰,孩子就像感受到疼了,哭得更大声了。
这可把李月娥心疼坏了,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眼刀子飞向老儿子,“你怎么看孩子的!”
林建友这会子也到了。
他同样心疼地看着孩子,“不哭不哭,榕榕不哭哈。姥爷给你骑大马!”说着也对着小家伙脑门吹气。
这两口子加上一半大孩子,谁都忘记了屋里的林飞文。直到闻到厨房里的糊味。
林青晨提醒道,“娘,你厨房烧啥呢,糊了!”
李月娥这才反应过来,她把孩子往林建友怀里一放。回过头看了眼堂屋方向,林飞文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也不知道这院子里的一幕,他听没听着,
李月娥先去厨房。
面条都烂了,她拿火钳在灶蹚里捅了捅,把火都灭。
“晨晨,你上前头拿钱去路口的面馆买碗牛肉拉面回来。”
交代完儿子,她又进了堂屋。
深吸口气后,也不知道她咋寻思的,直接就问:
“飞文,你刚听见了吧?”
那么大动静林飞文怎么可能没听见。他也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婶儿,我回去不会……”
“你妹子有对象了。”她说完这句话,瞟了眼林飞文的表情,头回撒这么大谎,感觉耳朵和脸都烧得慌,咬了咬牙继续道:
“不是,不是对象。她是结婚了,有孩子了,龙凤胎。”
“啥?”
林飞文半张嘴站在屋地中间看向李月娥,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是上学吗?”
而李月娥,她这辈子都没怎么撒谎过。原以为千难万难,可这下突然觉得撒谎这事原来也和别的事儿一样,只要起了头,后面就好说了。
她说的就跟真事儿似的,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含糊:
“嗯呐是上学。所以结婚了,还没办婚礼。一个是因为你妹子上学呢,还有就是因为我那姑爷,你妹夫他是当兵的。这时间上两人也对不到一块儿,要不怎么能不办婚礼呢……”
李月娥说到这儿顿住了,因为她听到她身后,林青玉在叫:
“娘。”
她僵硬着身子回头,她闺女、小徐还有她儿子和男人都在。李月娥一脸急色,看着林青玉的眼神中甚至都带了带着恳求。
李月娥的想法是,他们总不能一直呆在京都吧?谁最后不得落叶归根。那在老家顶着未婚先孕的名声能好听吗?树要皮人要脸,多少人受了苦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为啥,还不就是因为人这辈子,活的就是脸面。
但她也不是嫌弃闺女。她就想让一家人面上都能体面,走出去不说人家多把你当一回事吧,但至少也别走到哪都是讲究的声音。
李月娥前倾着身子,动了动嘴唇无声叮嘱道:
“闺女,娘求你了,别闹,成不?”
林青玉没给她娘什么反应,而是直接朝着林飞文笑了笑。
“飞文哥你咋来了?是刚下火车吗?”刚才她和徐榛年说开了,散步来着。然后就突然就被她哥喊着回来。路上还是徐榛年想到榕榕在家,人家会不会问孩子的问题。
本来是打算回来了和她爹娘商量下,可一进院子就看到她儿子头上的包。还没来得及心疼呢,就听到她娘说的那翻话。
林飞文都有些愣住了,这一出出的,吓到他了。
“我给厂里买东西,是,直接就找过来了。给我爹带句话,也顺道看看你们。”
林青玉把牛肉面端到他面前,“飞文哥吃面,饿了吧?”
“嗳,好勒。你们有事就去忙着吧,不用特意照顾我,我又没啥事。”林飞文看着眼前一圈人,压力好大。
“嗳,那你吃着。我去给你收拾床去。那啥,桐桐爸,这是飞文,俺们村长的大儿子。”李月娥调整好表情,含糊地介绍。
林飞文刚才就看到徐榛年,只是没好意思多瞧。
这下光明正大地打量他,第一印象就很好。
和小鱼很般配。
“哥,你好。我叫徐榛年,是,青玉的爱人。”徐榛年说得一板正经,可眼里全是喜意。
这位大哥来得可真是时候,来得真好!
林青玉偷偷在他背后拧了他一把。
叫你胡说!
徐榛年吃痛,但表情管理到位,一点都没露出端倪来。
林飞文就笑着道,“你好,你好,林飞文。呵呵,刚还听婶子说起你呢。本来我还惊讶,小鱼怎么这么快结婚,看到你就明白了。呵呵。”
“过奖了,是我比青玉大几岁,家里催得急。”徐榛年解释了句,把原因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们在屋里说着话,外面院子里的孩子却等不及了。一个开始哭了,另一个也就跟着一起嚎。
林青玉听到哭声,就起身了,“飞文哥,那你吃着。我先去看看孩子哈。”
徐榛年跟着补充了句,“爸、妈,我和青玉带榕榕去擦点药油。”他可会抓紧机会顺杆子爬了。
你说这时候李月娥和林建友能不应吗?
“嗯,去吧。”李月娥笑着应了一声,心里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俩人是和好了。
榕榕一被抱到妈妈怀里,哭得更伤心了。他还自己捂着脑门的包包,又不会说话表达,嚎得委屈极了。
旁边的小桐也被弟弟的哭声吓着,都没看到弟弟啥模样呢也跟着哭。
徐榛年就从大舅子怀里接过闺女。
“乖哈,不哭了。一会嗓子都要哭哑了,妈妈抱你上医院看看。哎呦,你瞧瞧你都哭冒汗儿了,姐姐也被你吓得都跟你一块哭了都。咱是男孩儿,要坚强点儿。”林青玉哄着孩子。
徐榛年那边倒是很快把闺女哄好了,小桐坐在爸爸肩膀上,对着弟弟叽哩哇啦的。
“听见没,姐姐和你说话呢。不哭了哈,不就碰到个包吗,没事儿。快抬头看看姐姐,姐姐在哪呢?”
“哒哒!”小桐冲弟弟招手。意思是弟弟来呀,骑大马!
榕榕抽抽噎噎的,小肉手紧紧搂着妈妈脖子,也不抬头,谁也不搭理。
“走吧,去检查一下,别有啥看不出来的伤。”林青玉记得从前同事家的娃娃,磕到头没当回事,开始也确实没问题,可后来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