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双镇是去云蓬魔山路上唯一经过的有人烟的地方,这里生活着修士,凡人,还有掩藏其中的妖与魔,鱼龙混杂,什么都有,没有守卫看守,大家在这里交换物资。
毕竟云蓬魔山很危险,但里面有一些外界没有的灵草灵兽,而这孤双镇往东是云蓬魔山,往西却是往离阳城的必经之路。
当今修仙界有五大顶尖势力,分别为离阳城,昆仑山,魑鬼狱,天赤海和无圣学院。
这五大势力瓜分资源,各占一地,归属于他们的大小宗门无数,比如离阳城主修杀戮道,使用各种兵器的修士,如剑修,多归拢于离阳城。
南鲤在孤双镇里走了一圈,在一处茶馆那坐下来休息,旁听了不少东西,比如她现在知道了这离阳城是修仙界战力最强的势力,离阳王烛九明是个狂悍刀修,如今已是化神境高手。比如——
“那沈惊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能将离阳王重伤,听说如今离阳城内大小事务都是由小王爷管的。”
南鲤竖起耳朵:沈惊?那不是她的美人师父吗?会是同名同姓吗?
“不知,只知道是个剑修,长相柔弱貌美好像倌儿,却实力强悍,一把残雪剑竟是能和离阳王不分上下,这次他也重伤了,修为都倒退了。如今被离阳城联合其他四大势力悬赏通缉,活不久了。”
南鲤:是我听错了吗?
“我听说这沈惊突然找上离阳王是和离阳王妃之死有关,一个月前离阳王妃因为离阳城镇宝神器乾坤火鼎消香玉陨了,说是这沈惊爱慕离阳王妃。”
南鲤:好大一口瓜啊。
“我不信,我宁可相信沈惊是为了神器乾坤火鼎,你没听说其他三件神器,昆仑山天宿镜,魑鬼狱魑灵天秤,天赤海紫锣炉都出事了吗?沈惊被悬赏,如今也就云蓬魔山不会被搜寻了,我还听说那沈惊还有徒弟,都被他陆续送进云蓬魔山了,进了那地方哪还能活啊!他也真是慌不择路了。”
南鲤:????我脑子乱了。
“他那三个小徒也被小王爷查出来了,那边的告示栏上还有悬赏令呢,我记得他们三人分别叫南妄,无岁,南鲤,真是三个可怜人,还有画像呢!”
南鲤心慌慌地用大布巾盖好脸,忙跑去告示栏那边看,一眼就看到了贴在上面的三幅画——整整齐齐,一家三口的脸都在上面贴着。
仿佛三个大冤种。
就离谱,敢情师父真的满嘴跑火车!!!她现在严重怀疑她师兄师姐进云蓬魔山真的是不小心进去的吗?!怪不得师父给她戴了这么一个大布巾!
南鲤偷偷躲到一边,用少得可怜的灵力努力捏了个族中秘法之易容法诀,将自己的面容稍稍改变了一下。
这么一来,南鲤感觉自己总算‘穿上了衣服’,她脑子一转,随便拉了个人好奇地问:“大哥,这悬赏令是怎么发的啊?”
被她询问的男子是名中年修士,身上背了一把剑,听到她的话回头看,见是一个长相娇憨的小姑娘,便生出一些好感,道:“去那边买天灵纸发布悬赏令张贴在天灵告示上即可,也可以买天灵玉简,直接在上头发布悬赏令,悬赏令会在天灵告示上每隔一段时间出现,方便人接取任务。”
南鲤想了想,脑子里生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她又问:“天灵玉简在哪里卖的?”
那修士对着她指了个方向,南鲤道了谢,赶紧背着大包袱过去。
天灵玉简是修仙界极为普通的传信工具,她从前没离开过碧海仙境,所以不知道这个东西。最简单的基础款是八个下品灵石,南鲤只有十个下品灵石,她咬了咬牙,一狠心买了。
买完后,南鲤窝在一个没人的角落,研究了一下这天灵玉简,发现这东西还挺保护隐私的,所以她放心地慷慨激昂地在上面发布了一则悬赏令——
【我,沈惊,与修罗王谢星柏势不两立,他夺我妻,毁我名誉,试图把我卖进小倌院,此等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以十万上品灵石全修仙界通缉追杀此修罗!】
下面附赠了一张谢星柏的画像,当然,长欢河那一面,她只记得那双幽深的眼睛和反差极大如初雪的笑容了,具体长什么样没敢多看,所以这画像是根据她爹那张画像稍作修改。
检查三遍措辞,确认无误后,南鲤就点了发布,随后她一点不敢在孤双镇停留,背着包袱扛着剑准备离开了。
那则离谱的悬赏令有三个效果,一,告诉大家沈惊和修罗王谢星柏不共戴天,所以传说中他送徒弟们进云蓬魔山这事是放狗屁!二,让缺钱的修士们去刺杀谢星柏,不管成不成功,总归这世界上多一个敌人的朋友。
至于第三个效果,那谁让师父什么都不说,借用一下师父本来就名扬四海的大名扩散这悬赏令效果。
路过通告栏……不,是天灵告示栏时,南鲤忍不住停下来关注了一下那边动静。
显然,她刚才发布的那则悬赏令内容相当震撼,明明是不可深究漏洞百出的说法,但因为热门人物而变得炸天——
“什么?修罗王谢星柏还夺沈惊妻了?我怎么听说谢星柏才二十啊?沈惊和离阳王差不多大,都两百岁了吧?”
“那可说不定,云蓬魔山那么乱的地方,谢星柏却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坐在那张王座上,很不简单的!”
“贵圈好乱,沈惊不是还和离阳王妃有点不清不楚吗?谢星柏又夺他妻?”
“对啊,我也听说了,毕竟云蓬魔山的妖魔和修罗们也玩天灵玉简。”
“可云蓬魔山谁敢去啊!”
“十万上品灵石啊!!我都心动了!不过说起来最近修仙界很乱啊,四大神器纷纷出事,看情况,指不定修罗族也掺和了!”
“我听说谢星柏刚夺位一个多月吧,现在就在云蓬魔山养伤,或许此时是绝佳机会!”
这效果,南鲤很满意,她没有注意到在她专心致志看天灵告示时,周围的人聚拢得越来越多。
人群里,有道骑着毛驴的身影,似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慢吞吞走了过来。
南鲤从人群里悄悄退出来,除了关注悬赏令,她还想着刚才听到的什么神器异常的,怎么一下子就出事了?
结果发现自己的包袱好像被人扯住了,转身不了,她皱眉,觉得有点奇怪,而且耳朵后面有一些比较躁动的粗喘声。
她立刻扭头去看,瞬间就和一对大驴眼大眼瞪小眼。
南鲤:“???”
毛驴喷了她一脸气,眼神极为桀骜不驯,堪称驴中傲天。
再仔细一看,毛驴脖子里挂了一根大约装饰用的银链子,有点风骚,现在这根银链不知怎么的和她背上扛着的剑缠绕在一起了。
现在,驴傲天和她都被命运扼制在原地。
南鲤的余光里看到了一片白色的衣角,忍不住视线往上移了一下,看到了毛驴的主人。
那少年坐在毛驴背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白色棉袍,背上背着一只装书的箱笼,此时也略微惊讶地垂头看着自己。
他生得实在是太好了,肤白胜雪,如珠似玉,一双星眸明亮清澈,墨黑的长发被一根木簪束着,极为淳朴,此时他微微垂着眸,又透出乖巧与秀气。
是个腼腆害羞的小书生,因为他只看了她一眼,红晕便慢慢爬上脸颊,那俊秀的面容瞬间在光下生出几分昳丽。
他慌张无措地从毛驴上下来,都不敢多看一眼自己。
南鲤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想,这小书生可真可爱。
“姑娘,是在下的驴惊到姑娘了。”小书生羞涩地垂头作揖,声音清越动听。
可恶!她看到好看的人就容易宽容一点。
南鲤忍住骂驴的冲动,摆摆手,反而安慰他:“莫方,都是小事!”
小书生轻声嗯了一声,红着脸说:“在下给姑娘解开。”
南鲤点点头:“那多谢你了。”
本来就该他解,她的身体都扭不动。
南鲤安心等着他替自己解,感觉到小书生靠近了自己,呼吸之间都萦绕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挺好闻的,像是她喜欢吃的甜糕味道,忍不住就多闻了两下。
很快,她和毛驴之间的‘羁绊’就解除了,她转身过来时,看到的是小书生红着脸垂着头站在一步开外的样子,一副羞得不行的模样。
南鲤:……
干嘛呀,山下的女人如老虎吗?
南鲤想想他只是个小书生就理解他了,道了谢就走了。
等她走远了一些,小书生慢慢悠悠抬头朝着她的背影看过去,脸上的红晕甚至更多了一些,显得那张脸越发潋滟,那双眼也清澈依旧,唇角勾起的笑容也一如既往带着无辜的纯情,可眼底的腼腆却变成了愉悦。
极致的愉悦。
他盯着南鲤的背影,直到她那背着大包袱的笨拙背影在东方消失。随后,他才转身朝着天灵告示看了一眼,目光再那则悬赏谢星柏的悬赏令上的画像停顿一瞬,他几步走了进去,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和许多人一样,接下了这悬赏令。
然后小书生回身拍了拍身边的毛驴,心情愉悦地跨上驴背,摇摇晃晃跟着她朝着云蓬魔山的方向走去。
……
南鲤赶到云蓬魔山那天,灰头土脸,气喘吁吁,一到那儿就大包小包一屁股坐在那块龙飞凤舞刻着‘云蓬魔山’的大石头上擦汗。
她的身后是黑幽幽仿佛深渊巨口的山林,周围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南鲤莫名就有点心慌,一股气走来到了这里,这会儿却有点被这乌鸦都不敢叫的地方震慑住了,不敢进去。
“得得得儿~~得得得得~~~”
就在她想着怎么鼓起勇气进入身后这黑幽幽的山林时,她听到了一阵驴蹄欢快踩地的声音,南鲤瞬间抬头朝着那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就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棉袍的小书生。
南鲤立刻十分警惕地看过去,心中生出了无数个念头,心里很紧张——正常人谁来这里?这书生看起来很弱,应该不可能是来杀谢星柏拿赏金的修士。年纪不大,难不成是谢星柏?不可能,谢星柏不长这样,而且谢星柏穿黑衣,不可能这样腼腆羞涩,他盯着人的目光像是要吃人的,看她一眼她都发抖。而且之前她发悬赏令时听人议论,说谢星柏夺位没多久,此时还在云蓬魔山养伤。
修罗和人长得一样,看来这小书生是修罗了。
可惜了,竟然是修罗,她最讨厌修罗了。
小书生也朝着南鲤看过去。
周围没有其他人,对视的一瞬间,空气忽然静默了下来,带着几分尴尬。
南鲤想想自己只是个练气期菜鸡,她决定先发制人,她一下站了起来,脸上表情一片严肃。
她的声音沉着有力,掷地有声:“是的,你没猜错,我也是修罗,流落在外十五年,决定认祖归宗,这不,刚回家,近乡情怯了。”
小书生:“……”
小书生脸上露出三分腼腆三分羞涩四分惊喜的笑容,说道:“好巧,在下也是的。”
作者有话说:
南鲤:亲人啊!!
谢星柏:爱人啊!!攻略进度1%
QAQ新书留言的小可爱好少呀!!!!!端午节快乐!
第4章
有什么比在一个孤冷的傍晚遇到老乡更令人兴奋的呢?
南鲤想象了一下那种心情,脸上努力做出惊喜的表情,她将心里对修罗的排斥和下意识的恐惧压下去,她一本正经地指着自己额头:“我额头的图腾被我遮掉了,你也是吧?”
小书生点点头:“在外行走,遮掉方便。”
南鲤感觉已经‘交了底’了,立刻笑盈盈地说道:“那我们一起进去?”
天边的云像是被火烧着一样,落下来的光都是橘红色的,将面前的小书生俊秀至极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光。
他的眼睫羞涩地颤了一下,仿佛都不敢和南鲤对视,嗓音清润又腼腆:“在下听姑娘的。”
南鲤忍不住就多看了他两眼,心想,真的好可惜,这样一个可口的小书生怎么就是修罗呢。
她心里不敢生出半点轻视,暗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坚决不被对方这无害的样子迷惑。
旁边的毛驴不知道怎么的有点暴躁,蹄子跺了好几下地,盯着南鲤时,鼻子里也喷了好几口不屑的气。
很奇怪,南鲤就是感觉到了这毛驴对自己的不屑。
她忍不住收回看小书生的视线,看向毛驴。
小书生见她收回视线,脸上还是一样的笑容,他抬起冷玉一样的手,轻轻摸了摸毛驴脖子,说道:“驴,乖。”
清润低柔的嗓音极为动听。
南鲤就看到那毛驴紧张地低下了头,大气都不喘了,乖顺得不行。
她想,这毛驴可真看人下菜。
小书生又说:“姑娘的行李看起来很沉,要不要放我的驴上?”
那可是自己全身家当,再累也不能托付给一个修罗,南鲤摇头,道:“不必了。”
然后她努力搭话,让气氛不至于这么沉寂:“对了,你的毛驴名字叫什么?”
“驴。”
“就叫驴?”
“它是一只驴,不叫驴叫什么?”
南鲤望着小书生认真疑惑的眼神,顿时无语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跟着他往云蓬魔山这条布满落叶的山路往里走。
过了一会儿,南鲤想想自己胡诌的身份,当场就给演上了,她说:“哎,我们修罗在外面有多么不受待见你是明白的,原本我家里给我定了亲的,可惜我那未婚夫心有所属,与那女子私定终身,他也是个有能耐的,查了我的身份,其中过程我就不说了,总之……哎,他知道了我是修罗,他要杀我,还好我机灵,跑了出来。”
很好,佩服自己满分的逻辑!
小书生凝神听着,神色里有些茫然不解,像是不明白南鲤为什么说这些。
南鲤:我可真是抛媚眼给瞎子了,敢情他一句没听懂,这也太迟钝了!
她只好把话再说点明白一点:“我十几年没回过云蓬魔山,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她只想远远地找个边缘区域安顿下来,然后找师兄师姐,但她实在不了解云蓬魔山内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