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闺女。”
蒋亚玲有些吃惊,但还是压下不满保持着礼貌道,“你是个闷葫芦,闺女倒是能说会道的,丫头,鞋垫我瞧着挺好,没什么问题啊。”
大中午突然被喊醒,又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儿,陆锦琳可以理解蒋亚玲的心情。
陆锦琳接着解释道:“是很大的失误,需要返工才行。”
蒋亚玲有些不耐烦,她微微吸了口气,缓缓道:“鞋垫能有什么失误的,我信得过兰花,再者返工需要时间,我女儿要去京市参加演讲比赛,明天就得出发,正好带上用。”
见蒋亚玲态度强硬,陆锦琳顿了顿,目光转向刚才的小姑娘。
“阿姨,您女儿跟您一样漂亮,刚才给我们开门时候,说话有条有理的,演讲比赛一定能拿到好成绩。”
说到孩子,蒋亚玲来了精神,她骄傲的笑笑,“她从小口齿就好,这次还是代表咱们县城去的。”
“阿姨,这么重要的比赛您一定不希望出现意外吧,那鞋垫上真的有些毛病,可以不用返工,但能不能先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呢?”
“意外?”蒋亚玲捕捉到了陆锦琳的用词,脸色微沉,停了一会儿,这才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去拿。”
周兰花做事认真,每户人家要的不管是鞋垫还是编制线,她都会用纸再包一下。
看着蒋亚玲拿出来的纸包还没被打开过,陆锦琳松了口气。
“我对兰花是很放心的,况且鞋垫能有什么问题,最多就是针脚上的问题,我看你就是想的……”
“这,这是什么?!”
蒋亚玲看着陆锦琳隔着油纸从鞋垫里捏出来一根银色的细针,愣在了原地。
周兰花也傻眼了,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做完后我都会认真检查一遍……”
蒋亚玲反应过来后,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片,胳膊颤抖着指向周兰花,“周兰花,你……”
“阿姨。”陆锦琳冷静的打断了蒋亚玲,“如果这是我妈的问题,那我们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赶过来。您先平静一下心情,等会儿我慢慢给你们解释。”
她就知道,钱芸芸不可能这么好心。
这个时代尤其是城里住惯了的姑娘家,几乎很少愿意主动下乡的,尤其是钱芸芸这种一心想往上爬,过富贵日子的人,为了躲避下乡吃苦,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陆锦琳手指一直隔着油纸触碰鞋垫,她找出张纸巾,将细针放上去以后,仍没有将鞋垫还回去。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能全信。”蒋亚玲坐下猛灌了半杯水,这才冷静下来。
“先不说你信不信我,这鞋垫上面还有别的东西。”陆锦琳开口,随后用手在油纸包上挥了挥。
怪异刺鼻的味道淡淡的,平常人可能会觉得只是针线问题不在意,但仔细闻,就能发现不对劲。
“这是什么?”周兰花也发现了油纸包上铺着层白色的粉末物质。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以防万一,都别用手碰。”
陆锦琳说完看向蒋亚玲,“蒋阿姨,不管您怎么怀疑我们,但目前来看,我们是在帮您,您最近的研究所在哪儿吗?这上面的东西需要测验下是什么。”
蒋亚玲仍心有余悸,她看了看一旁也胆战心惊的周兰花,咬咬牙点头。
“我带你们去。”
县城里唯一的一家医疗研究所在城乡结合部,陈宇辰中午休息好刚要进研究室,就在门口看见几个人着急忙慌的走进来。
“同志你好,请问这里化验室在哪儿。”
陈宇辰看着眼前的姑娘,她似是有急事,温柔的眉眼里藏着急躁,但因为隐藏的很好,声音不见丝毫慌张,反而显得沉着果决。
陈宇辰:“我带你们去。”
第15章 、化验
春寒风冷,踏进研究院的门,里面的空气比外头还要带着寒意。
蒋亚玲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她看着陆锦琳手里被纸包着的鞋垫,涌上心头的恐惧更甚了些。
“到了。”男人的声音打破宁静。
“还没过午休时间,我是这儿的工作人员,你们要查验什么,我先替你们看看。化验室不允许外人进入,你们在外面等就行。”
蒋亚玲上前两步抢过纸包递过去,紧张的交给他,道:“那就谢谢这位……”
“我姓陈。”陈宇辰说着出示了下工作证给蒋亚玲看。
“陈同志你帮忙看看这纸包上白色的物品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对人体有危害,麻烦你了。”
陈宇辰点点头接过来,刚到手里,刺鼻怪异的味道儿就在鼻子尖打转。
他皱着眉打开纸包用手在上方挥了两下,嗅过之后,淡淡道:“不用验了,这是熟石灰粉末。”
陆锦琳安静的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急迫的蒋亚玲,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她并不感到诧异。
背对着陆锦琳的蒋亚玲自然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倒是身高一米八五的陈宇辰从高处看了个清楚。
这姑娘有点意思。
刚才着急忙慌,陈宇辰还以为她是在故作镇定,现在来看,连那两分焦急,都像只是在伪装自己。
“熟石灰粉?!”周兰花惊呼一声。
“嗯。”陈宇辰点点头。
“熟石灰粉本来就有腐蚀性,要是沾了水能透过衣服烧到皮肤,严重的话会造成二级三级烧伤,看这鞋垫尺寸还是个孩子吧,孩子皮肤娇嫩,碰到了恐怕只会严重。”
蒋亚玲也吓得腿有些发软,看着周兰花有话却又说不出来。
周兰花又惊又怕,磕磕绊绊解释道:“这,这真不是我做的,我需要这份工作,怎么会给客户放这种东西,我给您家做了两年的……”
“妈,别慌。”陆锦琳轻轻抚住周兰花的胳膊,“蒋阿姨是个聪明人,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不会怀疑我们了,您觉得呢,蒋阿姨?”
蒋亚玲沉默良久,钉在粉末上的目光从惊恐慢慢变成了怨恨,“兰花为人,我信得过,但是你刚才也说过了,会给我一个解释。”
陆锦琳自信开口:“阿姨您放心,我不光给您解释,还会把要加害您女儿的凶手给抓出来。”
“你知道是谁?”蒋亚玲激动的拉住陆锦琳,“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家平常从没得罪过别人,我女儿性格也十分开朗善良,为什么要对一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蒋亚玲眼眶瞪大,红血丝蔓上眼角,言语中已经带着哭腔。
她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被阻止明天将会发生的事情,一个八岁小姑娘该受到怎样的苦痛。
“您,您先冷静一下。”陆锦琳被蒋亚玲紧紧抓着,看着被抓红的胳膊,陆锦琳又不好直接甩开她。
一想到女儿可能遭受的痛苦,蒋亚玲的理智就更不剩多少了,她不依不饶,“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儿,我非要让这个人……”
“咳咳……”陈宇辰清清嗓子,淡淡打断了蒋亚玲的话。
“这位同志,虽然我不太了解具体情况,但看您的精神过于紧绷了,我们大厅有接待室,您可以先过去休息一下,暂时平复平复心情。”
陆锦琳带着好奇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陈医生,刚才匆匆两眼并没有仔细看,外貌看起来倒是斯斯文文,五官眉眼间还自带几分英气。
只是工作证因为被蒋亚玲挡住,也不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
不过这个陈医生看起来倒很是稳重,而且有眼色,帮她解了围。
陆锦琳道了声谢后,跟周兰花道:“这位陈同志说的对,妈,你先带蒋阿姨去喝口水冷静一下,我去打电话给公安局的人。”
蒋亚玲揉揉因为紧张惊恐而发胀的脑袋,被周兰花扶着往接待室走,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么来。
蒋亚玲回头问道:“你们来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如果并没有东西怎么办?”
“没有那当然是最好的,我只是被误会事儿多而已,至少确定了没人受伤就行。”陆锦琳解释的理所当然。
“是啊……”蒋亚玲忽然叹了口气。
“丫头,阿姨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刚才委屈你了,幸亏有你赶过来阻止我,不然小莲要遭大罪了,真是太感谢了,你是我的恩人……”
“没事的阿姨。”陆锦琳浅浅笑道:“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也有私信,万一出了问题,我跟我妈都难辞其咎。”
“不管怎么说你确实救了小玲,阿姨谢谢你,也替小玲谢谢你。”
“阿姨您客气了。”
陆锦琳说完,示意周兰花先带她过去休息,这才转身道:“陈同志,麻烦您还是把这粉末拿进去做个化验,警察同志来了需要一个化验结果单。”
陈宇辰却没有立刻答应。
他看着陆锦琳目光中闪过一丝好奇,“我有个问题能问你吗?”
“关于什么的?”
陈宇辰挑挑眉,“别担心,我只是看你的样子,刚才好像早就知道这是石灰粉了一般。”
陆锦琳顿了顿,明白了什么。
其实早在打开油纸包嗅到味道时,那白色粉末到底是什么,陆锦琳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酸碱性腐蚀物品,又是钱芸芸这种人能随便搞到手的,无非就那几种,而熟石灰粉是最容易找到的,而且那味道刺激,闻过的人很容易记住。
“你是觉得我故意欺骗了蒋阿姨很可疑是吗?”陆锦琳没有否认自己早就知道是石灰粉这件事。
“同志你很敏锐,但我并不是觉得你可疑。”陈宇辰淡淡道:“你并不像个坏人,或许是为了自保,也或许是为了别的。”
陆锦琳失笑,“嗯,其实那鞋垫是我妈送过去的,我如果直接说出是什么东西,蒋阿姨只会更加怀疑我,送来化验一是让蒋阿姨确信,二来也方便警察直接拿到结果,不过我倒不是怕被怀疑,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
陆锦琳的回答另陈宇辰更加吃惊。
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姑娘,她五官柔和眉眼舒顺,就连说话声音都清亮婉转,但一开口,身体里隐藏着的能量好像在一瞬间迸发出来,让人没有办法忽视这股像阳光般闪耀的力量。
她比他想象中要聪明果敢,还有一定的韬略,甚至于在见识上,都远胜于很多人。
反而是刚才她的母亲丝毫不像处在能养出这样孩子的家庭中。
陈宇辰对女人没有兴趣,家里接连帮他相亲,他都应付着过去了。
可眼下他的目光却被眼前的姑娘所吸引住了。
走廊冷风拂过,陈宇辰微微回神。
或许跟性别没关系,只是她太过耀眼,这样令人觉得意外又惊喜的人,无论男女都会被重视。
陈宇辰给自己怪异的感觉找了个借口,随后道:“大厅安保处有电话,你可以去打,我来做化验。”
“谢谢陈同志。”
跟聪明人说话省劲儿,不用她做太多解释这位陈同志就能明白另陆锦琳很是欣慰,陆锦琳点点头转身去了大厅。
陆锦琳背过褚春晓的刑侦队电话,像这次的事情,找她是最合适。
刑侦队来的很快,到的时候,陈宇辰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
拿到化验结果证据确凿,又有周兰花做认证,一行人坐上警车去了钱芸芸家。
研究院门外,陈宇辰目送警车走远。
还在午休的几个工作人员被警车的鸣笛声吵醒,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周峰年睡眼惺忪看着刚走不远的警车,“公安局又有什么案件发生了,宇辰怎么也没喊醒我们几个起来帮忙。”
“一点石灰粉,要个结果而已,我随手就做了没喊你们。”陈宇辰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这样啊……哦对了!”周峰年伸了个懒腰,“宇辰,你不是今天要回家吗?都跟王阿姨打过电话了,别因为这点事儿耽误了。”
陈宇辰应了一声,换下白大褂这才走出研究院。
陈宇辰倒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一想到回家要见王桂香说的相亲对象,就一阵头疼。
他向来很少接触异性,再加上前两年遇到的又都是听见他名字就哭哭啼啼的,就更加反感相亲了。就算真要处对象,怎么也得……
陈宇辰怔了怔,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刚才那位沉着冷静的女同志来。
“……”
这般唐突的想人家姑娘,实在是不礼貌。
陈宇辰摇了摇头,心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什么感情什么对象,他满脑子都是今年新开始研发的药品项目,对感情的事儿压根提不起一丝兴趣,还是回家随便应付一下就赶回来吧。
钱大山家住在一栋拥挤的筒子楼里。
“我是真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月呢,就又故地重游了。”
褚春晓嘲讽的看着眼前熟悉的筒子楼,他们前一段抓钱大山时候,就已经来过一趟了。
周兰花跟蒋亚玲都是头一次坐警车,两人看样子都有些发虚,一个是慌的,一个是气的。
“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周兰花小心的开口。
蒋亚玲气的头昏,咬着牙脸色有些发白,“我,我就是挖地三尺也把这个赖种找到!”
褚春晓看着她们两个,想了想担忧的跟陆锦琳对视一眼,“这样吧,我找人先送两位回警局休息,现在人多反而不好办事,锦琳跟着我们。”
有了队长的命令,周兰花两人这才跟着先回了警局,褚春晓带着人敲响了钱家的门。
听见动静,筒子楼里的住户纷纷探出头。
“警察同志,他们家是不是又犯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