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命——因为星辰
时间:2022-08-03 0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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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跟……跟你走?”祈佑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她的话。
  方才脱口而出的时候, 岁宴靠的只是一腔冲动,现下被他反问了一句, 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脑子里有些混乱。
  “嗯……我想着、想着,当年你母亲那事,跟你也有关系的吧, 或许你也想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既然、既然那个女人这么有本事, 我猜她可能不是一般的人,唔、或许我、我可以去问问我阿姨, 有谁能有这个本事篡改命簿。”
  “当然啦,你也知道, 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你若是害怕或者担忧都很正常的, 不过我就是想着……想着或许我们能不能约定好, 每隔一段时间见上一面, 嗯……我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着我们能互通彼此查到的信息也是好的。”
  岁宴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而后又担忧起来, 祈佑若是真的同意了后面这句话怎么办。
  尽管脑子里已然乱作一团, 但她还是觉得, 自己明确地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她不想就这么说再见。
  且那个声音, 越来越强烈。
  岁宴只觉这样扭捏不是她的性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跺了跺脚之后硬着头皮直接问。
  “祈佑, 找借口太累了, 我就直说了, 我不想就这么说再见。”
  她们的身份不同,这声再见说出口,或许就是再也不见了。
  祈佑自然也是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虽然他对于怎么调查这件事毫无头绪,但既然岁宴有门路,那他……
  既然岁宴有门路……
  既然……
  哪有那么多既然,祈佑攥着岁宴的手腕,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乱撞,任由他用力地想要安抚,也管不住。
  “好。”
  “我跟你走。”
  自此,日头升起,天光大盛。
  *
  要不要走是说好了,可怎么走,祈佑倒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们那里,是不是不能有活人啊?”祈佑想了很久还是问出口,“那我是不是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没有说完后面的话。
  那严肃认真的模样让岁宴连日来紧绷的心绪得到了暂缓,也重新拾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板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祈佑信以为真,呆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小心翼翼地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你怕死吗?”岁宴反问。
  “怕倒是不怕,只是,我想着,若是我娘这么快看到我,她会不会心疼……”
  岁宴微怔,倒是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
  她颤抖着手拍了拍祈佑的肩膀,没有过多地安慰,佯装轻松地说:“别人自然是没有法子的,但我是谁啊,我可是……”
  想到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岁宴起了范,开始自我介绍。
  “还没跟你讲过,我叫岁宴,是鬼界的典狱。”
  “知道什么是典狱吗?换做你们的话来说,那就是青天大老爷,还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的,唯一的大老爷。”
  “不过是掩盖一个活人的气息,对我来说,就是打个响指的事情罢了。”
  说完,她拇指和中指轻碰,一阵黑雾笼罩在祈佑身上,而后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祈佑动了动四肢,并未发现身上有任何的异样,但岁宴却对他说这样就行了。
  而后,她拿着纸伞在地上震了三下,用伞尖在面前画了个圈。
  那圈渐渐扭曲,等到恢复如常后,里面竟呈现出一副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祈佑站在一旁往里看,发现圈子里的显示的赫然是一副集市场景,和他所处的世界很像,道路的两侧有不少摊贩,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
  那些摆摊的,有用木板子搭起来摆放东西的,有用笸箩装着让人挑选的,也有扯了块破布就这么席地而坐吆喝的。
  有人在介绍手头的好东西,也有人在还价,还有人甚至呵斥身边正在哭闹的小孩不准瞎买东西。
  不对,确切地说这些都不是人,是鬼。
  除了这些相似之处,也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譬如他现在正处在阳光之下,而圈内却还需要燃着烛火才能视物。
  譬如那烛火不似他用过的那般,而是燃着绿色的火光。
  “这是……”祈佑指着圈子问道,“岁宴姑娘生活的地方?”
  岁宴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啊,怎么?”
  祈佑摇了摇头,道:“没怎么,就是觉得,挺出乎意料的。”
  “哪里出乎意料了?”
  “我以为下面会是很不一样的地方。”祈佑轻声说。
  岁宴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是以为下头应该是炼狱一般,一副水深火热的样子?”
  祈佑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我看过人间的话本子,但凡提到下头的,多是会把它描绘成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但其实也怪不得那些写话本的人,毕竟活人又怎么能亲自见识见识呢。”
  “不过像是他们写的那种地方,倒也有,那都是些犯了难以饶恕的大错的鬼才会被送去恕罪的地方。一般的人死后,没有合适机会投胎的,都是会在下头暂住一段时间。”
  “听说一开始下头是很荒芜的,只是时间久了,他们就把生前的习性带了下去,渐渐地,就形成了如今这般繁荣,我们把这里叫做仲世,意思是,第二人间。”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岁宴忽然恍悟过来,离祈佑真正去下头,怕是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呢。
  自己倒也不用急着这么早跟他说明白。
  “好了,下去之后你记住,一定要紧跟着我,无论有谁跟你说话或者让你去哪,你都不要应。”
  “除了我,你不要相信任何鬼。”
  她的神色过于郑重,让祈佑不得不重视正视起来,望着她澄澈的双眸,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肯定答复后,岁宴才迈开了步子,踏进了圈子里。
  祈佑紧随其后,但在临近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了眼秦氏的坟墓,若有所思。
  岁宴没有催促,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轻声说了一句话。
  “祈佑,我想秦伯母她,一定希望你能快乐。”
  *
  原本顺宁郊外的泥泞的小路倏地变成了石板路,祈佑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心中有些沉闷,一股喘不过气的压抑感笼罩着他。
  “因为这里的鬼不用呼吸,是以空气比上头稀薄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岁宴解释道,“倒是我疏忽了。”
  她伸出食指,在祈佑的鼻尖来回刮蹭。
  这是用来安抚那些新鬼的招数,刚下来的他们不习惯,通常就会像祈佑这样觉得不适。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小把戏,顺着鼻梁这么一刮,好似就在告诉新鬼,这么做了之后就不会再难受了。
  岁宴还在指尖捏了个咒术,让他不至于会呼吸不畅。
  只是没想到,原本只是轻蹙着眉头的祈佑会因为她的动作瞬间涨红了脸,身子也是微微一抖。
  岁宴来不及回想自己是不是念错了术法,连忙凑到跟前去,想着实在不行就给他渡口气。
  但她却被祈佑用手挡住了,退半步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自己还踉跄了两步。
  见他虽然还是脸色不正常但胸口起伏着像是在正常呼吸的样子,岁宴放下了心,以为只是刚下来的后遗症。
  但很快,她又皱着眉啧了一声:“祈佑,你这反应这么大,以后可怎么办。”
  要是真的等到他死了之后下来可怎么办。
  岁宴不禁为他几十年后的身后事感到担忧,语重心长地劝说:“祈佑,你得快点适应。”
  “适……适应?”祈佑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像是难以置信,“这样的事,需要我适应吗?”
  岁宴点点头。
  祈佑闻言,抿着唇沉思,过了好半晌才闷着声应了:“岁宴姑娘,我知道了,以后这种事,我会适应的。”
  看他一脸决然的样子,岁宴也有些疑惑。
  怎么让他学会如何在地下呼吸,感觉就像是在让他抉择什么人生大事一样呢?
  *
  岁宴带着祈佑走在道路上,间或有不少小贩对她点头哈腰地行礼,还有人给她递来了纸张或者盒子包裹着的东西。
  祈佑留神看了一眼,有用木头刻的簪子,也有用纸糊的扇子,还有不知是用什么东西编成的手链。
  大多是些亲手做的东西。
  而那些人虽然对岁宴一副恭敬的样子,但却没有多少谄媚,都是实打实地欢喜模样。
  祈佑忍不住问了一声:“岁宴姑娘,好像很受人尊重的样子。”
  许是他的称呼有些怪,不少鬼纷纷侧目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和岁宴身上来回逡巡。
  没有看见岁宴恼怒的样子,有个妇人打扮的女鬼戳了戳祈佑的手肘,一脸自来熟地同他攀谈了起来。
  “小哥,新来的吧?怎么死的?”
  见祈佑支支吾吾说不明白话,那妇人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没继续追问,拿捏出一副过来人的做派,语重心长地同他说:“刚来不懂事吧?你跟前这位,我们可都得称呼一声岁宴大人呢,你说你,喊什么岁宴姑娘,不像话。”
  祈佑被她说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回应才好。
  偏生那妇人还一脸自己拯救了不懂事的新人功德无量的模样,怕祈佑再犯错,逼着他改口叫一声岁宴大人。
  岁宴也不帮忙,怀里抱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祈佑觉得不过是一句称呼的事,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被岁宴这样盯着,总觉得有些羞赧。
  无奈那妇人看祈佑的样子,以为他是好面子不愿向女子低头,在旁一个劲儿地劝说他。
  “你别看我们岁宴大人年纪小哦,其实她什么都会。捉鬼除凶本事大不说,就连一般的小事也是信手拈来。帮忙找孩子、帮忙补家具、还帮着老人过马路,我们这里的人都受了她不少恩惠呢。”
  “她虽然看起来总是板着脸,实际上啊,心好着呢,你喊声大人不亏。”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反倒将岁宴说得不好意思了起来,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那些鬼,带着祈佑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还在害羞,祈佑竟觉得心里有些欢喜。
  就好像感觉自己离岁宴更近了一步,了解到了更多的岁宴。
  *
  岁宴带着祈佑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祈佑扫了一眼这个院子,发现它的风格极为奇特。
  院门上什么装饰都没有,简单地就像是随意扯了个木板来用,但门栓上却又是雕龙又是画凤的,复杂得像是那个能工巧匠的炫技作品;两侧的栅栏也完全不一样,一半是看起来不起眼但却很结实,另一半却不知用什么东西画出了花蔓的样子,笔法稚嫩得像是孩童无心的涂鸦;至于院前的石子路,有些一板一眼有序的排列着,有些又被堆成了房子一样的图案。
  岁宴看见他的目光停在脚下,好心给他解释。
  “那个叫做跳房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民间孩童们喜欢玩的把戏,后头因为有了更有趣的戏耍玩意儿,这种就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祈佑点点头,莫名从这种孩童间的游戏上感受到了朝代更迭带来的差异。
  随着岁宴推门而入的动作,祈佑发现,院子里的摆设比起屋外的怪异来说是只增不减。
  在院子里,不同样式的椅子有四个;桌子上摆着的装饰用的瓶子高矮不一,一看知道出自不同人的手。
  “这里是,岁宴姑娘的家吗?”祈佑问。
  岁宴打了个响指,桌椅上沾着的些许灰尘应声而散,“算是吧。”
  算是?
  这个模糊不清的说辞让祈佑内心有些困惑,但很快就得到了岁宴的解答。
  “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想要凡是靠自己,离家出走的次数多了,后面干脆就在外头置办了个小院子。等到长大后不再那么任性了,这里也就渐渐搁置了。只有时候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路过歇歇脚。”
  “你看见的那些东西,多是住在仲世的百姓们塞给我的东西。这里跟上头不一样,有几岁就夭折的小姑娘,也有几百来岁心中有挂念之人舍不得投胎的老爷爷。年岁给他们带来了不同的生活习性和喜好,所以在这,你能看到的各个朝代的东西。”
  一个会离家出走的岁宴吗……
  祈佑有些难以想象。
  在他印象中的岁宴,大多数时候都是冷静从容的,偶尔有几次表露出符合年纪的表情时,也不过只是为了调侃他。
  但像是离家出走这种离经叛道的事……祈佑想象不出发生在岁宴身上是什么样子。
  “岁宴姑娘也会有这种年纪吗?”这种会随性而为的年纪。
  “什么?”岁宴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以为岁宴姑娘一直以来都是那般……”祈佑想了想措辞,“那般稳重的样子。”
  岁宴下意识把觉得祈佑的话是在说她的年龄。虽然她在祈佑面前一直是以长辈身份自持的,但这么明晃晃地被对方说年纪大,任那个女子听了都不该是高兴的样子。
  “我虽然是个鬼,但也是从孩子的年纪慢慢长大的,这么就不能有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了?”岁宴语气有些急促,“我就不信,你四五岁的时候……”
  她的话忽然停顿,祈佑以为她被自己气坏了,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岁宴姑娘,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别说话,”岁宴喝止住了他的歉意,埋着头低声喃喃自语,“为什么,我会有四五岁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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