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安静的吃过饭，楚妍朝他俩问道，“附近有水源？”她要刷碗。
白发仙没回话，只是从她面前把碗筷放进砂锅，端着往外走。
楚妍有点怀疑，“你刷干净点，明天早上咱们仨还要用呢。”
白发仙脚步都没停顿，径直出去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楚妍已经在地上铺了层毯子，和叶安世在火堆旁吃花生。他盯着地上的毯子，有点不太相信，“雪蚕丝？”
楚妍把花生放一边，站起身从他手里接过洗干净的厨具，仔细的收好，才开口道，“这东西冬暖夏凉，外出带着正好。”
“雪蚕只有听雪楼豢养，不过数十只，一年吐丝一次，一次只能织成一尺，”白发仙盯着她，“你用它做毯子？”
“你俩不还用它做衣服么？”楚妍忙了一晚上，也没心情和他客气，虚指了一下他们俩。
白发仙心想听雪楼现在受天外天统辖，他们有什么都不奇怪，可你一个号称小门小派出身的人，怎么用得上雪蚕丝。不过他到底知道楚妍对天外天没什么想法，也就不会再去追究。
楚妍打了个呵欠，回到毯子上躺下，随手拽出包袱里的一件外袍盖在身上，“我困了。”
“掌柜安心休息，值夜这种事，自然有我们来。”
楚妍嗯了一声，翻身睡觉。
“宗主也休息吧，”白发仙寻了个位置坐下，“从天外天到雪月城，再快也要十天。”
“中秋月圆，”叶安世算了算时间，“倒是个好日子。”
两个人沉默半晌，想着东海移花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各种不得头绪，也就暂时抛下，各自休息了。
“师父！”
伴随着一声疾呼，白发仙和无心瞬间睁眼，眉宇一片清明。早晨的阳光透过残垣断壁射进屋子里，让他们看清了楚妍脸上的惊恐之色。
白发仙见楚妍似是被梦魇住了，走到她身前，抬手在她额上拍了一下，掌心与额头接触，才发觉她满头都是冷汗。
“楚妍！醒醒！”
楚妍在一片黑暗中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感觉有光照到眼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前辈。”她无意思地抬手理了下沾在脸上的头发，虚虚的喘着气。
“楚掌柜做噩梦了？”
楚妍听见叶安世这么问，微微摇了摇头，“我有心魔。”
叶安世道了声果然，他观楚妍神色，不像普通梦魇，“掌柜这种情况，怕是有些危险。”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楚妍掀开衣服站起来，久久才又有动作。
白发仙站在楚妍身后，盯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众人吃过早饭，楚妍把褡裢和包袱都放在已经回来的马背上，朝着两人道，“就此别过。”
白发仙看着楚妍翻身上马，渐渐远去，他知道楚妍和他们的目的地虽然一样，但目的并不一样，所以没人说一路同行这样的话。
十天后，雪月城山下。
和天外天一样，雪月城所在的山下，也是遍布着各种产业。只是现在这条街上满是各路江湖中人，熙熙攘攘，神情戒备。
叶安世和白发仙找了家客栈，他俩都不怎么被现在的江湖人熟知，所以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在客房里洗去风尘，好好歇了一夜之后，才开始计划之后的打算。
“属下今天早上去打听了一圈，雪月城山下本有个田庄，用来供给山上每日用度，现在东海移花的人占了这个田庄，摆了擂台，等着八月十五与百里东君、李寒衣、司空长风三人一战。”白发仙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给叶安世听，“雪月城只接待了唐门少林等门派人，现在这条街上的江湖人，除了无双城之外，都是一些小喽啰。”
“据说东海移花的几名弟子分别去挑战了赵玉真和洛青阳，几名弟子身死，但那两个人也伤的不轻。”叶安世想起这几日间就没停过的天外天探子的传书，“莫叔叔，你说现在的江湖之中，还有比他们二人，比雪月城三位城主更强的人么？”
白发仙沉默半晌，“前两年的江湖榜，冠绝榜上也只提到了这几个人的名字，但江湖之中，总该有几个人不在名单之上。”
“只是既然这些人都不在百晓生的名单上，那旁人就更找不到了。”叶安世接下了他的话，“如此看来，东海移花算是以一己之力，挑了整个江湖啊。”他拿出那张战帖，帖是好帖，用了上等纸墨，字是好字，见之就能观写字之人风骨，只是这遣词造句，就听着让人捉摸不透。
“东海移花，一剑西来。”叶安世的手划过纸上的字，沉默不语。
“《随风录》上载，三百多年前，剑神西门吹雪和剑仙叶孤城决战于紫禁之巅，战前叶孤城曾给自己造势，有‘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的只说，后来人们因为西门吹雪名字里也有西字，便用这句话来指代他们两个人，又有‘月圆夜，紫禁巅，一剑破飞仙’的说法。”白发仙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一下，扯着嘴角有些冷笑道，“他们给天外天送请柬，莫不是只想应了这句话？”
叶安世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笑了起来，“若是这样，倒也不奇怪了，毕竟我名字里也有个叶字。”
“宗主现在想怎么做？”
“不做什么，难得出来一趟，可要好好在街上逛逛才对。”
“也罢，少年人，终归还是要玩乐的。”
两个人说完，起身朝着客栈楼下走去。
“小二，我要一间客房。”
“姑娘来的不巧，本店已经客满了，要不您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还没等叶安世和白发仙两个人走到大堂，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我都问了第三家了，就没有退房的？”
“姑娘说笑了，江湖之中现在谁不知道明天那移花宫要挑战三大城主，这人啊，只有来的没有走的。”
楚妍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楚掌柜要是不介意，我倒是能腾间屋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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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什么剧情都不要奇怪，这就是个奇奇怪怪的脑洞。
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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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妍顺着声音望过去，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叶安世和白发仙，她随意摆了下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叶安世走下楼梯，来到楚妍面前，“楚掌柜来的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快些。”
“赶巧不如赶早，”楚妍背着包袱，手里拿着剑，“不然等着明天人再多点儿，我还怎么蹭宗主大人的屋子。”
“将我们住的申号房收拾一下，领这位姑娘上去。”叶安世朝店小二吩咐了一声，又对着楚妍道，“我和莫叔叔打算去街上逛逛，楚掌柜要不要一起？”
“我就算了，曾经有位前辈，杀人之前必会斋戒沐浴，焚香静心，今天我学学他，才算不辜负手里这把剑。”
旁边的白发仙听了她的话，语气里带这些不置可否的意思，“花样这么多。”
“我以为前辈被人唤作美剑，定然能理解我呢。”楚妍微微侧过头，目光停留在白发仙的脸上，“难道？仅仅是因为前辈长得好看？”
“胡说八道。”白发仙别开眼，不想接这个话。
偏偏楚妍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她上前一步，站在白发仙身前，“以前辈风姿，确实不负这个雅号。”
“好了，”叶安世瞧着自家叔叔想反驳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样子，出来打了个圆场，“楚掌柜快去休息吧。”
楚妍见他出头，也就不闹了，顺势和店小二回房间去。
八月十四，来到这里的江湖人都安安分分的在客栈里等着，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叶安世和白发仙也没做什么，两个人远远的站在被东海移花霸占的庄园外，意外的发现无双城的人居然被放了回去。
“如此看来，我还真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叶安世看着当初和他交过手的少年，“没看到他们是怎么栽的，还真是遗憾。”
白发仙听着他明显幸灾乐祸的苦恼语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东海移花的弟子打扮与中原人不同，与方外之境就更不一样，他们上身着白色直垂，下身着黑色大袴，外面还罩着白色羽织，腰间横挂着一短刀一长剑，看起来倒是十分方便打斗的样子。
“这山庄里的东海移花弟子大概有三十人，”白发仙盯着远处负责门口守卫的人道，“若是群起攻之，这群人倒也成不了气候。”
“江湖中人，于明面上最讲究脸面二字，当初他们夺我杀我都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况如今这种情况，怎么也要说句‘来者是客’才对。”叶安世漫不经心的说道，“没什么可看的了，莫叔叔，咱们回去吧。”
两人行至半路，却见一顶轿子被人抬着，急匆匆的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
叶安世只觉得那轿子颇有些眼熟，“这轿子......莫不是天启城的人来了。”
白发仙闻言神色一凛，“还和朝廷扯上了？”
叶安世随手折了段树枝，运气内力，径直朝着那轿门扔了过去。
一道剑气无形划过，将着轿帘和树枝一起劈成两半。
轿子稳稳落地，身边两个少年持剑而立，大声喝道，“什么人！”
“自于阗国匆匆一别，已有数月不见，择日不如撞日。”叶安世缓缓从一边走出来，“瑾仙公公，别来无恙啊。”
坐在轿子中的人终于睁开了眼，他缓缓从里面走出来，一手持剑，一手握珠，“原来是天外天的少宗主，怎么，今天是带人找我寻仇来了？”他的目光落在叶安世身后的白发仙身上，“玉剑白发，江湖中是有多年未曾一见了。”
白发仙直直的站在叶安世身旁，将手放在了剑柄上，却没有说什么。
“瑾仙公公误会了，只是小僧见公公行色匆匆，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叶宗主的情我可不敢承，你不好好呆在天外天，难道是嫌东海移花这股风浪还不够大，想要再些掀波澜？”
“既然公公不愿意说，那小僧也不打扰公公赶路了。”叶安世转身，“莫叔叔，我们走。”
“和尚，”瑾仙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浑水可不好趟，趁着没人发现，你且快去吧。”
叶安世闻言，朝身后挥了挥手，“谢公公好意。”
“宗主，他可曾为难过你？”等到二人走远了，白发仙才开口问道，“在于阗国？”
“莫叔叔可千万别去替我出气。”叶安世笑笑，“你见到我的时候，我可像是被人为难过的样子？”
像。白发仙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风雪剑沈静舟，我二人在十五年前交过一次手，见刚才那道剑气，想必他也入逍遥天境多年了。”
“莫叔叔还和他交过手？”这下叶安世倒是来了兴致，“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没分出结果的交手，有什么好说的。”
叶安世颇有些哭笑不得，“要是分出了胜负，那我今天怎么也不能同时见到你们两个人吧。”
“那依宗主看来，我和他谁更强些？”
“......”叶安世斟酌了一下，“我觉得还是楚掌柜更强些。”
“......”
被天外天形容为更强的楚掌柜正躺在客栈的床上，睡得不知春秋南北。
翌日，八月十五。
所有人都在这天起了个大早，早的让人怀疑他们根本就没睡。通往雪月城山下的小路都被踩宽了几分。
叶安世和白发仙自然不会凑这热闹，他们正在冷清下来的客栈里吃早饭。
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伴着金玉声阵阵，让人不觉想看过去。
只一见，便怀疑是嫦娥仙子跑下了人间，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莫棋宣知道楚妍长得好看，他自十余岁出入江湖，见惯了中原和域外的各色美人，不管是平日铺子里素面朝天的楚妍，还是离开天外天时笑靥如花的楚妍，都是当得起让人另眼相看的。可今日的楚妍，一身白衣金绣，头上挽着枝墨玉梅花簪，又斜插着一对金步摇，腰间坠着白玉环，脚上的绣花鞋被裙带遮掩，晃悠看不真切。
“相传三百年前，盗帅楚留香苦求绝色美人不得，若是教他见了今日见了楚掌柜的风姿，怕是终能瞑目了。”莫棋宣轻轻扣着剑柄，“美人如花隔云端，我算是见识了。”
略显轻佻的话语，却因他说的认真，反倒让人生不出厌恶来。楚妍径直在他们这桌坐下，歪头看着白发仙，“前辈说的盗帅苦求美人，可是真有此事？”
白发仙想了想，“是桃花山庄庄主的《随风录》中记载的一则故事，想必是真的。”
“桃花山庄？”楚妍将这四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庄主是谁？”
“水长东。”
“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
自楚妍出现在大堂里，本就不多的人便全将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若不是她身边两个同伴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模样，怕是现在都凑上来了。
和尚、道士、女人、小孩，江湖中四大不能招惹的人物，他们三人算是占了两个半。
此时见美人皱眉，颇有传说中西子捧心的美韵，自然有色令智昏的人大声开口，“在下乘龙帮石破云，正巧听过些关于这桃花山庄的旧事，姑娘若是不嫌弃，便让我细细说与你听。”
楚妍闻言朝他看过去，“大家都等着去看雪月城的好戏，还请阁下长话短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