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老是吐奶怎么办?喝进去的几乎全部都吐出来了。”陈乔粤又问。
“宝宝现在是水平胃,喂完奶后要竖抱着拍嗝,把嗝拍出来就不会吐了。”说着,他还示范了一遍。
陈乔粤对他笑笑:“好,我知道了……我还没生过,所以什么都不懂。”
“嗯,这个也不难。”
隔着口罩,陈乔粤知道他在笑,因为他眼角出现了几道细纹。
“那我先去缴费了。”
“行。”
待那女人离开,钟昇望着怀里打哈欠的宝宝,这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把孩子留在他这里,自己走了?
隔天,陈海芯得知女儿入院的消息,表现得无比淡然:“咁我系度陪距。(那我在这儿陪她。)”
“希希入左新生儿科,唔俾探视,呢边我会睇实,你唔使担心,都系如期过月子中心……(希希进了新生儿科,不让探视,这边我会盯住,你不用担心,还是如期去月子中心吧。)”
陈希出生隔天,陈乔粤已经告诉了陈迎珍,以陈迎珍的个性,肯定会把这件事告诉陈海芯父母,但直到今天,他们一个电话也没打来,更别说探望。
陈乔粤没生过,但也知道坐月子不能太操心,医院环境一般,护工只照顾孩子,根本不搭理产妇,昨夜为了让陈海芯睡个好觉,陈乔粤带着陈希到隔壁屋睡。
她看着疲惫不堪的堂姐内心不忍,哪怕她在,她也觉得陈海芯是在孤军奋战。
“真系辛苦你啦。”陈海芯对她笑笑:“以前我成日觉得你好似仲未成年咁,呢几日先觉你变化真系好大……(以前我总觉得你还未成年,这几天才发现你变化真的很大……)”
“我就快 30 岁啦姐姐。”陈乔粤笑道。
下午 4 点半,陈乔粤接到陈迎珍的电话。
“我系住院部门口,你落来。”陈迎珍说。
她到时,见她妈手上拿着保温壶。
“咩来噶?(是什么东西?)”她问。
“瘦肉水啊,俾海芯补下身体。”
“唔系话啱啱生完唔好饮老火汤咩?(不是说刚刚生完不要喝老火汤吗?)”
“你生过咩?”
陈乔粤抿唇不语,接过那保温壶,还挺沉。
“你几时生一个俾我凑下?(你什么时候生一个给我带?)”果然话题还是扯到这一处。
“我今晚即刻出去稳个男人,唔好,我稳两个,生对孖宝俾你叹下……(我今晚立刻出去找个男人,不对,我找两个,生对双胞胎让你享受一下……)”陈乔粤话音刚落,见到身边有人经过,她定睛一看,不就是昨夜那个值班室钟医生?
钟昇也看到她,眼睛匆匆在她脸上停留,很快略过,径直往前走。
“啱先行过果个医生唔错喔,人够高,又靓仔……(刚刚走过那个医生不错哦,人够高,长得又帅……)”待人走远,陈迎珍对她笑道。
“距戴住个口罩,你又知距靓仔?(他戴着个口罩,你又知道他长得帅?)”陈乔粤嗤笑。
“个身形都已经加好多分啦,更何况仲系医生,医生好吃香噶女,不过唔知距结左婚未……(他的身形都已经能加好多分了,更何况还是医生,医生很吃香的,不过不知道他结婚没有……)”
见陈迎珍越说越离谱,陈乔粤连忙道:“我翻去先啦。(我回去了。)”
“去啦。”陈迎珍对她摆手,又道:“你千其唔好学你家姐出去搞三搞四,搞出个细路……(你千万不要学你姐姐出去搞三搞四,搞出个孩子……)”
陈乔粤余光瞄到方才离开的钟医生又折返回来,想让母亲别再说下去,但他越走越近,母亲的声音也越说越激动。
“快走啦你。”她对陈迎珍说完,拎着保温壶往电梯的方向走。
医院哪里都要排队,陈乔粤盯着身前那男人的后脑勺,想了想,还是跟他打了个招呼:“钟医生。”
钟昇回过头,对她点了点头:“家人来送汤?”
“对……是瘦肉水,我听说刚生完是不是不能喝老火汤?”
“不母乳的话适量喝点可以,但是不能太油腻。”他道:“如果母乳,喝老火汤容易堵奶。”
“我看医院到处都在倡导母乳……”这是此次医院行令陈乔粤最震惊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贴有母乳宣传海报,将母乳写得神乎其神。
但母乳不母乳,不都是看个人选择吗?怎么还搞上道德绑架了?
“倡导是一回事,还是要根据个人的情况来。”他道。
陈乔粤不知道方才陈迎珍的话被他听进去没有,他们那一层楼几乎住满了产妇,其他人要么有丈夫陪伴在旁,要么有亲妈,或者丈夫亲妈皆有,唯独陈海芯的病房内只有她一个年轻女人在,这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今天早上她缴完费回病房,就听到两个护工在唠嗑,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汰陈海芯。
陈乔粤知道,这些恶意只是第一步,这个社会对未婚生子尤其还是生父不明的情况下,恶意跟流言会伴随陈海芯跟陈希一生。
她不知道一向自立自强脑子清醒的堂姐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且她真的已经做好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暴风雨了吗?
电梯到了,排在后面的人生怕上不了,急匆匆地往前挤,陈乔粤不知道被谁一推,一阵踉跄,直直往前扑,前胸贴后背,男人的体温透过白大褂传来,她连忙站稳,小声对他解释道:“后面有人推我。”
钟昇把里面的位让给她:“小心点。”
一直到他们所在的楼层,两人前后脚走出电梯,陈乔粤问他:“希希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一会会过去看她。”
“能不能……加一下您的微信?”她问:“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看看她。”
钟昇闻言脚步微顿,半晌,才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手机。
陈乔粤没想到这么顺利,连忙扫下他的二维码。
隔天,陈海芯被月子中心的人带走,临走时又对她道了一次谢,并道:“如果有咩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放心啦。”陈乔粤让她放宽心。
陈海芯离开后,陈乔粤也下楼,出租车上,她打开微信,看着新加的男人的头像,点了进去。
她私心是想找找有没有他的照片,当她看到“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时,不得不说,她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了起来。
“我在医院见到一个很帅的医生。”她打开三人群,忍不住跟好友分享。
“有没有照片?我看看?”闲人丁瑶对这种事总能第一时间附和。
“没有,我其实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那你怎么知道他很帅?”周漠问。
“浓眉大眼,一般差不到哪里去吧,我就没见过哪个男人眼睛像他那样大,而且是超级双的双眼皮。”
“现在所谓的口罩帅哥太多了,之前地铁那个不是还买了一波营销吗?摘了口罩后就真的很普通甚至有点丑。”丁瑶回。
“赌不赌?”陈乔粤@丁瑶:“我赌他帅,你赌他不帅。”
“行,赌什么?”
“你要是输了,你就吃一碗螺蛳粉。”螺蛳粉是丁瑶坚决不碰的东西。
“可以,那要是你输了,你就吃一盆香菜。”香菜同样是陈乔粤最讨厌的东西。
“帅的标准很难判定,每个人的审美也不一样。”周漠看不惯她们互相伤害。
“你当裁判吧周漠,你来判断他帅不帅。”丁瑶道。
“我觉得可以。”陈乔粤也道。
周漠发了个嗑瓜子的表情:“好啊。”
“小乔你找个时间偷拍一张。”
“下次去医院我看看有没有机会。”
因为这个小学鸡式打赌,陈乔粤发现去医院不再是一件糟心的事。
晚上,她洗完澡,打开微信,给他发了条短信:“钟医生,你下次见希希的时候,能不能拍一张她的照片给我啊?我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
发完陈乔粤也没盼着他回复,等她吹干头发做完晚间护肤,躺在床上的时候,发现在她那条信息后 3 分钟他就已经回了:“可以。”
“谢谢钟医生。”她回复。
“不客气。”
陈乔粤对儿科医生一直有滤镜,这要从她小时候说起,自懂事以来,她父亲一直是缺席的,陈正国在航道局上班,常年在海外搞基建,一年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在家。她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半夜挂急诊是常有的事,陈迎珍经常一边打电话给丈夫大哭,一边陪她看医生。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儿科医生当老公,这样等她女儿生病了,她就不用跟她妈妈一样辛苦,要一趟趟往医院跑。
说来好笑,陈乔粤从高中开始早恋,除了高秋林,以往她喜欢上的交往的都是一些“坏男孩”,别说当医生,他们有些连本科院校的门槛都摸不着。
都说转移失恋痛苦的最佳途径是找一个新人。
这晚,陈乔粤睡过去前,脑子里还在想一个问题,她这样见异思迁,算渣女吗?
第54章 .通关
周四这天,周漠到深圳出差,发了个带有定位的朋友圈后,高中好友蒋少瑜突然打电话给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个下午茶?”大学毕业后,两人不常碰面。蒋少瑜毕业于华南理工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深圳某大厂,她不只一次怂恿周漠到深圳去,然而周漠明确表示她适应不了深圳的节奏,还是留在广州更舒适稳妥。两人约在一家港式茶餐厅,周漠到时,好友已经在位子上等候,寒暄过后,两人落座。“你最近怎么样?”周漠看着好友略带疲惫的脸,笑问。蒋少瑜耸了耸肩:“刚被优化。”周漠遗憾道:“我看新闻了,听说你们公司裁了将近一半的人,有些项目组直接一锅端。”蒋少瑜苦笑:“我们那个组就是……全没了。”说完,她又看着周漠:“那时候老让你来深圳,觉得这里遍地是黄金,幸亏你没来,现在这边的人都在说,来了深圳就是惠州人……真正能留下的太少了。”“你已经在这边买房,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周漠宽慰她。蒋少瑜却摇头:“以前觉得房子是安全感,现在倒成了最大的负担。”蒋少瑜在深圳房价几乎最顶点的时候入手了福田区一套55平的小房子,总价440万,她把这些年的积蓄150万全部掏出付了首付,如今每个月还贷将近一万七,工作顺利的时候她根本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毕竟每个月公积金就有将近7000元,她只需要再支付一万元即可。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这个所谓天菜行业,所谓前途无量的岗位,在糟糕的大环境下,全部成了炮灰。
周四这天,周漠到深圳出差,发了个带有定位的朋友圈后,高中好友蒋少瑜突然打电话给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个下午茶?”
大学毕业后,两人不常碰面。蒋少瑜毕业于华南理工大学,一毕业就进了深圳某大厂,她不只一次怂恿周漠到深圳去,然而周漠明确表示她适应不了深圳的节奏,还是留在广州更舒适稳妥。
两人约在一家港式茶餐厅,周漠到时,好友已经在位子上等候,寒暄过后,两人落座。
“你最近怎么样?”周漠看着好友略带疲惫的脸,笑问。
蒋少瑜耸了耸肩:“刚被优化。”
周漠遗憾道:“我看新闻了,听说你们公司裁了将近一半的人,有些项目组直接一锅端。”
蒋少瑜苦笑:“我们那个组就是……全没了。”说完,她又看着周漠:“那时候老让你来深圳,觉得这里遍地是黄金,幸亏你没来,现在这边的人都在说,来了深圳就是惠州人……真正能留下的太少了。”
“你已经在这边买房,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周漠宽慰她。
蒋少瑜却摇头:“以前觉得房子是安全感,现在倒成了最大的负担。”
蒋少瑜在深圳房价几乎最顶点的时候入手了福田区一套 55 平的小房子,总价 440 万,她把这些年的积蓄 150 万全部掏出付了首付,如今每个月还贷将近一万七,工作顺利的时候她根本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毕竟每个月公积金就有将近 7000 元,她只需要再支付一万元即可。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这个所谓天菜行业,所谓前途无量的岗位,在糟糕的大环境下,全部成了炮灰。
“我现在一想到房贷就头疼。”蒋少瑜忍不住诉苦道:“也投过几份简历,但是现在的公司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市面上萝卜又比坑多太多了,加上我大龄未婚未育,找了快两个月都没找到合适的……”
周漠听到她的房贷已经窒息,她感同身受地点头:“我听说你们公司给足了赔偿金,应该能再撑一段时间?你也别太焦虑……”
“赔偿金确实不少,但是只要没有收入,我就很慌。”她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以前买房的时候觉得底气很足,也曾经觉得自己特别牛逼,一个小镇做题家居然能在一线城市安家,但现在发现一切都是假的,贷款没还完,房本被银行抵押,那房子根本不属于我。现在我周边断供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哪天就轮到我……我最近老做噩梦,就怕一醒来房贷断供,我的房子被贱卖,到时候首付款没了,我还倒欠银行钱。”
明明是 6 月天,周漠听着她的话,看着她无望的神情,无端生出了一身冷汗。
“以前的我肯定也会怂恿你买房,但现在我想跟你说,房子是负担,不是安全感……”蒋少瑜笑了笑:“有那些钱还不如吃好喝好活在当下,总比现在一睁眼就给银行送钱强……我们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买一套房的利息都快赶上房子的总价了,相当于买一套再送给银行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