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朦胧间,依稀能看得见浅薄的轮廓,能看的清人在哪个方位。
祁见浔气息微乱,把时姜拢在双臂和身后的墙之间。
他嗓音发闷,似是在刻意憋着气,劈头盖脸的质问:“之前不是还说抽时间回帝都陪我吗?有时间来参加别人的生日宴,就没时间回家是吗…”
“你是不是就是说说而已。”
他身形逼近,压迫感紧随着而来,声调也愈发闭塞,“你有时间跟陈则打听我的近况,都不愿意微信联系我…”
“你问我,我又不是不会告诉你!”
时姜瞳孔微缩。
这个死陈则居然叛变!
害她在祁见浔面前没面子!
但是祁见浔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已经令她很不爽了,他酸了吧唧的话更是在自己闷着的心口添了把火,烧的没边了,“挑刺呢是吧?!你是不是想吵架?”
“你是吃了华妃的同款酸黄瓜么,说话这么酸?”
一下没板住,之后的也就板不住了,本来心情就不算好,见着面还冷眼看她。
可能这口气憋心里也好久了,从上次看见任星慈就有,此刻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时姜站直一些,冷眼对上祁见浔漆黑到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声调也平直。
“那我还想问问你,你连续几天出去聚会干什么去了,和谁鬼混?还喝酒?你能耐了祁见浔!是不是又有那个任星慈!见面没完了?比跟我见面的次数都多吧?!”
她伸出手戳了戳祁见浔的肩膀,语气加重,“这就是你说得死心塌地?”
祁见浔并未退开半分,他沉默数秒,嗓音反而低下来,似乎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委屈,“死心塌地总得是相互的吧,”
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今晚一进门就看见的抓心挠肺的一幕,“那你…还加了别的男人的微信。”
“那个…祁总…”
一到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
陈则抓了抓头发,尬的头皮发麻。
祁见浔背脊一僵,颇有些恼火,他凝眸看过去,冷声说:“干什么?没看见和媳妇儿吵架呢!”
陈则吓得一哆嗦,过来要说的话也忘了大半,只下意识的劝着,“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
作者有话说:
陈则:你有本事跟你媳妇儿大声嚷嚷!(顶锅盖)
第31章 咬三十一口
时姜也看过去, 眉眼间的怒意未消,眸光泛凉,看是陈则, 眼神更冷了些。
被老板老板娘双面夹击的盯着,夫妻俩一致对外, 陈则瑟瑟的不敢动,后面的话也没敢说了,只半天硬憋出了一句, “要不, 你们…继续吵?”
就在陈则忐忑地正纠结要不要离开时, 祁见浔叹出一口气,“什么事?”
陈则有了片刻的喘息机会,赶紧说,“陈导在叫您…”
陈导就是今晚生日宴的主人。
祁见浔看向时姜, 眸底情绪翻涌,却沉默着一言不发。
时姜看出了他的意图,声调依然没什么情绪, “怎么,要吵的是你,不想吵的还是你?”
“我没想跟你吵…”
陈则腿肚子一软,祁总这明显的在跟夫人示弱,这样的一面被自己看到,之后祁总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他没有任何的纠结后退, 再后退,直至退出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在甬道外等着祁见浔。
被陈则这么一打岔, 两人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散了些。
准确来说, 这剑拔弩张全来自于时姜一个人。
可气焰依旧冒着火光,只不过声音弱了些,“没想吵你劈头盖脸的过来质问我?连我加不加别人的微信你都要管,你怎么不上天呢!”
祁见浔视线下垂,“我只是…”
他抿抿唇,轻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
时姜皱起眉,烦躁的看他,“只是什么?”
手机传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时姜瞥了眼,是简黎问她去哪了。
见祁见浔半天也憋不出个什么来,她忍不住捏捏眉心,也不想在这黑咕隆咚的犄角旮旯里跟人吵架了。
“不愿意说拉倒,我走了!”时姜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时姜…”祁见浔眼疾手快的攥住了时姜的手腕,指尖力道微微收紧,不由得握紧了几分,“你还是过去找他么……”
时姜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的,“…我不找她找谁?”
手臂一瞬间脱了力,喉结有些艰难的上下滚动,随后,祁见浔缓缓的松开了时姜的手腕。
时姜回头瞧了祁见浔一眼,男人的面容掩在黑暗里,视线始终垂着,整个人似乎笼罩着一层摸不着的哀伤。
时姜心口一紧,莫名的涌起发闷的闭塞感,像是有人用小锥子一点点在她心口里磨,她烦躁的叹出口气,然后摸黑出了小甬道。
后院的光线偏暗,影影绰绰,但仿佛就是喜欢沉浸在这种氛围里,后院汇聚的人反而更多。
时姜没多停留,在一进甬道的地方碰见了陈则,遂沉默的原路从后院的小门回到洗手间的那条走廊。
甫一抬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人来人往的洗手间门口。
简黎亲密的挽着梁程屿的手臂,丁封站在两人对面,面色阴沉,且些许狰狞,手还紧攥着简黎的手臂,能清晰的看到指腹按压在肌肤的部位晕出了道道红痕。
时姜不禁睁大了眼,什么情况?
二男争一女?
简黎晃了下被丁封攥着的手腕,挣不开,“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这样不觉得很难看吗?”
见丁封不为所动,周围人流又不断,简黎张望时正好看到了廊道边的时姜,目光微滞,其余两人也顺着看向时姜。
“……”
丁封眸光微恙,指尖的力道略有几分松动。
简黎就趁着这个空隙甩开了他的手,“我们早就结束了,之前就说过分开后彼此不做纠缠,还请丁总守诺。”
丁封抓了抓空荡荡的手心,垂下来的目光略显空洞。就连时姜走到他旁边时,他也只是抬了下眼皮算是打过招呼了。
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时姜恍然想起了刚刚在后院时的祁见浔…
时姜错了搓脸颊,不再多想。
找到简黎和梁程屿时,两人并排坐着。
简黎端着杯香槟喝,梁程屿陪着。
“什么情况啊你们这是?”
时姜坐过去,视线来回在两人身上瞅着。
“我们没什么,”简黎摆摆手,“是丁封,死缠烂打呗。”
“要死灰复燃了?”
简黎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复什么燃,我让程屿帮我浇了盆水,这灰也别飞了,彻底成死灰了。”
“……”
“你刚干嘛去了?”简黎回过头来问。
想到刚刚的闹心事,时姜也忍不住闷了口酒,目光有意的往梁程屿身上游移了一下。
简黎了然,“懂了。”
梁程屿不明所以得笑笑,“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呢。”
简黎卖了个关子,“秘密。”
知道两人有话要说,梁程屿还算贴心,让出了位置留给他们说悄悄话。
简黎跟她碰了个杯,挑眉,“看你这样子挺不痛快的,怎么了,跟你老公吵架了?”
“闹心!”
时姜拧拧眉,满脸的烦躁。
“闹啥心,你就知足吧,”简黎手臂托着腮,满心满眼的羡慕,“不知道地多少人羡慕你呢,人大老远的从帝都跑过来找你,我要有个这么爱我的老公,我做梦都会笑醒。”
时姜鼓起嘴,眉宇间的躁意不减,心口处发闷发胀的难受,“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是从帝都专程跑过来找我呢?”
“不是吗?”简黎眨眨眼,“感觉吧,祁总一进来便先看见的你,我磕的cp绝不会错的!”
“……”
两人心情都不怎么好,碰着碰着杯就喝了不少。
中途,陈导把时姜喊了过去,说要给她介绍个人认识。
在看见祁见浔之前,时姜的情绪还是平静的。
导演把她推到了祁见浔跟前,呼吸不由得加快几分,“哎,时姜,来,我给你介绍介绍我的小友,长盛的祁总,”
陈导没注意到两人不约而同的微妙表情,依旧笑得眼角堆满了褶子,而后想到什么,疑惑道:“你们是不是应该认识的啊?时姜你主演的《半梦浮生》不就是华业出品的。”
时姜脑子清醒了些,赌气说,“不认识。”
祁见浔敛下眼眸,唇角的弧度不变,“时小姐贵人多忘事。”
时姜扯扯唇,回以他礼貌一笑,“祁总说笑了,我哪有你身价贵。”
“哎…”陈导在他俩之间打着太太极,“不认识没关系,这不就认识了么,时姜可是我碰到的为数不多的敬业演员,见浔有机会多合作合作。”
“一定。”
陈导给时姜使着眼色,“时姜,敬祁总一杯。”
时姜不情不愿的拿起酒杯,敷衍的朝祁见浔递了递,等待着他的碰杯,见男人一时没动作,时姜掀开眼皮看去。
祁见浔笑着致歉,“抱歉,时小姐,太太管的严,不让喝酒。”
陈导拍了拍祁见浔的肩膀,笑着调侃道:“见浔,一直听你把太太太太的挂在嘴边,什么时候带出来瞧瞧,跟宝贝似的护着。”
“有机会一定。”
不远处已经有人在喊陈导了,他朝两人点了下头,“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去接待一下别人。”
陈导走后,两人一时沉默下来,相互对视着无言。
时姜举起那杯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着,某个瞬间,祁见浔的掌心锢住她的手腕。
嗓音也随之低沉下来,“时小姐,喝酒伤身,”
时小姐,时小姐…
他还真当陌生人了?!戏上瘾了?
闷在心口的那股火好似被酒液浇的烈了些,时姜往回收着自己的手臂,“你没完了是吧?”
“我管不住你喝酒,你反过来管我?我偏要喝!”
“时姜…”
“别碰我,”时姜瞪他,眼神扫了下周围,“注意分寸。”
“……”
祁见浔迟疑的松开手,温声劝着,“你喝了好多,会醉的…”
“醉了也是我自己的事!”
祁见浔一语成谶,时姜回到座位上后继续和简黎喝着,真的醉意朦胧了,面颊酡红,浑然天成的一股媚态。
期间梁程屿回来坐在了时姜旁边,静静地听着两个醉鬼说着醉话。
时姜以手背掩眉,身子歪歪斜斜,好半晌才看见身边的梁程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她盯着人家多看了好几秒,忽的璀然一笑,冷不丁用指尖拂了下他的脸颊,一扫而过。
“长得还挺好看嘿嘿。”
“……”
梁程屿被吓了一跳,赶紧坐远了一些。
简黎拍了拍桌子,不满,“你这个有夫之妇怎么还调戏人小梁,祁总该吃醋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把时姜的已经结婚的事暴露了出来。
果然梁程屿像是被强行塞了口大瓜的模样。
“他吃醋?”时姜歪歪扭扭着身子往后看,想着找找祁见浔的身影,身形一歪,差点倒下去,还是就近的梁程屿赶紧扶了一把。
手臂擦过她的腰背,掌心不落,绅士手的姿态。
“看你醉的,走吧走吧。”简黎无奈的扶起时姜,两人身形都有些晃,她歪头问时姜,“跟不跟你老公走?”
“不走。”
“好,那我把你拐走!”
梁程屿不放心他俩,把人安全的送到了酒店才离开。
时姜迷迷瞪瞪的才踢掉高跟鞋,门铃便响了。
强撑着几分困意开了门,看见门外的男人,神色一晒,下意识要关门。
祁见浔大掌撑着,时姜的力道根本不及。
时姜挤着门,眼见着祁见浔快要进来了,她一着急忍不住朝门外大喊:“救命啊,非礼啊,有流氓啊!”
祁见浔眉心一跳,快一步从门缝里挤进来,转身把时姜按压在了门板上,捂住了她这张鬼吼鬼叫的小嘴。
“唔唔唔…”时姜用眼神抗议的瞪着他。
祁见浔拥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及柔软,两人靠的近,鼻息间尽是时姜身上涌过来的浓郁酒香,近日来的不安情绪稍稍缓解。
“不喊了?”祁见浔压低声调,问。
时姜点头。
掌心才撤离,怀里的人就开始嚷嚷。
“你又欺负我…”时姜眯着眼又哭又嚎,可眼角一滴眼泪都没有,光打雷不下雨,“我告诉你,祁见浔,咱俩得架还没吵完呢,我跟你没完!”
她眼睑泛红,唇也是红的,卷翘的长睫覆盖下来,在眼窝下翘着,像把小扇子。
祁见浔没忍住碰了碰那把小扇子,像是刮到了他心尖上,蔓延开又甜又涩味道,“我哪舍得跟你吵。”
“别碰我!”时姜瞥开头。
想到宴会上那人揽着时姜的模样,心口只剩下了涩,他闭了闭眼,掩掉了眼底的一片凄楚,“他碰你就行,我碰就不行?”
时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脑子也稀里糊涂的,“什么他她它的,你别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