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今月立马叫停起哄的那帮人,“别说了别说了,我分成两锅煮,还有不吃姜的举手……”
有人依然不停歇,“我们没有不吃姜的,怎么样,小月亮,你是不是给江序单独煮一碗?”
她听了只偷偷瞄他反应,怕他不高兴。
……
往事一闪而过,心底忽就升腾起莫名其妙的燥意,梁今月低着头继续翻菜单,没有注意到江序的眸色渐深。
点完菜,梁今月托着下巴端详对面的男人,他脸上依旧没太多表情,但不似上回冷淡,她于是开始说正事,“你是想先领结婚证,还是?”停了一下,她说了她的想法,“我是想要一个婚礼的,女人都想穿一次婚纱,现在太赶了,我想夏天办婚礼,那个时候我也正好放暑假。”
江序轻抬眉骨,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说起结婚的事,他颔首,“就按你的意思,夏天办婚礼。如果你没意见,我想年后我们可以先把证领了。”
梁今月对于什么时候领证其实没有意见,总之都是答应结婚了,领证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她关注的是,“领证后我们需要住在一起吗?”
“新婚夫妻应该都会住在一起。”
梁今月有些犹豫,“可是你家离我单位太远,早上我赶不及。”
“上次和你说了,你学校旁边我有一套房子,现在你就能住进去。”
梁今月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也是才想起来问,“你事务所在哪里?”
江序说了地点,梁今月思索了下具体方位,“住过去的话,你上班有点远。”
“没事,我上班不用赶时间。”
梁今月“唔”了声,“其实我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loft公寓……”
闻言,江序眉心轻皱,“你想让我搬进你的公寓?”
梁今月摆手,“不是,那间公寓住不下两个人,我自己的东西已经很多。我是想说可以这样,工作日我继续住自己公寓,周末回你家住。”
江序淡淡睨着她,未置可否,“那套房子很大,可以给你单独辟一个衣帽间,还会有足够的空间给你放东西……”
他现在似乎很懂得拿捏女人的心思。梁今月自己家是有一个衣帽间的,她和薛凝共用。
但在英国时她一直租房住,因为是独居,不方便租太大的房子,一个人住起来空旷又难清洁。每逢黑五,她面对一堆战利品总要发愁该往哪儿放。
那时她就很羡慕一个伦敦女同事,家里有一间专门的衣帽间,包包、衣服、鞋子都能分门别类放好,推门走进去就觉得美好扑面而来。
在国内她名下有房,但一直没去住过,刚回国她先是陪着父母住,后来又去了学校上班,居所总是想着以上班方便为主,也曾动过在周边买一套房的念头,但总因为各种事耽搁了,以至于一直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衣帽间。
衣帽间是女人永远的梦想,她无法免俗,几乎没怎么挣扎,“嗯……那好吧,到时候先带我去看看。”
服务员为他们一一上菜,梁今月先夹了一个红米肠,味道平平,又尝了几道被网友推荐很多的菜式,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好吃。
江序面前是一道惠灵顿牛排,上面淋了黑松露鹅肝酱,看上去意外地还不错,她问,“你的牛排怎么样?”
她只是随便问问,但江序明显曲解了她的意思,切了一块,刀叉叉着伸手递给她,上面酥皮混合着鹅肝酱,里面包裹着一块牛肉。
梁今月愣了片刻,他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你不是要尝?”的样子,梁今月只好接下。
尝了一口,鹅肝的味道比较浓,酥皮烤得刚刚好,江序抬眼问她,“还要吗?”
“不用,”梁今月小声说,“太奇怪了,据说老板是香港人,为什么反而西餐做得比较好?”
江序停了动作,手上的餐具被放在一旁,“让人再上一份?”停了停,他看着她,“还是你想吃我这份?”
梁今月嘴唇微张,难得无语,“我真的不想吃牛排。”
更不想吃他那份。
江序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一看就不太喜欢这里的东西,尝牛排时表情稍好,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她是有这样的习惯的,从前就总是说别人的东西看起来更好吃,要求他分食给她,他从不答应。
后来被缠得烦了,给她再买一份,她又不要了。
梁今月怕他不信,莫名其妙想解释,“我不喜欢西餐,尤其牛排,刚出国时我只会煎牛排,当时吃太多了,现在是能不吃就不吃。“
江序倒没有想过这个原因,他以为她在英国那么多年,会更习惯西餐。
梁今月喝了口冻柠茶,“你喜欢牛排?”
“不算,”江序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放心,以后不会带你吃牛排了。”
作者有话说:
车里的歌:《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
摘取的片段翻译:正如从前一样,仿佛昔日又重来。
第10章
这家餐厅实在令人大失所望,梁今月几乎没有吃下什么东西,只勉强吃了点儿黄油西多士,江序很快招来服务生结账。
一起走出来,江序回头瞧她,“要不要再挑一家餐厅?”
“不用,”梁今月拒绝,“我晚上本来就不吃太多,现在要出去逛逛吗?”
出去?
江序淡淡睨她一眼,餐厅所在的购物大厦有暖气,她穿这种衣服还好,等到了外面,恐怕要冻感冒。
他语气如常:“我没有围巾给你戴。”
“……”她就知道,那天他看到了。
“那现在送我回家?”
“B座有一家面馆,味道和从前学校门口那家很像,你可以尝尝。”
是吗?
虽然梁今月的确不需要再进食,但依然跟着走了过去。
上扶梯时他们并排站着,他高出她许多。
今天她以为会和他在外面散会步,所以穿了一双平底靴,眼神平视过去只能看到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梁今月几乎从高中开始就没再长高,一直维持着一米六五的身高,但从前似乎可以看到他规整的校服领口。
她默默想着,他后来还长高了。
炸酱面馆的门面不大不小,开在这个地方,租金必然不菲。
过了饭点,店里生意一般,环境雅致干净,梁今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一碗炸酱面。
服务员很快把面端上来,分量很大,梁今月夹起一筷子,细嚼慢咽,“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学校门口那家面馆的味道了,改天应该再去吃一次……”
“五年前,老板儿子研究生毕业,老板回老家了。”
梁今月有些遗憾,“好可惜。”
江序没接话,隔了一会儿,说道:“除了婚礼,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要求……”梁今月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条,仔细想了想,先问,“你呢,对我有什么要求?”
她一时是想不出该有什么要求,也觉得她这婚结得颇草率,完全不像其他人那般审慎,仿佛的确是找个合适的人搭伴过日子,他的性格又是不太可能对她做触及底线的事,至于其他的她都没什么要求,也不奢求。
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几秒的安静,江序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对婚姻只有一个要求,彼此忠诚。”
梁今月稍愣,这话没错。但单独拿出来要求又很奇怪,没有人踏入婚姻时是奔着出.轨去的,多是在漫长的婚姻中开了小差。
她吃得慢,没吃几口面就渐渐坨成一团,不想再吃了,胸闷。
她以为这种要求是互相默认的。
如果这种算要求,她也有一堆这样的要求,譬如不能打她骂她,不要在外面欠一堆债务让她共同承担……
他们是年少相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太清楚他的脾性。
她从不是杞人忧天的人,只会觉得他比其他男人更值得信任。
而他是不相信她,才把这条拿出来做要求讲?
梁今月扯了一张餐巾纸,“我还以为你要说点实际的要求。像家务如何分配,一日三餐怎么负责,婚后多久要小孩之类的……对了,我暂时没打算生育。”
说话时眼睛直直盯着他,好像他不答应这婚事她就要再考虑考虑。
江序回视她,“你说的都是小事,至于生育,”他顿了顿,平声道,“不急,由你决定。”
梁今月不依不饶,“那什么算大事?你还是说说怎么分配。”
“你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不用你洗衣做饭。家里的卫生我会打扫整理,但三餐只能做两餐,中午我大多时候回不来。”
梁今月纯粹是找事儿,天底下的男人都讨厌家务,她没想让他一力承担,只是纳闷,“我们为什么不请一个阿姨?”
“是你让我分配。”
梁今月笑了,终于发觉纠结这些鸡毛蒜皮太无聊,“我是一个很有道德感的人……”
江序看她一眼。
“在婚姻中绝对会百分百对你忠诚,”说完,她歪着头问,“所以你呢?”
江序垂下眼帘,敛去所有情绪,“我也会。”
.
再次结完账,梁今月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出来时看见江序正站在玻璃栏杆旁。
他今天穿一件黑色的大衣,此刻一个人站着,身形挺拔利落,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周围人来人往,他的侧影无端给人一种寂寥的感觉。
不知是否有所感应,他在这时抬眼,见梁今月已经过来,清然望着她,“走吧。”
没有说要去哪,只是一路闲逛,不知不觉,逛到了珠宝品牌集中的那片区域。
右手边第一家是Tiffany门店,江序停下脚步,转头问梁今月,“进去看看?”
梁今月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走进去。
要结婚,戒指肯定是要买的,两人不约而同走到戒指的展柜。
SA很热情招待他们,“先生女士是准备选婚戒吗?”
梁今月抬眸看向江序,他只道,“你挑挑看。”
SA问:“两位想买几克拉的?”
梁今月又看江序。
他目光扫过展柜里摆放的戒指,“看你自己。”
梁今月指着经典的六爪钻戒,“一克拉就好。”
店里正好有梁今月的尺寸,她手指细,很显钻,但对Tiffany无感,又试戴了几个经典款式,都不太满意,最后说了两句漂亮话,拉着江序出去了。
梁今月边走边问,“你准备给我买几克拉的?”
“你想要几克拉的?”
她开玩笑,“想要鸽子蛋,能不能买?”
“你先选,如果付不起我再看是卖车还是卖房。”
声音还是很正经的,只是似乎隐隐带着笑意。
几乎是第一次见他开玩笑,感觉太陌生,梁今月愣了半秒,说,“你记得化学老师说的吗?钻石其实就是碳原子,我一直记得他说的这个,所以对钻石之类的都不太感冒。而且克拉数如果太大,日常生活会不方便,还不如买对戒使用频率高……”
她继续说:“钻戒慢慢选,要不先买对戒?”
说话间,两人走到Chaumet门店,她拉了下江序的小臂,“前几年,我和朋友去巴黎玩,看上过这家的对戒,当时没人同我戴就没买。”
梁今月目标明确,进店让SA拿出之前看过的款,报了戒指尺码,一戴上就觉得自己审美没变,这枚戒指还像从前一样合她心意。
SA又拿了同款的男士对戒给江序,他戴上,梁今月瞅了一眼,他皮肤白,手指修长,戴白金很好看。
“你觉得怎么样?”
江序对这些没研究,也不挑,她看上去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于是嗯了声,“买吧。”
梁今月露了个笑,取下戒指让SA包起来,对方估计是没见过进来五分钟不到就买好的情侣,一时间笑逐颜开。
梁今月说:“我朋友之前买了另一个系列和她男朋友戴,她喜欢白金,但她男朋友手黑,只能戴玫瑰金,害她怨念颇深,最后买回去都没怎么戴……”
江序只是听着,未置一词。他对她这些年的生活一无所知,只有在说话时,她偶尔提及,才知道她在那个时候间点做了什么。
买完戒指,时间已过九点,梁今月坐上江序的车。
她今天买到了想买的戒指,心情算不错,话比平时多了些,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着话。
和他相处并不太难,从前她就有十足经验,即使他们之间有大片的空白,再相处好像也没多少不适应。
那么,以后他们也会这样相敬如宾地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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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四十七分,车驶过梁今月家小区门口,她喊停,“就停在这吧,别开进去了,要做一堆登记,好麻烦。”
她解了安全带,路灯昏黄,江序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她随意看他一眼,“先走了,到家给我报个信儿。”
没得到回应。
她看着他解了安全带,缓缓靠过来,大脑霎时空白几秒。
路边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冬季树木萧索,在路灯的折射下枝枝交影,精密的车窗隔绝了一切,她脑子里迸出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他不会要吻她吧?
这个认知让她吓了一跳。
太快了,真是太快了……
但说起来是要结婚的关系了,临别接个吻好像再正常不过。
况且,在这种没有光的车里,她看着他慢慢靠近的眉眼,深觉长得好是太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