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赢然这边,她收拾东西什么的就简单多了,除了秋雨别人她也没打算带着走。
至于这些个日子,除了和之前一样坐着画舫悠闲晃荡,她就干一件事情。
改造马车。
倒不是她信不过刑无伤的能耐,而是这个世界的马车还没有弹簧,再是折腾也就那样,当然她也不太懂这些,但是没关系,她有嘴啊,别的没见过,弹簧还能没见过吗。
以前在修仙界大家都另有坐骑,再不然还有符咒可以贴,就算知道弹簧也没有改进的必要。
到了这里倒是正好了。
弹簧铁的不好弄但铜的可以,也不用多么精细复杂,只在原本安置座位的地方上头加上一层就行,上头再放上藤垫子,就能很好的起到避震的作用。
另外她还把马车的承轴换成了铁的,车轱辘的主支架也换成了铁的,反正搞了就把马车的车壁都搞成了四层的,最外头的木头,第二层上一层薄铁皮,最后加上一层粗一层细的竹篾。
“大小姐,这,至于吗?”曹案没怎么出过远门,看到这么夸张的马车厢,一时之间只剩下惊叹,倒是徐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至于,太至于了,出门在外再小心也不为过,大小姐好想法!”
赢然摆摆手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单纯觉得木头的马车厢不太抗造。
比起木头包人,赢然还是更习惯铁包人。
因为赢然本身带的东西就不多,马车上头下头都安置了铁制的行李架子,所以比起来的时候,这一次回京都赢然和秋雨两人一辆马车足矣。
拉车的马还是当初罗家舅舅准备的,是他们镖局拉车运货专用的品种,身量不是很高,但是马腿粗壮,出了名的力气大耐力好还温顺。
即使马车替换了这么多铁质的配件,这匹马拉起车来依然没有负担的样子。
这些日子因着赢然要走,曹案一家子还挺闷闷不乐的,但是他们也知道,他们一家五个人,大小姐外出是不可能带上他们的,另外真的要带也就曹案跟着有些用处,但一家子离了曹案,剩下傻儿子老妻子和两个幼儿又哪里能放心。
所以郁闷归郁闷,曹案在给赢然准备路上干粮的时候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思的,各种蘸酱腌菜,自己酿的果酒,还根据赢然的口述捣鼓出了方便面和脱水蔬菜肉干,虽然不可能像现代的方便面那样保存一两年,但是用油布竹筒密封的方便面放上一两个月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话说回来,竹筒可真是好物,配上油布泥封,大大小小什么东西都能往里装,赢然马车的座位下头除了必要的换洗衣物,层层叠叠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筒,最多的就是脱水烘干的方便面了。
到了十八那天,庄子上上下下都坐上了画舫,马车则由徐伯徐婶慢悠悠的赶上路。
画舫停在大通河和大江交汇之前的一个码头,已经休息了半个时辰的赢然在画舫二楼远远看到徐伯驾着马车出现在官道尽头,这才施施然起身往下走。
今日的赢然穿着一袭青色长裙,外头穿着烟霞色的纱衣,接过秋雨递过来的长长素色帷帽戴上,从架好的舢板上一步步走上栈桥。
徐伯的马车也在这时候停在三步远的地方,徐婶立刻站起来给赢然撩起帘子。
“大小姐一路保重。”曹案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一家子大大小小珍重的弯腰行了一礼。
“安心,等我回来,曹大伯可要将大家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别忘了把果子酒酿上。”赢然轻轻撩起一角帷帽,“我虽然走了,但是月钱我还是会给的,放心吧。”
“大小姐。”好好地感伤气氛瞬间就一点不剩了。
“曹老哥先在画舫上等着,我们夫妇送大小姐和秋雨姑娘与刑公子汇合后就回来。”徐伯哈哈一笑,等赢然和秋雨上了马车,和曹案招呼了一声,摔着鞭子驾着马车往北门而去。
金岭城是江南东边最大的都城,东南西北四个大门常年都是排着队进程出城的人,所以遇到一整个车队都不稀奇,但是遇到一队穿着统一,还都骑着高头大马,并且五官端正的年轻小伙子还是很不容易的。
赢然的马车没有进城是直接从城外的官道上绕过来的,远远就看到那立在北门边的十来骑,一开始没有注意但是很快日子就刷新出一条日志:蹭得刑无伤气运30点,蹭得黑甲卫士气运10X10点,除此之外都是陌生人的1点2点。
所以……
赢然让徐伯驾着马车靠了过去,那原本安静呆着十来个侍卫立刻齐刷刷看过来警惕的很。
徐伯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然后停在十人旁边的外表看起来并不很起眼的大马车帘子撩了起来,正是一身锦衣的刑无伤。
“徐伯。”刑无伤面带微笑下了马车,正好看到这边的马车帘子也撩了开来,摘了帷帽的赢然也带着笑容弯腰出了车厢,本来是想自己下马车的,但是看到就站在边上的刑无伤,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就直接朝人扑了过去:“临川。”
“然然。”相比起觉得自己脑抽的赢然的,下意识把人抱了个满怀的刑无伤则全然是惊喜了。
作者有话说:
三更结束
大家向着京都出发,那里有脸等着打,有马甲等着脱,有瓜等着吃,还有温泉等着泡
◉ 第二十七章 大道
江南的春末太阳早早就升起来了, 过了倒春寒的天气一日比一日晴朗,这会儿外头阳光正好,但也不热烈, 一派春光明媚,是最让人适宜的日子。
刑无伤一身锦衣肩宽腰细长身玉立,赢然一身青衣拢着烟霞明艳娇俏,就是撇开两人在一众人中一骑绝尘的容貌,只远远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就觉得万分美好, 真正担得起神仙眷侣四个字。
在这个因为全民尚武男女风气相对开放的时代, 年轻男女相携一起出游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哪怕刑无伤和赢然当街抱在了一起,也只是让人稍稍侧目而已。
徐伯徐婶和秋雨早见惯了两人那个黏糊的劲儿, 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三人压感不管那两个人, 只管三人之间交接,特别是徐伯徐婶细细嘱咐秋雨要好好照顾赢然, 若是缺了人手到了地方安顿好就去买上一房人,他们大小姐有钱不用给她省着。
至于刑公子这里, 若是送两个身手好的过来当护卫那就收下,若是找什么老麽麽进来说是伺候大小姐实际上是教规矩这种, 那就拒了:“定然要劝住了大小姐, 别让大小姐被人一张好皮相就迷得找不到北, 咱们家大小姐既然不考虑婚事,那就不用掌中馈, 自然也不用学那些做媳妇儿伺候丈夫婆婆的破规矩。”
秋雨抬手抓了抓耳朵:“那万一刑公子想娶大小姐呢?”
“想娶大小姐自然是要上赢家提亲的,到时就是上头大人夫人该操心的了。”徐伯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秋雨, “你只要记得, 别让大小姐被那姓刑的小白脸哄了进门做妾就行。”
“那不能!”秋雨一下子瞪大双眼, “大小姐哪里能做妾?个什么玩意儿也配?”
“你小声点!”徐伯更担心了,“另外你注意了,要是那姓刑的开始说亲或者定了亲事,那就拦着些大小姐,别和他来往了。”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两人又都是一副好皮相,他们大小姐又不考虑婚事,自然也没有吃亏不吃亏的说法,但要是男的定亲成婚了,那他家大小姐算怎么回事儿?给他当外室?
别长了一张好皮子就成天做美梦了。
“徐伯放心,我一定时刻关注。”秋雨用力点头,“要是刑公子有了成婚的苗头,我就劝着大小姐回江南。”
“大小姐性子闲散,你也不用劝,全都给安排了好了,把大小姐推上车就行了。”徐伯把赢然那条咸鱼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不然他说买果园就买果园?还不是他把事儿都办妥了,大小姐只用吃喝玩乐,那在哪儿还不是一样?
“是是是,徐伯说的对。”秋雨彻底受教了。
“若是,我说是若是,若是大小姐万一有了喜讯,记好了立刻送信过来。”徐伯说完后退开一步,徐婶立刻上前:“到时我们自会从江南这里寻摸稳婆医女过来,别的地方送来的可不能要。”说到这个的时候非常郑重,毕竟小主人的存在与否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未来。
“没错,我们在江南几十年,自有我们的来路,你放大胆子护好大小姐便是。”徐伯跟着附和。
“大小姐的身子好得很,若是有了之后大夫说让吃什么补药啥的,你要多张几个心眼,到时候我们来不及赶过来,你就去赢家求主母。”徐婶拍了拍过了年才十三岁的秋雨,“要不是曹家那一家子撑不起事儿,我们就跟着大小姐一起走了。”
“秋雨到了地儿安顿好记得写信给我们。”徐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从兜里拿出一块小铁牌,“半个月一封平安信,到时候就托陆海镖局送信,将牌子给掌柜的看就行了。”
秋雨下意识接过徐伯递过来的小铁牌,看徐伯的眼神陡然就不同了:“徐伯还有这路子?”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路子,不过年少时有些交情,带封信这种事情定然是没有问题的。”徐伯摸了摸胡子,摆摆手。
谁年少时还没有轻狂的时候。
与徐伯徐婶和秋雨三人,誓死保护己方大小姐不同,那边十来骑侍卫看着刑无伤和赢然的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这是他们家太子殿下?
他们殿下不是不近女色,近几年都被传言好男色了吗?
这大街上就抱着姑娘不撒手的男人是他们风光霁月矜持端方的太子殿下?
天啊!眼睛都要瞎掉了!
刑无伤在乎吗?
很显然他是不在乎的,他只是欣喜赢然在外头也能对他表现出亲近,然后带着献宝的殷勤牵着赢然的手,带她去看他为她精心准备的马车。
刑无伤准备的马车很大,是普通人能用的最大规格的马车,还因为把前头的坐辕半包裹进去了,所以看起来更是大的夸张,但实际测量一下都是踩着规格的线上的。
赢然想到了在马车顶上做文章,刑无伤同样想到了,不过他这里是在马顶上做了一个推拉门,大概是想到赢然睡在没有屋顶的房子里的行为:“打开后晚上可以看见星星,白日里太阳不烈的时候也通风凉爽。”
刑无伤还演示另外一个机关,那就是半拱形的马车顶不但能推拉开当敞篷,还能直接抬起来当华盖。
赢然抬起手很给面子的鼓掌,然后就被拉着坐在特意加厚加宽加长的坐榻上:“我让他们在里头叠了好多层的藤席,中间再垫上厚厚草垫子,就变得很软又很有弹性,坐久了也不会塌陷下去。”就算塌陷下去,那时候怕是已经到京都了。
赢然用力在上头坐了坐,发现居然比她自己那边的弹簧座更舒服,若说她那边是普通车子的坐垫,那么这边整个就是沙发床的节奏:“很舒服,肯定不颠簸,我喜欢。”可惜沙发太大只,盲盒抽不出来。
“你喜欢就好。”刑无伤打开马车壁的暗格抽屉,都是各式各样的零食,另一边的硬座下头打开,是他让人从各处淘到了话本子,图册,游记,还有可以把玩的摆件,精巧的饰品,漂亮的绣品,还有一些棋子木偶之类的打发时间的东西。
赢然很感兴趣地在里头翻了翻:“你准备的好周到。”
“然然愿意和我一起走,我不知道多高兴呢。”刑无伤说到这里还有些愧疚,“可惜没有然然说的橡胶轮胎,只能搜罗一些凡间的小东西让你解解闷。”
“别放在心上,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就是这个水平,不是一人之力轻易改变的。”赢然抬手捧住刑无伤的脸用力亲了一口,“你已经准备的很好了,比我想的要好多了。”
看得出来是很用心了,特别是马车顶上的机关,简直太合她心意了。
她自己那辆马车,下意识地弄成铁包人之后,她很快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种很坚固的马车很像一个铁笼子。
坚固安全本身是好的,但若是空间太过狭小,就反过来变成了囚笼。
这可能就是事情的两面性。
“你喜欢就好。”对于赢然口中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句刑无伤早已习惯,自会将关键点提出来。
被亲了一下的刑无伤耳根有些发红,很像就这样抱着人直接亲回去,但到底还顾忌着外头十个耳聪目明的护卫,只能低头用额头和赢然的额头碰了碰。
马车参观过了,赢然和刑无伤不一样,她并不打算浪费那个口水介绍自己的马车,只是跟刑无伤说自己也准备了一辆马车,上头有行李和干粮,带着一起上路。
刑无伤自然没有问题,很快做了安排,自己和赢然坐他的大马车,秋雨坐赢然那辆稍小一些的马车,十个侍卫里下来一个驾马车,其他人两个轮流在前头开路,其他人则在后头骑马跟着。
独自坐一辆马车的秋雨,瞪着安排人员的刑无伤,立在马车前苦大仇深地盯了一会儿没心没肺的赢然,得到对方一个没所谓的笑容,最终木着脸进了马车:还当她不会享受是咋滴?
赢然和徐伯徐婶挥手道别:“别忘了给我送果酒莲子和藕粉。”
徐伯嘴角抽了抽:新种的莲藕连荷叶都没冒出来多少呢,就惦记着莲子藕粉了,罢了要是自家的池塘里没有,那就往周边买一点,还能让他们家大小姐缺那一口莲子藕粉?
刑无伤闻言也被逗笑了:“京都那边也有莲子藕粉,倒也不必特意从江南这边运过去。”
“没事,可以都要。”赢然不计较这个。
江南的金岭城繁华犹如一个丰盈妩媚的美妇,立在雨水丰沛物产富饶的南方,就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赢然扒着车窗往后看向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北城门,突然发现来江南大半年,她其实并没有好好逛过金岭城,光是宅在庄子上她就已经很惬意了,后来还跑了一趟果园子。
“舍不得?”刑无伤从后面拥住赢然。
“不是,就是有些后知后觉,我还没有好好溜达过金岭城。”赢然的感概之有那么一瞬间,随即就转过脸整个人往身后人怀里一躺,“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回来的时候再逛就行了。”
“嗯”刑无伤微笑的应声:他可没有让怀里的人再回江南的想法。
“临川你声音好听,给我读话本子呗?”赢然从自己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
刑无伤拿过小册子一看,翻了两页就有些翻不下去了,抱着人有些无奈的道:“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