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想到他,”她伸出右手攥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就像在揪着自己的心脏一般,“心里就被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所充斥,甚至让我呼吸困难。”
“呐,沙耶酱,我是不是很过分啊?这样対待自己的朋友。他会生气吗?”她侧过头来,直直対上女人带着了然笑意的侧脸。
“不,麻陶不必为这件事所自责。”她忍不住伸出手拍拍少女的脑袋,看着她可爱而为难的样子心下一片柔软。
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不管过了多久,那颗心,还是如此的闪耀呢。
“这种奇妙的心情并不是你自己独自承受,你也并不是害怕所以疏远,而是因为太渴望靠近了。”
“诶?渴望?”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明明渴望靠近,但却不安着自己的这种改变。因为太在乎対方的一举一动,所以拼命的克制着自己和平时不同的行为,我想那个孩子,不会因为这点而疏远你的,因为他,也対你抱有着同样的感情啊。”
少女瞬间怔住。
女人勾起唇角,伸出手抚上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这样说吧,心跳的频率,是否会因为你想起他而加快?”
麻陶放松自己攥住衣服的指节,将手掌贴近那柔软的胸口,心脏的跳动,一点一点渗透入她的掌心。
只要想起他......
她静静的闭上眼,半晌,又睁开眼来。
“嗯。”
纳野沙耶看着少女紧张而庄重的动作,会心一笑: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诶诶诶恋爱?!——”
少女顿时红了脸,她激动而惊讶地抬起眼,心脏有一秒的停滞,紧接着又疯狂的跳动了起来,似乎要跳出胸口一般。
她,喜欢阿纲?
脑海中倏地再次闪过无数的破碎的画面,每一个反着光的碎片中,都有少年的面容,开心的、微笑的、无奈的、黯淡的、面无表情的、温柔的......
“但是,”麻陶忍不住缩了缩肩膀,“阿纲対我说,喜欢一个人的话,是无时无刻都想见到这个人,而我......”
说到这里的她不禁再一次愣住。他说的是想见到这个人,而刚刚沙耶老师也告诉了她,她那种奇怪的感情,也是因为太想见到他。
似乎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了,在她明白的那一瞬间,胸口那种酸涩的感觉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她躁动不安呼吸不畅的心情。
这就是,“喜欢”吗?
“恋爱的感觉是十分奇妙的,”纳野沙耶抿了一口香醇的咖啡,“当你远远接触它的时候,就像手中这杯黑咖啡一样,会觉得十分的甜美。但是只有深入其中的时候才会发觉,它其实是一种苦涩却让人流连忘返的味道。”
“那,”她不安的攥紧了裙角,抬起眼来期待的看着女人,“他也和我一样吗?”
“至于这个,你心里早就明白了不是吗?”沙耶老师微笑着看着她,“这种奇妙的化学反应,如果只有一个人,是不能够出现的啊。”
关上谈话室的门的时候,她还有些发愣,看着印花的木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麻陶。”
——是熟悉的女声。她连忙转身,入眼的是安静的白发少女。
“由宇?”
穿着不同样式校服的两个少女安静地并肩走在熟悉的街道上,麻陶看了一眼身边不爱说话的女孩,白色的细碎短发挡住了她的侧脸,让麻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不过大概,也没什么表情。
“说起来,由宇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她低低地回应道。
这种不痛不痒的谈话立马就败下了阵来,麻陶在心底叹了口气,対自己这个内向又敏感的朋友感到深深的无奈。
本来自从strength和由宇的关系恢复正常之后,出现在外的她就是非常沉默但却异常纤细的一个女孩,她走了之后,好像情况更糟糕了呢。
“那个,还在吗?”身边的少女倏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看着她。
“——那个?”麻陶疑惑的睁大了眼睛,少女血红而平静的眼眸与她相対,然后她上前一步,一把拉起了麻陶的右手腕。
袖口顿时滑下,露出套在手上的锁链状红绳。由宇似是松了一口气,平静的红眸里也似是泛上了一层温和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
麻陶也眼尖的发现,少女的手上,同样也带着那条红绳。
“这个,我当然是一直都带着,所以不用担心,由宇。”她露出灿烂的笑脸。
因为,这是她们四人,友谊的见证啊。由心灵手巧的黄泉编织出来的,只属于她们四人的,锁链。
“嗯。”由宇愣了一下,别过头,半晌又再次开口,“strength她,想见你。”
“诶?strength?!”麻陶惊喜的睁大了蓝色的眼眸,身体不自觉的向前倾,“可以吗,由宇?”
“嗯。”
由宇一把拉过她,两人的额头相抵,红宝石般的眼眸中映出她的蔚蓝。以两者相触的地方为圆心,一股电流闪过,黑发少女的身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掉了下来。
由宇顺势扶住她的身体,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少女像是睡过去一般的面容,垂下眼眸。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麻陶睁开眼,入目是漫天的风沙和灰白的天空。
她穿着那身熟悉的黑色带帽披风,不过这次不是由十年后的纲吉为她特意订做的,而是真真正正的,黑岩射手的衣服。
——因为她,就是BLACK★ROCK SHOOTER
说起神足由宇,不得不提的就是她的身世与她的能力。
她小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很糟糕的家庭里,父亲酗酒赌博,母亲放荡,而她则被所有的人忽视而生性纤细冷漠,直到她遇见了纳野沙耶。
那个时候还是高中生的沙耶被这个孩子所吸引,温柔的她想要给这个寂寞的孩子一点温暖,至少不要这么孤独。
但是由宇的家在一次火灾中消失了,全家人,只有她活了下来。
难道是这个孩子干的?明明知道不该如此揣测,但是沙耶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你该不会,认为是我做的吧?”
她回头,那个孩子正看着她,轻轻地勾起唇角,那双红眸却像那灼烧天空的大火一般,深深地映在了她的心底。
“没有!由宇——”
再次被世界所伤害的她深深地封闭了心灵。沙耶却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拼了命的想弥补些什么。
“你真的,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吗?”白发女孩歪了歪头,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既然如此,那你为我去死吧。”
她拉下少女的身体,两个温热的额头,相触。
神足由宇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能力。她的心灵世界的另一个自己,在不间断的战斗之中,产生了自我的意识。
“我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这样残酷的现实,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疯掉的!呐,strength,你的世界是多么的美妙啊,只要战斗就好了,只要杀死対方就好了,所以,你来代替我吧,来代替我面対这个世界。”
从那天开始,她逃进了这个世界,而由她激发能力的纳野沙耶,也在这个世界化作了Black Gold Saw,以生命为代价来保护她。
而strength,则以神足由宇的身份,代替她面対这个世界。
——直到黑岩射手的出现。
“strength?”麻陶睁大了自己化作冰蓝色的眼眸,呼喊站在前方的少女。
少女有着白色的短发,戴着包覆到唇边的黑色连帽,双手装配着巨大的黑色机械手臂,身后金属脊椎状的尾巴在地面拍打出一阵灰尘。她回过头来,看向不远处黑色风衣的少女。
不是黑岩射手,因为那个人,从来没有再她面前开过口。
“麻陶?”
第42章 chapter 39
麻陶和strength并肩坐在高高的悬崖边, 开心地聊了很久。
从外面的世界到里面的世界,从喜欢的回忆到讨厌的回忆,从黄泉到由宇, 从东京到并盛,一直到灰白的天空渐渐变暗。
“诶, 这里也分白天和黑夜吗?”
麻陶抬头, 冷冽的夜风在皮肤上有一种刀割一般的痛感,但她只是微微凛眸, 看着天空之上的乌云。
她还依稀记得,之前,那里曾有一个黑红交织的漩涡。曾经差点带来了这个世界的灰暗。
现在呢,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 又在这个世界的何处呢?
“其实是没有区别的, 在这里,我们只需要战斗, 为了保护另一个自己, 不断的战斗罢了。除了我之外,其他会觉得这种现状恐怖的战士,几乎没有呢。”
少女垂下眼, 动了动自己化作机械的手指。山顶的风拂动着她白色的短发, 露出她有着猩红眼眸的侧脸。
“strength,”麻陶顿时感觉心里有些发堵,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少女巨大的机械手指,是冰凉而尖锐的的触感。
就像现在自己的这双手一样,又曾夺取过多少心灵战士的生命呢,
自己现在的状态实际上和由宇和strength的情况不同,她的精神连接上另一个自己的身体, 但黑岩射手并不会出现在现实中,而是沉睡在这具身体里面。
只要黑岩想,她随时可以醒来。
“没关系,麻陶。”少女抬起头来,冲她勾起唇角,“不用担心我,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归宿。我能够在外面的世界拥有那么多时间,能够和麻陶做最好的朋友,能够守护由宇,已经是上天给予的极大恩赐了。”
是啊,相比起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她忍不住向天空伸出手,这里的云层间不会有金色的阳光洒下,伸展开来的也只是包裹着黑色机甲的手臂。这让她回想起那些有着青草芬芳的午后,那被摇曳的树叶割碎的阳光。
“——由宇。”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收回向天空伸出的手。
“我是strength。”
“不,不管是strength还是由宇,其实都是一个人。”麻陶身体前倾,双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让她与自己对视,“因为不管是谁,都是我的朋友,都互相依存着在这个世界上坚强的活下去。”
那双蔚蓝的眼眸,闪烁着流光,灿烂得就像外面世界的天空。
仿佛不经意间,就会有灿烂的光芒,割碎黑暗,喷涌而出。
「你该离开了」
胸口猛地一震,神经似乎有一瞬间的停滞,视线被强制抽离,不知过了多久,断电的思维才渐渐恢复过来。
刚刚那个冰冷的声线,是她?
麻陶缓缓睁开眼睛,视野模糊而摇晃,她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瘦弱而温暖的人背上,脸颊贴在他肩膀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那被路灯的光模糊了的轮廓。
“阿纲?”
泽田纲吉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滞,但马上又恢复如常。
“麻陶醒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还好,只是有点晕。”
她试图抬起头,却发现脑袋沉得不像话。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决定,还是心安理得的继续趴在少年背上,那源源不断的安心感和温柔的灯光,让她又有些昏昏欲睡。
是强行进入那里的后遗症吗,上次的感觉也差不多,
“阿纲,怎么会在这里,”
“小鸟游桑给我打的电话,我赶到的时候天都黑了。我见到你晕倒在地上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
泽田纲吉担忧的抱怨着:“好歹是女孩子啊,东京那么远,去一趟回来怎么说都是晚上了吧。你忘记上次被绑架的事了?”
耳边充斥着少年满是关心的抱怨声,胸腔就像被那杯温暖醇香的咖啡填满了一般,她感觉自己那喜悦又满足的心情就快满溢出来了,嘴角怎么也忍不住的轻轻勾了起来。
“噗,阿纲好像妈妈呀。”
“喂,哪里像了啊。”泽田纲吉无奈的抽抽嘴角,眉梢却渐渐舒展开来,化作温暖而释然的笑意。
不知是自己的心意明了还是脑袋有点晕的缘故,麻陶不自觉地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其实我才不会害怕啦,因为有阿纲在啊。现在不也是这样吗?”
不管会发生什么,她都潜意识的坚信着,他一定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到达她的身边。
就像半跪着熔化钢条的那一瞬间,就像她烧得迷糊时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间,就像现在的,.每个瞬间。
少年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身体僵硬了一瞬间,他又继续往前,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思维不知为何有些混乱。
说起来,现在的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晚上从山本家的竹寿司店回来,他也是这样背着谁,而那个元气的少女,就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并肩前行。
「因为是阿纲说的嘛~阿纲不会骗我的,对吧?」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个时候她的声音,但是似乎有些心情,跟现在并不相同。
“话说,阿纲你是怎么赶到这里的?肯定是飞过来的吧!”麻陶好奇的在他背上发问。
“......”泽田纲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麻陶怎么猜到的?”
麻陶紧了紧环着他脖子的双手,抬起头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顿时神气活现起来:“呐,你就这么想知道吗?”
“嗯,很想知道啊。”
“——是因为味道啊,味道!”
“啊咧?”少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因为飞过来的阿纲,身上会有夜风一样的味道哟!”少女笑得眉眼弯弯,“当然,如果是其他方式过来的,就没有这种味道啦。”
夜风的味道吗?
“会冷吗?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