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是原创设计师手工赶出来的,用足了心思。
ROSE新品项链是由一根细细的水波银链和中间坠着的一枚蓝色的月亮组成,细细的银边包裹着蓝玛瑙切割成的弯月,恰巧落在了温淑锁骨之间,她皮肤本就白,这会又化了妆,在化妆间白炽灯的照射下,无端透出一股冷意来。
写字楼层结构差不多,温淑出了化妆间,下意识又望了眼那间录音棚,但这下没什么声音传出来,工作人员估计都去吃饭了,整层楼空空荡荡的,分外安静。
温淑顺着走廊走到尽头,抬起头看了眼,往左进了女洗手间。
刚进去没几分钟,外面传来了水龙头哗啦啦流水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尖细的女声响起——
“你看见没,今个温淑在咱们公司拍照呢?”
听见自己的名字,温淑开门的手一顿,习惯性打开了手机录音机。
这有人问,肯定有人答,与此同时另一道略粗声线的女声传进温淑耳里。
“看见了啊,刚签的代言人吧是。”
“啧,她不就是个二线小明星,能拿到咱们代言可别花了不少心思吧?”
?
温淑眨了眨眼,脑子上方闪过许多问号。
不是姐们,我好歹也是个二线啊,怎么你们一个国内轻奢品牌这么瞧不起的吗?
ROSE最早其实并不算轻奢。
品牌创立至今不过几十年,最早的创立着是个手艺人,资料上写着是个苗族老太,公司之初也不过就是个手工坊,苗族老太的女儿学的是珠宝设计,又继承了老太的手艺,后来才渐渐把公司做大。
公司起初也只做银饰,后来壮大了才开始涉猎其他品类,只不过销量都不太好,而机械替代手工又是必然之路,失去了手工这一特色的ROSE只能另辟蹊径,将定价压在了千元以内,毕竟银不如金类来得值钱。
但不得不说这条蹊径给ROSE打开了市场,这个大部分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价格将ROSE从小众推向了轻奢。
“你没看网上说的吗,她是靠□□才进的周导剧组呢!”
“不是吧,周导哪里是这种人。”
温淑头顶又升起一个问号。
“温淑漂亮不?男人啊,都是这个尿性,这你就不懂了吧。”
尖细音女人语气得意洋洋,接着说:“你看没看爆料,都说乔鹭这个女主是她抢来的,原本定的女主是程雪。”
粗糙女人啊了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程雪不是女二吗?”
“对啊,”尖细音趾高气扬,“人家和赵子枫在一起三年了,如果不是温淑抢的,一个正牌女友参演的戏怎么会沦落到演女二?”
“这不好说吧,温淑不是更火一些吗?”
这人有眼光啊。
温淑捂住嘴,还是没忍住点了点头继续听着自己的八卦。
“嗐!你真是蠢!《飞鸟》一个小网剧,当初谁看好它,准扑的剧。”尖细音语气十分不屑,“你没看赵子枫发的微博吗,明里暗里说的就是温淑喜欢他啊,求而不得从第一部 剧追到《飞鸟》来的!”
“算了,不跟你说了,榆木脑袋。”
水流声戛然而止,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温淑长呼了口气,按下暂停键又等了会,这才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哎,刺激啊。
温淑将手伸到水龙头下,冰凉的水漫过手掌。
看着面前镜子里映着自己的脸,温淑缓缓眨了眨眼,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弯了弯唇角。
温淑越看越不明白,怎么着她寻思她这脸,也只有赵子枫倒贴的份啊?
说她倒贴赵子枫?请问他算哪门子葱,配几把钥匙?
第4章
“我说,你那天怎么突然临时改镜头?”
虽说《长夜》开机定在月底,但周文律作为导演,十号就赶到了横店。
张导作为副导,此时正跟着他一同逛取景点。
不比S市入秋的气温,横店依旧热得出奇。
周文律今日戴了副墨镜,宽大方正的褐色镜片挡去他半个脸,出门穿的白衬衫因着出汗的缘故后背湿了一片紧紧贴在身上,有热风吹来时便如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不知哪里来的错觉,张导觉得今日周文律的心情似乎比往日好些,他八卦惯了,没忍住问出了蕴藏在心中许久的疑惑。
周文律挽了挽衣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
“嚓。”的一声,他微微低头,叼了根烟在嘴里。
日头西斜傍晚时分,此时已至晚上饭点,街边小贩叫卖身不绝于耳,偶有散步的老人牵着宠物狗走过,从窗子外看去夕阳染红了半边,而月亮已经悄悄地升了起来。
“许是这场戏更生动吧。”周文律眯着眼不知看向何处,嗓音略微沙哑。
张导不疑有他,呵呵笑了声应和:“确实,温淑好像不是科班出身的吧?如果我没记错她好像是学音乐的?”
没等对方回答,他又补充:“就是可惜了,遇到个渣男沾了三分骚。”
周文律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抖了下手中的烟,问:“什么?”
-
拍完ROSE的代言后温淑手头也没其他工作,算是度了个小长假。
说来也是巧,今年中秋9月29,而30号《长夜》开机,ROSE这一波广告加上《长夜》的热度,简直捡了个大便宜。
微信群应该是临时建的,此前温淑并不清楚这部片子其他角色定了谁,她也没问周文律,直至进了群,才发现女主江月这个角色定了甘棠。
“甘影后价格可不低。”毛姐道,“不过甘棠人挺好的,你可以接触下。”
温淑应了声好,回:“不过我在群里好像没见着男主,估计得等到开机那天了。”
毛姐笑了声:“总归不会是赵子枫。”
温淑隔着电话翻了个白眼:“可别跟我提这名字,有点生理性反胃。”
毛姐那边安静了会,语气随即变得正经起来:“绒绒啊,等你火了,就是让别人等你的时候了。”
温淑舌尖抵在上唇,这么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喉间有点干涩,她故作轻松笑了下:“怎么突然提这档子事,我不是都录了音吗?”
“赵子枫那件事我会处理的,绒绒,还不到时候,你再忍忍。”毛姐说,“周导这次片子远不止明面上投资的那么多,你只管好好演戏。”
温淑缓缓眨了眨眼,轻轻应了声好。
虽然S市也是南方,但这边人口味嗜甜,温淑刚来这的时候一度吃不习惯,什么到嘴里都是寡淡的,那时刚入娱乐圈,一没资源二没人脉,公司起初给她接的都是一些平面模特,每天跑前跑后累死累活,到手的钱公司还要扣一半。
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与家里人决裂的场景便浮现在脑海,母亲看似平静却发抖的手,父亲咳嗽不止的喘息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这是来到S市的第几年了呢?
毛姐这一声绒绒,喊得温淑差点哭出来。
-
即将要官宣,角色定了谁就不再是秘密,《长夜》团队的宣传负责人在群里简明扼要说了下,已经可以开始预热爆料了。
温淑掏出珍藏许久《长夜》珍藏版,对着To签拍了张照,又从相册里翻出几年前和零落的合照,反反复复修了许久的图,这才发了条微博。
@温淑v:追星成功@零落v。
小夏还在整理东西,放在一旁的手机提示音叮咚一响,听到声音忙点开微博,随即震惊大喊:“小温姐你居然有To签!!”
温淑胡诌:“当年我可是排了四五个多小时的队呢。”
小夏跑过来摸了摸签名,呜呜了两声:“零落太太签售会那年我高考没考好,本来票都买了,结果我妈没让我去,可恶啊。”
温淑笑了声,想起自己当初早上五点被周文律喊醒,两人大清早跑到了展会馆,结果工作人员还在布置场景,硬生生将他们拦在门外不让进,结果吃个早饭回来后发现入口就已经开始排队了。
为此她那时发了一通脾气,觉得他不该喊她去吃那个早餐。
那时候真是恃宠而骄啊。
手机在发了微博后就震个不停,温淑点开评论区一个个地看,一边回小夏:“没事儿,零落这次是编剧呢,回头我给你要个签名。”
《长夜》官方微博过来点了个赞顺便关注了温淑,与此同时零落转发了她的微博。
@零落v这明明是我的台词!!!//@温淑v:追星成功@零落v。[图片][图片]
这会正午流量本就大,《长夜》词条tag一打,各类营销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网上讨论声正热。
“之前谁说温淑拿不到西禾的,赶紧出来挨打!”
“期待期待,女鹅给我冲!!”
“笑死人了,内娱是不是没女演员了啊,就温淑这演技,周导是瞎了眼吗?”
“srds只有一张合照和To签说明不了什么吧?这些我也有啊。”
“楼上是不是忽略了长夜官微的点赞和关注啊?”
“......”
温淑百无聊赖地刷了下评论区,挑着前几条友好的评论回复了句就准备退出微博。
不管网上现在怎么说,反正她拿到西禾早就是板上钉钉。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条热门微博刷了出来。
@周文律v:没瞎,视力5.2//@用户s_548521:“笑死人了,内娱是不是没女演员了啊,就温淑这演技,周导是瞎了眼吗?”
温淑一个手抖,屏幕中间蹦出来个大大的“赞”。
第5章
逃避虽然可耻但十分有用。
温淑直接卸了微博装无事发生,拒绝一切小夏的信息输出。
装了好几天死,直到飞横店那天早上才十分不情愿地将手机开了机。
瞬间涌入的来电提醒短信以及微信图标上无法统计的红点,温淑觉得,世界末日,不过如此。
S市到横店航程三小时,温淑有些无聊,索性又将《长夜》的剧本看了遍。
相比原著,剧本冲突性来得更加强烈一些,电影时间有限,而需要表达的却太多,许多没必要的剧情被删减,只剩下一整条完整的主线来。
更考验演员的实力了。
温淑抓了把头发,这几天心里就像被打散的线乱成一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最近头发似乎掉的都比往日多。
一想到明天开机仪式,无可避免会见到那个人,温淑觉得这团线估摸着也没救了,不如一把火烧了算了。
“唉。”温淑长叹一口气,将剧本卷了又卷,对着自己脑袋来了一棒。
“小温姐,”小夏看着身侧皱着眉的温淑,认真给她讲,“这是你上飞机以来的第四十五声叹气了。”
温淑:“........”
机舱内没什么人说话,空姐推着食物车晃过,温淑抬眼看去,窗外云雾氤氲,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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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还是第一次来横店,去往酒店的路上左顾右盼,眼里充满了好奇。
温淑倒是累得要死,那的士司机大热天不肯开空调,热得她头昏脑涨,想着今天反正是中秋,干脆给小夏放了半天假让她出去逛,自己倒头就睡在了酒店的大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这一觉温淑睡得极不踏实,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额角沁出许多虚汗。再一看时间也不过是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小夏还没回来。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温淑打开了电视,这才有了点声音,显得没那么寂寥。
毛姐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温淑脑子里一片混沌,呆滞了两秒才按了接听。
“舍得开机了?”毛姐语气有些无奈,“中秋一个人在外地自己买点好吃的。”
温淑只觉得自己喉咙里一股燥意,呼出的气息带了几分灼热,摸了摸自己额头,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发烧了。
但她还是笑了下,应道:“小夏出去玩了,晚点我带她出去吃点。”
酒店里没有温度计,温淑给自己倒了杯水压了压那股不适,继续说:“你也是,中秋快乐。”
毛姐只当她刚睡醒,也没察觉到温淑声音里的沙哑有什么不对,嗯了声又叮嘱她:“ROSE那边今天送了一套新品过来,还有上次你拍照穿的衣服,衣服我没收给他们寄回去了。”
“行,你处理就行。”
毛姐叮嘱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温淑用凉水拍了拍自己额头,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略有些狼狈的模样,只觉得这怕是自己度过的迄今为止最糟糕的中秋。
飞机上也没吃东西,这会肚子里空空的隐隐泛疼,她打开手机买了点感冒药又点了份外卖。
人一生病,就容易情绪上头。
温淑体质其实很好,从小到大很少生什么病,身上唯一的大毛病胃病只是前几年不小心落下的,有限的记忆里,上一次感冒这种小病,好像还是大学时期。
那是她和周文律正式分手那天,倾盆大雨,她任性打落对方的伞淋了个湿透,回去后就发了高烧,那场感冒就犹如她和周文律纠缠了好几年的分分合合,软绵绵的、无力的、又令人难受的。
中秋佳节,异乡为客,身边无一人,电视机里播放着未知名的情感剧——
女生声嘶力竭的大喊:“为什么要和我分开,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男生眉眼忧郁,似乎很无奈:“我没有不爱你,只是我们不合适在一起。”
“......”
温淑木着脸啪的一声关了电视,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但这份难过没维持太久,外卖员的电话随后几分钟响起,告诉她药和外卖给她放到了酒店楼下的服务台上,需要她自己下楼拿。
温淑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起了床。
就在这时,温淑听见了敲门声。
这么好?这酒店服务员还帮送上门?
温淑没多想,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