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顶级杀手——猫腮
时间:2022-08-06 06:38:21

  那个他的美丽的、惨烈死去的容妃,回来了吗?
  端坐在高台四周的众人面色各异, 有审视、有好奇、有憎恨, 堇色安然跪在大殿上,感受着一个个陌生的目光向自己投来,藏在袖中的手指攥了攥。
  皇帝的声音不大, 只有身边的国师脸色变了变, 咳了咳,附过他耳边轻轻提醒一句,“陛下,这是您和容妃的女儿,长公主殿下。”
  没有李嬷嬷, 没有茱萸,也没有无萧, 只有她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接受着来自众人的审视,无人开口一言。
  她很想抬头看一眼高台之上的皇帝,那个称之为是她父皇的男人,然而早已有人告诫她不能随意抬头,而皇帝也自始至终没有向她走下来——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她跪姿一动不动,膝盖已有些僵硬,垂落的眼眸慢慢染上一片黯淡之色。
  铭王堇凌慵懒坐在高台旁,离跪着的堇色倒是很近,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身影,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倨傲,自言自语道,“这就是长公主?”
  “抬起头来。”皇帝终于发话。
  看到她的脸时,众人皆是噤声,四周一阵静默。
  锦妃美丽的脸庞满是阴鸷,蛇一样的美眸死死盯着她。
  皇帝轻轻眯起眼睛,过了良久,开口道,“原来已经过去十七年了……”
  他说的缓慢,仿佛透过她在看着另外一个人,眸光泛起一阵悠远的回忆,“长公主,你受苦了。”
  堇色平视前方,只能看到高台之上那一方威仪的鎏金衣摆,华贵、冰冷,显示着主人至高无上的地位,像是微微熨烫了目光似的,她羽睫晃了晃,挪开了视线。
  在这段时间里,她已经从堇容口中得知了母妃容妃早早去世的消息。
  很奇怪,知道了这件事后,她以为自己会难过伤怀,但是却没有想到,痛苦只在一瞬之间,只是当时心下一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也许承欢膝下的话,她会对容妃的死痛不欲生,但很可惜,她儿时早早出宫,母亲对她来说单薄如纸,只是梦中一抹模糊的幻影罢了。从小印象模糊的双亲,没有体会过父母的疼爱,她心中的亲情显得寡淡又聊胜于无。
  但此刻被端坐在高台之上的父皇说出这样的话,假意也好、抚慰也罢,她麻木的心竟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心酸。
  她缓缓俯下身子,叩击冰冷的地面,缓缓道,“多谢父皇关怀。”
  堇色抬起头时,堇凌亦是轻轻眯起了眼。
  眼前女郎就算长身久跪着,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是显出了一份别样的翩然与淡定,这种感觉与他在皇宫中见过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那是一份区别于矜持与矜贵之外的飘逸,就像是一片云上的雁,夹带着陌上的微风,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翩翩坠入了皇庭中。
  堇容端坐在他旁边,摇身一变又成为了尊贵的太子殿下,他的目光划过他,然后玩味一笑,侧过身,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低低道,“六弟,见到我的时候,你似乎很失望。”
  一句话打断了堇凌的思绪,他收回视线,有些不悦道,“太子殿下,您有事吗?”
  “久别重逢,六弟见到我怎么没有丝毫喜悦,本宫甚是伤心呢。”
  两人神色如常,如若不仔细观察,根本就注意不到此刻他们正在交谈。
  堇凌冷哼一声,“太子有话就说,大可不必遮遮掩掩,惺惺作态。”
  自打上次刺杀事件败露后,他便被锦妃以有勇无谋为由狠狠地训了一顿,本就因计划失败而窝着一肚子火,此时见堇容不仅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被皇帝嘉奖了一番,此刻又被当即戳到痛处,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堇容淡淡睨了他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多亏了六弟,本宫才能平安回宫啊,只是,不知那折在外面的几十名刺客,本宫该拿什么偿还?”
  “这种小事,就不劳驾太子殿下记起了吧,”堇凌冲他勾起一抹笑,轻轻道,“太子殿下如若想要的话,下次出宫之前再支应我一声,自然是应有尽有。”
  “来人,扶长公主下去休息。”皇帝抬手吩咐道,两人之间的对话戛然而止。
  众人纷纷起身,目送堇色离去,然后皇帝拂袖而起,众人亦是跟着流水般地退散而去了。
  堇容优雅朝堇凌一揖,端的是一派温文尔雅,“六弟,那么本宫就先回去了。”随后不等他言,便径直离去了。
  八公主堇言悄悄来到堇凌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美丽跋扈的俏脸死死盯着堇色的背影,冷笑道,“这真的是长公主吗?看上去病恹恹的,一点生气也没有,真是晦气死了。”
  皇帝的子嗣众多,女儿却很少,在里面独得宠爱的便就是堇言了,当看到父皇看向堇色的眼神时,她心中涌起一丝久违的不安。
  她不会承认看到她的脸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子,从那里生出了一颗名为妒忌的种子。
  父皇所有的宠爱,都是属于她的。她绝对不会让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堇凌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廊道早已不见倩影也不收回视线,他喃喃一声,似是梦呓,“……是啊,她怎么能是,我的姐姐呢?”
  。
  茱萸左看右看,来回的跑,欣喜道,“殿下!这是我们的宫殿!好大!”
  “慢点,小心别磕到,一点都不像样子!”李嬷嬷高喊。
  堇色被柳皇后安排到了一处名为幽兰殿的宫殿,宫殿比较偏远,但却十分偌大,她们到来时,一院馥郁的紫玉兰花正在开着,满院的馥郁芬芳。
  一众宫女垂手而立,模样谦恭,“参加长公主殿下。”
  整个殿内精巧华丽,金器钟鼎随处可见,处处弥漫着淡淡的沉香。
  “好大的宫殿,比清明谷、比青城府邸都要大,殿下,这就是皇宫吗?”茱萸欢快地在殿内小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无邪模样,一众宫女恍若没看见一般,面色依旧沉默端方,礼仪举止无可挑剔。
  堇色立在廊下,没有说话,目光顺着紫玉兰花,望向殿外高高的宫墙。
  没有远山、没有溪流、也没有了遨游云端的飞鸟,也许这里与清明谷唯一的相同之处,便就是头顶的这一方天空吧。
  皇宫里都知道幽兰殿搬进了临嘉长公主,这几天内,陆续有皇后和几个娘娘前来探望。
  皇后是个极为和善的人,年纪竟与她一般无二,只有她时不时来找她说话,其余的几个娘娘或者公主,便都是表面上对她关心备至,除此一见之后,便再也没有了来访。
  “他们果然觉得我是不详之身,都不想见我吧。”
  堇色默默地想着,心里也没有太在意。
  皇宫内处处富丽堂皇,古画珍品琳琅满目,这里是囊括了全天下最为珍贵东西的地方,就连她们的幽兰殿也是美轮美奂,连床榻都奢华万分,金丝为被,玉石为枕,房梁之上红色绸带随风而舞,一切就像是梦中的场景一般,真实而又虚幻。
  不再只有茱萸陪着她,还有一众宫女,她们懂得在任何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的时候,她们总是美丽而又沉默的。
  堇色坐在榻边小几,双手拿着一方紫竹笛。
  竹笛通体光滑笔直,纹理细密,呈着淡淡的莹润质感,一孔一眼可见主人精心打磨而成。
  她缓缓摩挲笛身,端详了一阵,复又将它珍重地放在了浑金漆花卉纹圆盒里。
  回宫的那天,她只能遵从父皇的命令先行回到自己的宫殿,并没有关注到无萧的举动,听茱萸说他留在了东宫那里。
  念此及,那一抹玄色的身影又不自觉浮现了出来,不知这些天他过的可好?
  皇宫里处处桎梏,就连她性情如此寡淡的都尚且觉得束手束脚,他却是素来无拘无束惯了的,会不会觉得痛苦难忍?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带他来,这感觉就像是随心所欲的鹰隼突然折去了翅膀,她内心自责,是否不该将他困在这皇宫里。
  不料这么想着,第二天,堇容就带着无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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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回到了皇宫, 堇容又从翩翩如玉的公子变回了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长姐进宫多日,我今日才来拜访, 长姐勿怪。”
  这话其实说的也对,堇容作为东宫诸君, 因为出宫接堇色回宫而耽误了太多的事务, 这几日回来便是花了几天几夜将堆积如山的奏折全部批了一遍,今日才有功夫到这里来转一转。
  “怎么会, 殿下能来,我已经很高兴。”在这皇宫里人人都太过陌生,就连父皇都不亲近她,她思来想去能够依仗的, 便只有这个还算有些交情的太子殿下了。
  堇容注意到她不动声色地瞧着自己背后, 问道,“长姐在找谁?”
  一句话教堇色移了眼, 她回过神来, 有些不好意思,淡淡道,“没什么。”
  堇容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缓缓踱步打量着幽兰殿内, 评价道,“装饰未免太素了些,我那里还有一具上好的彩绘漆插屏,想来和这里倒是很相配,回去便让挽丰送过来。”
  “殿下不必麻烦了, 这样已经很好。”她明白礼物的贵重,对于东宫虽不过牛毛几根, 但她还是不想承太多他的情。
  “举手之劳而已,长姐不必在意。”
  堇容身为东宫太子,能够自由进入后宫,比起其他皇子来倒是多了很多便利,他浅笑道,“听闻长姐这里有清明圣手誊写的百草论,我一直很是仰慕,可否借来一看?”
  “当然可以。”不等她说完,垂立在身边的侍女就欠身退下了。
  片刻后,侍女将百草论毕恭毕敬承递给堇容,他拿着书籍,淡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到侍女躬身退下,他抚了抚书卷,大略翻了翻书页,竟拂袖落座,真的开始认真地看了起来。
  “我就不陪长姐了,长姐请自便吧。”
  堇色愣了愣,一时有些不懂此话何意,直到他又合上书籍,抬起头看她,“去吧。”
  “无萧在外面。”
  她如梦初醒,目光落到他脸上,表情有些呆怔。
  堇容笑了笑,淡淡道,“自我来了之后,你一直心不在焉,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你一直在找他,不是吗?”
  立在一旁的挽丰道,“这里的宫女都是殿下的人,绝不会透露半个字,长公主殿下请放心。”
  从回宫路上,堇色能够察觉出堇容对自己和无萧两人的放纵,他的云淡风轻,好似完全不介意似的,她也渐渐默认了这样的情形,直到回宫之后,冷漠又近乎苛刻的规矩才让她明白过来,原来她和无萧这样子走得太近,是不被允许的——她甚至不能和任何男人走得太近,就算是李嬷嬷和茱萸,也是不行。
  她是一国的公主,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她要永远保持那份万人之上的尊贵,就得和任何人划清界限。
  等到走出殿门的时候,她回过头,还一脸不解地望着那个低头看书的颀长身影。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当她看到廊下那抹玄色身影的时候,所有的疑惑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无萧倚坐在廊下,长腿悠闲地舒展着,指间正在逗着一只画眉鸟。
  早就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等到来人接近时,他放开指间鸟雀,忽的抬起头来。
  触到他飞扬的眼底掠过的一道浮光掠影,堇色攥了攥手心,心脏竟没来由的蹬蹬跳了起来。
  他变了样子,马鬃似的马尾不再高高束起,而是挽成了一个利落的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雕琢般的五官。
  他在打量着她,嘴里闲闲地叼着一根草根,而她也在看着他。
  以前两人也有很久没见面的时候,她都觉得没有什么,但是这次才隔了几天,也许是皇宫太过寂寥,她竟如此地思念他。
  她踌躇着不知说些什么,胡乱开口道,“你过得好吗?”
  无萧怔了怔,低头笑了一下,又抬起头,“怎么,想我了?”
  她不答他,只是看着他。
  他站起身,朝她转了一圈,“怎么样怎么样?”
  他身上不再是那身万年不变的玄色缟素,而是换上了一身更为得体的制服,玄色锦缎,缀以暗纹密布,配以鞶带和软甲,一袖一袍都流露出锋利的线条,显得整个人都修长干练了几分。
  其实他个子高挑,正是话本中的“猿臂蜂腰,鹤势螂形”,这种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堇色欣赏了片刻,实话实说道,“很好看,很适合你。”
  无萧挺了挺笔直的腰板,“那是自然。”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堇色问道。
  回宫之前,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让她给他看身体,她便不能全心全意地料理堇容,每天夜里都抽出时间来给他扎针,将他多年的旧伤淤痕调养一二,一连扎了好几天。
  无萧抱着堇色,欢快地转了一圈,“闲话莫说,我问你,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她如今尊荣加身,不再是清明谷那般素净的装扮,环佩锦衣,金钗华服,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精致猎艳,美的更加让人挪不开眼。
  她幽兰的样子他喜欢,如今这般艳丽如芍药,他也喜欢。
  堇色瞄了眼四周,轻轻推开他,“无萧,这里是皇宫,不要动手动脚的。”
  “那又怎么样?”无萧吐掉嘴里的草根,“看到了又如何,他们能拿我怎么样?”
  他失望地看她,叹道,“真的没有想我?”
  他长长哀叹了一声,听上去颇为可怜。
  “怎么办?你不想我,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呢,天天吃不好,睡不好。”
  身体忽的一倒,堇色脸色一变,“无萧,你、”
  随即她便说不出话来了,一道长影覆了上来,少年已经堵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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