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住唇,惊悚:“什么东西?”
“老夫妖丹暂借你一用。”傲慢地睨她一眼,转身沉入冰湖。
她迟疑一下,跟着跳进冰湖。
湖深数百米,湖底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甬道,两边墙面挂夜明珠,幽幽冷光指向前路。
冰室,冰棺。
棺内躺着一个无声无息的女人,美到用言语无法形容,真正的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好美……”她不能移开目光。
“天生媚骨、九阴玄体、天仙诀。”
天生媚骨也称第一美人骨,常言道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之美往往超脱于皮肉,真正的美人即使不笑不嗔不悲不叹,亭亭而立,便是艳色无边,而这媚骨顾名思义,给予身体主人媚惑众生的极致魅力。
九阴玄体是万中无一的修行天赋,却也是一把双刃剑,这种体质最能将双修或采阴补阳的功法修炼至极致,修为扶摇直上,同时是最好的炉鼎,一旦落入不知怜香惜玉的恶人之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仙诀?我好像听过这个功法……这不是你当初忽悠我给你做事时候用的吗?说什么功法大成后当不老不死,成为天下第一美人……原来是真的,我现在还能练吗?”
“可以,如果你想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漂亮躯壳。”
“你竟然真的坑我?”
“她有天生媚骨才能成为漂亮躯壳,你这样的最多剩下一张美人皮。”
他笑容嘲讽,丝毫不觉惭愧,围着冰棺走了一圈,忽然露出疑惑之色。“老夫似乎见过她。”恍然大悟,“原来是她。”顿了顿,“如此连这天生媚骨也非天生。”
“别打哑谜,她是谁?”
“你们人族盛传的天下第一美人。”
宿钰的母亲?
“抢走九尾狐的天生媚骨,练功成瘾。”
“……”这是她从未听说的!
“没意思,走了。”
冰室中只剩包金芸一人,她痴痴地望着美人,明知道是媚骨和功法作祟,还是想多看一秒也好。
不知过去多久。
突然一道气息急速逼近,她来不及反击便被制住,捂嘴拖出冰室。
冰室除了沟通湖底的甬道,还有另一扇隐蔽出口,七拐八绕出去后进入一栋寻常小屋,那里布置得朴素雅致,唯有一面玫红色的纱帐夺人眼球。
“你为何在此处?”抓住她的人终于将她放开。
她反问:“宿师兄不是闭关去了吗?”
俊美的面容没有丝毫笑意,面色凝重地注视她。“你不该来。”
“宿师兄这话说得像是要杀人灭口。”
“本该如此。”
她绷不住了,背脊蹿上冷汗。
他眼底却流露出受伤之意,像是因为她不假思索相信他要杀她的话,那样警惕又畏惧地望着他,宛若她才是真正的加害者。
“你为何在此?”他再次问。
“你可不可以不杀我?”
他平静的面具骤然崩裂,一把抓起她的手,杀人般的目光紧盯着她。毫不意外看见她恐惧了、慌乱了,逃避后退。
气势离懈,背过身。
“一刻钟,如果你逃出去,我不杀你。”
话音刚落,她冲出屋门。
他缓缓苦笑。
外头简直与四通八达的蚁穴无异,包金芸遇岔道就右拐,不知道跑了多久,停在一扇门前。
门自动打开,宿钰站在门后,平静地看着她。
她骤然出手,寒芒疾射向他眼睛,转身就跑。
“铮”的一声,灵剑落地,她被人从背后抱住,全身炸毛。
“我永远不会杀你。”他喃喃,“杀你之前我会先杀自己。”
良久,他牵住她的手,带她走出地宫。
离开寒窖前,他给她留下御寒的丹药,说会尽快让她出去。
偌大的冰窖只剩下她一人,那只傲慢的妖兽不见踪影。
……
萧亦尘赶回青羽派。指证加害谢凤雏的人是温玉兰,理由是谢凤雏服药后的症状与温玉兰给他下药的情况一模一样。
但翻案并不顺利,包银泽咬死不承认,温玉兰也将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直到某一天,包银泽被发现昏倒在铜塔内,手里攥着一块影像石,将温玉兰怂恿他侵犯谢凤雏并嫁祸包金芸的场景展现得一清二楚。
最令人惊骇的却是这段影像来自第一视角,也就是说,影像提取于记忆,能做到的办法只有一个——搜魂术。
搜魂术可以提取绝对真实的记忆,但是轻则伤及大脑,重则摧毁识海,因过于残忍而被各大门派明令禁止。
“包金芸,使用禁术的是何人!”
这是包金芸从冰窖提出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她抬起头,看向与她被关进冰窖前相差无几的审问环境,人们脸上如出一辙的愤怒。
“我不知道。”
“此人明显为你使用禁术,你敢说不知?”
她嗤笑,“你也知道他为我使用禁术,冤枉我将我关进寒窖这么久的账该怎么算?”
全殿一静,心虚惭愧者有之,更多的愤怒震惊于她竟敢当着众位长者的面出言不逊。
“包金芸,一码归一码,你若不坦白禁术使用者,罪责只重不轻。”
“一码归一码,先把你们冤枉我的事情算清楚。”
“你……”
温掌门抬手制止争吵,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说:“冤枉你是我的过错,待事情了结,我会尽力补偿你。”
包金芸颔首,“确实是掌门的过错,毕竟您的态度才是决定我无辜受罪的根本。”
“你放肆!”区区一个弟子怎敢用如此轻慢的态度评价掌门?
将众人不满收入眼底,萧亦尘在心里轻轻叹息,劝说:“包师妹,此事非师父所愿,他只是太过疼爱女儿 。”
她抬头直视温掌门。
“掌门爱女倒也无可厚非,温玉兰冒充掌门女儿被带回来的时候已是品性不佳,但她那时年纪不大,掌门完全可以悉心教导扭转她的品性,结果如何?正是掌门的溺爱助长温玉兰恶习,绵延至今。甚至在温玉兰谋害谢凤雏养母的时候顾念旧情,没有对她严加惩戒,以至于她胆大包天,继续作恶,连累您的亲生女儿……”
谢凤雏:“不要说了!”
殿内为之一静。
“不准对掌门不敬。”
“这是你一个晚辈该说的话?”
“够了包师妹。”
……
“你说得对。”温掌门缓缓道,“我为了弥补亏欠,纵容女儿,也害了女儿。这次之事我必严惩温玉兰,至于对你的补偿,若我收你做义女,你可愿意?”
众人皆惊。
“我不愿意。”
“可是因你父母?我亲自找他们商谈。”
“与他们无关,我不能接受爹娘偏心,掌门您显然是会偏心的爹。您若真想补偿我就不要追究禁术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显然为了我才铤而走险,出于我的私心,希望掌门放过他。”
温掌门沉默,众人急声劝阻。
“禁术事关重大,即使是我女儿也不能徇私。”
第39章
话锋一转。
“但我愿意相信你与此事无关, 禁术事宜将另行追究到底。”
包金芸就这么被放出来,说要追究到底的禁术也不了了之。
心道温掌门果然太过于心软。
但是伤害亲生女儿的歹人温掌门这次不准备再放过,因温玉兰屡教不改、执迷不悟, 对她的惩罚最后定为拔除天赋灵根,逐出青羽派。
执行时间在三日后, 届时全派弟子旁观, 以儆效尤。
本次事件的共犯包银泽更得到特等观看席,执刑期间由铜塔看守亲自押送往返。
前往行刑台的路上, 一道人影拉长到包银泽面前,犹如黑色的长箭,没入他的胸口。迎着刺眼的阳光,他看见亲姐姐的盈盈笑脸。
包金芸抬手, 挽出一束漂亮的剑花, 寒光湛湛,映出亲弟弟惊恐的面容。
“你别过来, 我是包家族长!你敢伤我, 我就……”
“哦,逐出包家,随你。”
押送的看守制止包金芸, “不可私自报复。”
她笑容可掬地解释:“我不是来报复的, 他是尊贵的包家族长,我是卑贱的包家弃子,但是他欠了我大概几百颗高级丹药,我是来讨要丹药的。”
两个看守对视一眼。“那你动作快点。”
包银泽尖叫:“不是丹药,她来要我的命!”
话音未落, 被剑气掀翻出去,衣帛尽裂, 血线横飞。
“住手!”
包金芸动作灵敏地避开看守,轻轻拨动剑柄,铺开四把灵剑,穿透包银泽的四肢,狠狠钉在地上。
惨叫声凄厉!
她身形一动,踩在他身上,高高举起的剑尖直指咽喉。
“啊!!”
预料中的疼痛和死亡没有到来,包银泽看见包金芸的手臂被一个男人从身后托住,那个男人生着一张令女子自惭形秽的俊美面庞,说出的话却格外骇人——
“别脏了手,早知如此便不手下留情,让你弟弟变成废人。”
是、是那个对他搜魂的人!
男人忽然轻飘飘地投来一眼,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被堵在嗓子眼,恐惧地低下头,瑟瑟发抖。
“多谢宿师兄。”看守赶上来向宿钰道谢,气愤又警惕地瞪包金芸,快速将包银泽拉走。
包金芸沉默地将手臂挣脱出来。
“生气了?真想杀你弟弟不该光明正大来。”
“我没想杀他。”她平静道,“只是让他知道亲姐姐不是可以任他搓圆捏扁的。”
他以扇掩笑,“那是我误会你了。”
这是她被放出来后他们第一次见,明面上是宿钰刚出关,实际上……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就算偷藏母亲的“尸体”也不是那么忌讳的事情,最多让人觉得变态罢了,可他的表现宛若毒贩子□□。
还有他识海里有关他母亲的禁制的事情。
“那个……多谢你了,我不会说出去。”
“嗯,不要说,对你没有好处。”
他轻飘飘地带过,似乎也不想深究此事。扇子抵在她的手腕上,检查一番,“看起来没受到多少寒气影响,以防万一最近不要服用驻颜丹之类,易造成阴阳紊乱。”
她眼睁睁看着他将丹药收起,嘀咕:“又不是不给灵石,借口。”
“丹药之流本不该多用。”
她“哦”了一声,“别人一天一颗理所当然,我好几个月吃一颗都被嫌多。”手上突然出现一瓶丹药,“哝,谢凤雏补偿我的,很实际,虽说是借花献佛。”
他陡然变了脸色,攥住她的手腕,药瓶滑落他手,清点后发现一个不少,神色稍霁。
她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知道你给谢凤雏的驻颜丹金贵,寻常人不配,我用来跟你换普通的行了吧。”
他从善如流换了丹药给她,还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每个人体质不同,丹药之间互有禁.忌。”
“哦,谢凤雏能吃我这种吗?”
“别浪费。”
一滴粘稠的黑水落在她的衣袖上,她举起来看是什么东西,被他猛然扯开,扇子斜飞上天,“嘭!嘭!”落下两个身首异处的魔兵。
天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脑袋大小的黑洞,魔兵正不断从里面挤出。
“什么鬼!”她睁大眼睛,扭头就跑,被宿钰抓回来,“跑什么,又不是打不过。”
……
行刑场上,一个巨大的黑洞如魔兽巨口大张在天空,落下成千上万个魔兵。打断对温玉兰慷慨激昂的判词宣读,一时间兵荒马乱,尖叫连连。
“外门弟子退后!避免近战!小心魔气入体!”
温掌门一击灭杀数百魔兵,震住场面,弟子们士气大振。但是魔兵源源不绝,若说门派大比是魔兵被大量运送过来,这次更像是直接连接了魔界,杀不完魔兵,只能想办法关闭入口。
“杀一魔兵换一百贡献点!”
温掌门鼓动士气,领一众长老在黑洞周围布阵,强势的灵光阻碍魔兵爬出的速度,并在这样的强压下,黑洞一点点缩小。
“救命!救命啊!”温玉兰的呼救声毛骨悚然,无数魔兵正在爬上她行刑的高台,声嘶力竭:“大师兄救我!”
奋勇杀魔的萧亦尘听到求救,看见温玉兰正被无数魔兵包围,满面惊恐,目眦欲裂。忽然手被谢凤雏拉住,谢凤雏哀求地看着他,缓缓摇头。
“谢师妹,她罪不至死。”
“不,她该死。”谢凤雏低声说,“我不杀她,她死于魔族手下,怪不了任何人。”但他迟疑的神色中似乎不见认同,只是在想如何安抚她。她忽然问:“大师兄,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包金芸身上,你还会觉得她罪不至死吗?”
他怔愣。
“如果求你的是包金芸,你还会反对吗?”
她从他的沉默中意识到什么,压抑着受伤和失望,依然拉住他不放。
温玉兰的求救声这时候突然消失。
一个脑袋大小的魔兵钻进她的嘴里,撕裂她的嘴角,森白猩红蔓延至耳际,还在不停往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