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知道什么是爱。在爱着彼此的双方之间,分开意味着痛苦。他们为彼此着想,并为对方的痛苦而难过。她以这样的爱同样地爱着杰森、爱着迪克、爱着阿福,爱所有那些同样爱着她的人。如果分开意味着艾丽丝的痛苦,她同样也是痛苦的,但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分开呢?
“我也爱她的。”她说,声音茫然而稚嫩:“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她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娜……”史蒂夫说,声音梗了一下,有点犹豫。“我认为让她跟你说会更好,但我并不确定她会跟你说这些,所以——”
“她担心自己给你带来麻烦,她担心真相会伤害到你。”史蒂夫说,几乎为他替代的坦诚而感到有点忧虑了,但他同样有点生气:“她没能把最好的东西给你,她因此愧疚而畏缩不前。”
薇尔绞着手指,闷闷反驳:“但她爱我,她不会伤害我。”
“有的时候爱也会伤人。”史蒂夫说。太阳快完全沉下去了,天空变得火红,他想起他的挚友也曾和他在这种天色下遍体鳞伤互相扶持着回家,疼痛但淋漓的痛快。而现在他要守那只狡兔的三窟才把他逮住。
你永远是我的兄弟。他曾那样说着,强硬地堵在门口,用手臂卡在门缝不肯松手。
不再是了。和他对峙的男人说,但也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趁着对方放松一刹那的力道成功挤进了安全屋。
“……但那不是他们的错。”史蒂夫说。
“给她一点耐心吧,我们能做的只有陪伴而已。”史蒂夫说,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是他一贯的做法,找准一个方向,然后向前冲锋,就算在没有四倍体力的时候,他也能仅凭意志撑相当、相当长一段时间。来比一比吧。他唯一的优点就是从不认输了。
薇尔似懂非懂地看他一会儿,察觉到什么,说:“你也有一个艾丽丝,对吗?”
史蒂夫笑一笑,说:“是‘巴基’。”
两个在技术支援上派不上什么用场的战斗人员在海边排排坐看风景,基地里临时从神盾局调动过来的特工负责和后勤就忙得团团转。最重要的部分还是托尼亲力亲为,托尼失去了酒窖大门的控制权,又不敢轻易在墙上开个洞,要知道能对这种墙壁造成伤害的任何武器都可能在打破墙壁的一瞬间毁掉他任何一瓶舍不得的珍藏。
这个事实显然让托尼心如死灰,他焦虑地嚼着一颗橄榄,把控制台的键盘用力敲得啪嗒啪嗒响。
一个警告弹出,托尼几乎是用拳头砸下去那个确定按钮,然后向后陷入椅背,沉默地看着大屏幕上的进度条从0%走到1%。
在这种状态下最好不要接近他。班纳对小憩中突然惊醒的迪克做口型。
非常刻薄?迪克迷惑地回应,揉一揉胀痛的太阳穴。布鲁斯发现他连续高强度工作导致的效率下降,干脆地就把他赶了出去,他顺势就摸进了托尼的工作室,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意外地发现他和这个斯塔克还挺合得来的。
比非常还要非常的刻薄。班纳做出口型,以防自己被无差别攻击导致绿巨人被激出来再添点麻烦,他相当麻溜地转移了阵地,打算去看看另一个布鲁斯那边的情况。
托尼捏捏鼻梁,下意识地伸手去够操作台上放着的杯子,空的,没有酒精味儿,它上一杯承载的液体显然是咖啡。
究竟什么时候人们才能理解酒精应该被抬到和咖啡一样的高度呢?
托尼忽然起身,大步走向门口,路过又要眯过去的迪克时随手拍一把他的肩膀:“走,出去找点乐子。”
基本上连轴转了二十四小时没合眼的迪克茫然地望一眼屏幕:“几个小时?”
“五个小时二十三分钟十二……十一秒。”
迪克呻|吟一声,把脸埋进抱枕:“晚上还要开会。”
“那么我们就只有三个小时了。”托尼无情地说,回头一看,对方已经睡死在沙发上。
托尼:“……”
长期作息不规律、最长纪录是保持清醒五十二个小时不睡觉并且神采奕奕的托尼斯塔克当场迷惑。
同伴被工作掏空得一干二净,托尼无奈只能独自觅食。
一切都糟透了,糟透了的糟透了。
布置战场的工作已经进行了半个月,但是标记的能量突然暴动,导致构建的数据模型直接作废,所有人这两天加班加点地进行数据计算和模型重构。他负责的这部分是最后的收尾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同样也承载了最大的压力。
就在这个关卡,他还被娜塔莎锁了酒窖。
相当的可怜无助还委屈。
可怜无助还委屈的钢铁侠当机立断地就套上装甲飞去市区他最爱的供货商那儿去打算捞两瓶酒回来。
进店还套上装甲未免有些戾气过重,他把装甲停在门口,今天拿货的人并不多,更何况这家店几乎已经成了他酒精类饮料的官方供应商,无论是常客还是接待员都对一套装甲停在门口的事情还挺适应的。
然后在进仓库拿货的时候托尼直接被接待员摁住肩膀抵在墙上。
“你往我身上放追踪器?!”看清接待员的面容,托尼把两瓶刚刚到手还没捂热和的红酒护在胸前,不敢置信地大喊。
被先告状的托尼气笑了,单手甩开帽子的娜塔莎怒极反笑:“动动你那天才的脑子,托尼,你觉得你这一身很隐蔽吗?你要是能换一家供应商我也不至于能在这里逮到你第三次。”
托尼谨慎地想后退一步,可他背后已经是墙了:“女士,这事儿没得商量。”
“我不是跟你谈这个。”她声音低沉,双眼警告似地眯起,这个前苏联特工认真起来的样子像是响尾蛇,或者她的代号,黑寡妇,澳大利亚最毒的蜘蛛之一:“别管我的事。”
“认真的吗?”托尼说,晃一晃手上的酒瓶:“我以为除了你之外没人会锁我的酒窖了。”
“或许是因为我不想他妈的再看见你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情况下钻进战甲,然后随时随地地在任何一个地方烂成一滩起不来的稀泥。”她一字一句咬字极重,眉头紧皱。
“那或许是我不想再在深更半夜看见你在庭院坐着整夜不睡。”托尼淡淡地说。“卡罗尔和我抱怨过不下十次你深更半夜把她叫醒开门。”
卡罗尔当然不会抱怨,千米之外的卡罗尔沉默而委屈地背下了雇主不分青红皂白甩给她的这口锅。
“哥谭,刺客联盟,人鱼。是在卧底任务回来之后,是吗?或许神盾的防护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或者我就是个无可置疑的天才。我不是第一次劫回那些资料了。贝罗娜计划,危险性S级武器,歼灭任务,执行者代号A3,任务成功。更多详细巴拉巴拉请关注A3心理状态。”
最后他说:“有误吗,曾经让贝罗娜AKA薇尔陶德活下来的A3?”
“聪明有时候不会是好事。”娜塔莎说。
“再赞同不过。”托尼说,语气微嘲:“连瓶酒都喝不了。”
不过事情是怎么发展成他们缩在仓库喝得大醉的,他们谁也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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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个很差的习惯。
写的东西完全和大纲沾不上边。
甚至是上午写的大纲,晚上码正文,就能开始放飞的那种沾不上边。
沾不上边就算了,放飞放歪了还容易卡文。(因为完全是计划外的内容)
这大概也是鸽老久的一个原因之一qaq
但他们真的不受我控制呜哇哇哇哇哇哇
第57章 夜谈
会议两大主力缺席, 他们焦头烂额地找人时,马克装甲护着一个娜塔莎在临时基地外降落,娜塔莎看上去相当清醒, 灵活地从钢铁手臂中跃下来,装甲里面剥出一个头发凌乱的托尼斯塔克。
班纳真恨他这种分不清场合的掉链子,吼一句:“托尼!”
一出装甲就要软下去的托尼硬生生被这一声给叫得站直了,伸手扯一扯领带, 又没事儿人似的走进去:“进行到哪儿了?”
如果滴酒不沾、完全清醒的时刻是十分,那么他现在的清醒程度大概能打个七分,剩下的三分的醉意全然是用于压下焦虑和恐慌。
班纳无可奈何。
会议正常进行。
娜塔莎没能成功临阵逃脱,硬着头皮回来参会。按托尼所说的——面对自己曾经做过的,无论是正确或者错误的结果。
幸好在会议开始后, 那道眼巴巴的目光就被门板隔绝开来。
强大的素养让她在两个小时的会议中对关键点无一遗漏,脑子里已经在开始琢磨出去该怎么应对那个小朋友。
愣是有无数个计划和备用路线, 在会议结束后真正面对薇尔的时候还是有点不知所措。
或许她当时就不该顺着班纳的信号找回来。
娜塔莎有点僵硬地想, 在视若无睹和转头就走两个决定间卡得严严实实。
那小姑娘轻手轻脚地、克制地握住她的小指和无名指。
冰冰凉凉, 软软的。手指比以前要细一点,是在长开了。
“我会等你的, 好吗?”绿眼睛的小姑娘很不舍得地说。
娜塔莎被握住的两只手指微微一动。
她确定她陪托尼喝的那些分量不足以让她的理智彻底停摆,但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蹲下来抱住那小姑娘了。
只是一个拥抱。
一个属于艾丽丝的拥抱,一个温和、善良, 三十几年做过的最大的错事是无知中误入一个非法实验室的女人的拥抱。
一个假身份的拥抱。
娜塔莎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抽身,甚至摆脱的时候用上了一些技巧,依然没有敢回头看。
这次那小孩儿没有跟上来。
她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自己忍住了。薇尔想。伸手揉揉自己的脸。
巨大的失落铺天盖地地笼罩她, 这让她蜷缩在被子里,满心疲惫。
一向没有忧虑的小孩儿第一次度过一个心事重重的夜晚。
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之后, 梦里的成片白衣服追逐着她直到醒来,她在黑暗里抱着抱枕愣了好久,墙上的显示屏悠悠发着蓝光,四点三十二分。
三十三分。
一个照理来说不会有人清醒着、只有她的时间。
她一个人坐在被子上,被夜色笼罩着,房间隔音很好,四周安静得过分。她心里像是满满填塞着棉花,又堵又闷,想看到谁的愿望悄悄以空荡荡的房间为食粮,安静又迅速地生长起来。
那小姑娘果断跑出房门。
客厅是亮的,落地窗的帘子严严实实被拉上,上面是全息的草场。
一个半长发的男人寻声看过来,面容颓唐又警惕,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只误入沙漠的兔子。
薇尔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嘴唇翕动一下,又无奈闭紧,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杯牛奶。
“……要吗?”他说。声音干涩又局促。
像是一只弓着身子误闯进春天的兔子洞的大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突然蹦出来的,很奇怪的想象取悦到她了,那点隔阂和一点点坏印象突然融化坍塌,薇尔小跑过去,伸手要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拎了个枕头。
于是深棕发男人把两杯牛奶端着走向沙发。
小尾巴薇尔跟过去把自己陷进沙发里,她还不是太清醒,把自己以枕头为核心团在沙发上,迷迷瞪瞪地看棕发男人喝牛奶。
“薇尔。”直到那牛奶过半被放在桌子上,她才反应过来,这样说一句。
自我介绍,遇见陌生人要做的事情。
自我介绍完她又想,她出来是想干什么来着?
“巴基。”男人说,反应过来才朝另一个方向偏过头,有些懊悔的样子:“……詹姆斯,我是詹姆斯。”
巴基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薇尔抱着枕头,沙发很软,室内有空调,很温暖,被调到二十度,是个很舒适的环境,她有点昏昏欲睡,像是灌满糊糊一样黏糊糊的脑子里面迟钝地闪过一头金发。
她一机灵醒了。
“巴基!”她说。
坐在她旁边的巴基吓了一跳,扭头向这个目光灼灼看他的女孩儿,女孩儿突然想起来似的:“史蒂夫的艾丽丝!”
“什……”巴基一脸错愕。
什么艾丽丝?
这和史蒂夫有什么关系?
他和艾丽丝又有什么关系?
……艾丽丝又是谁,史蒂薇的女朋友?
那小孩儿认认真真地开始掰手指数,相当聪明地类比:“艾丽丝要走,你也要走吗?”
……比到她自己和艾丽丝身上之后,她又开始萎靡地难过起来了。
“史蒂夫和你谈过。”巴基说,对史蒂夫的谈话对象的选择感到意外。“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也许我会走。”
小孩儿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他会很难过。”
“如果我现在不走,他以后会更难过。”巴基说。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灯光根据时间点和模式设定调得很暗,使得室内像是黄昏一样,落地窗又是草场,有一种奇异的错位感。
“你看到的吗?”薇尔锲而不舍。像是面前是一个艾丽丝似的锲而不舍。
“我就是知道。”巴基说,轻声笑了笑,他不愿意和任何一个心理医生谈论的话题被一个小孩儿轻而易举地勾出来,这感觉还挺奇妙的:“我本来不该回来的。”
他话语中有着明显的退避,说话间含糊带过的空白又太多,薇尔努力想了想,竟然不知道先问什么。
随即一股恐慌袭击了她。
她的艾丽丝也会像巴基一样离开吗?
“他很珍视你。”薇尔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巴基代入艾丽丝的位置,仿佛巴基离开,艾丽丝就会被他走一带一似的。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冰,一块漂亮又透明的小冰人被摔碎在地上的情景,如果艾丽丝走掉,她想,揪紧枕头,她会像小冰人一样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