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站起来,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局促不安地扯了下衣裳。
过了会,廖莹走过来,问:“camille人呢?”
“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哦,”廖莹目光又在许亦微和廖繁身上转了转,问廖繁:“你怎么在这?”
廖繁正要开口,许亦微抢先说道:“路上刚好碰见。”
“哦。”
廖莹将信将疑地点头,推开门探头看了眼病房里的情况,然后关上,走到许亦微旁边坐下来。
“camille之前看起来挺正常啊,我还以为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怎么又......”
“抑郁症患者大多数看起来都很正常,有时候我们见到某一个人,能笑也能闹,但你根本猜不到她其实私底下被病症折磨得很痛苦。”
廖莹沉默。
许亦微继续道:“她最近状况非常不好,我们都被她骗了。”
“为什么要骗我们?”
“可能.....”许亦微停了下,眼睫疲惫地垂落:“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又或许是怕我们知道。”
接着,许亦微把唐欣的前夫托表妹来找她借钱的事说出来,廖莹听后,顿时恼火。
“那个渣男还敢出现?”
唐欣离婚的第二天,廖莹曾带着人上门去把曹明洋打了一顿,当时那个小三也在,她暴脾气差点把那小三扯到头秃。
廖莹放话说以后见一次打一次,因为这个,曹明洋后来还搬家了。但没想到,时隔两年,曹明洋又出现。
“我没见到他,是他表妹出面找camille的。”
“那渣男人呢?”
“不用管他在哪,总之,我们不能让唐欣再见到曹明洋,免得对她病情不利。”
廖莹点点头,偏头看了眼走廊尽头靠窗吸烟的廖繁,想了想,低声问道:“我弟不是路过吧,他还纠缠你?”
许亦微摇头。
“那你们......”
“对不起,阿莹。”许亦微深呼吸,说:“这事不方便在这说,回头我再跟你解释。”
“你别解释了,”廖莹说:“我知道怎么回事。”
“你知道?”
廖莹点头。
她心情有点复杂,刚才她弟含笑看许亦微时,眼里的东西藏都藏不住。而许亦微居然一点也没排斥,似乎习以为常。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弟?”她问。
空气静了几秒。
许亦微低头,艰难地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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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承彦过来了,带了一篮水果和一束鲜花。
许亦微一晚上守着唐欣没怎么睡,主要是医院时不时有人说话,她总是醒来。好不容易早上睡着,周承彦又过来了。
她睡眼惺忪地接过鲜花,插入一旁柜子上的花瓶中,说道:“麻烦你了,大早上还跑来一趟。”
“你这话很奇怪。”周承彦说:“唐欣是昇辉的老员工,为公司做过贡献,我作为公司总经理,理应来看望。”
许亦微笑了笑,提起水壶给他倒杯水。
“我来吧。”周承彦走过去接过水壶:“你看起来没休息好,这时候了不用把我当外人。”
“我没把你当外人。”许亦微说。
“嗯,”周承彦点头:“从小到大,你这句话听起来最舒服。”
他话说完,见廖繁站在病房门口。
许亦微似有所觉,转过头。
“没事,你们聊。”廖繁把东西放下,然后说:“姐姐还没吃早餐吧,我去买。”
廖莹昨天晚上走的时候,廖繁也回去了。他原本不想走,但在许亦微的无声恳求下,还是听话地离开。
这一大早跑过来,猝不及防地出现,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门口了,许亦微都还愣愣地没回过神。
那边,周承彦正在跟唐欣说话,唐欣休息了一晚上精神好了很多。周承彦当场就批准了她的假,让她好好养病。
他说:“你放心,回头我跟你们部门经理交代一声,你这个情况特殊,可以带薪休假。”
唐欣说:“周总,我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你说。”
唐欣踟蹰了会,说:“我这个情况,除了亦微,公司里没其他人知道,我想......”
“我明白,”周承彦说:“你的顾虑我理解,我知道怎么做,也不会让其他人来打扰你。”
唐欣笑:“谢谢周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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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完唐欣,周承彦就打算离开,今天虽然是周末,但他还有事要处理。
许亦微送他下楼。
周承彦问:“唐欣的事,要不要公司特殊给她......”
“还是别了吧,”许亦微说:“她其实挺爱面子的,如果因为这个给她搞特殊,她反而以为我们在同情她。”
周承彦笑了笑,说道:“如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跟我说。”
“没事,我习惯了。”
“亦微,”周承彦停下:“你真的不必这么要强,可以试着找个人分担你的重担。”
“你的建议很好,但前提是...”许亦微说:“我有重担。”
初冬的清晨有点冷,连说出口话的都飞快地裹上一层寒气。
“我也很想这么做。”她扯了个淡淡的笑:“但事实上,我连一个值得让我努力背负的担子都没有。”
两人经过花园的艺术墙,都有点沉默。
过了会,许亦微停下来,对着墙上的雕塑图案发呆。
“怎么了?”周承彦问。
“你认识这种鸟吗?”许亦微问他。
“听说过,欧洲白鹤,以前在国外时见过关于它的报道。它们经常迁徙,漂泊不定,一生无时无刻不在努力飞行。”
“那你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做吗?”
周承彦见她忽然这么感性,有点茫然,摇了摇头。
“因为....”许亦微缓慢道:“它们背负使命。”
“说是寻找共度一生的伴侣。”她笑道:“听起来是不是有点扯?一开始我是这么认为,后来还挺羡慕它们。”
“为什么?”
“它们虽然辛苦,但它至少知道这一生活着是为了什么。但我....”也许是没睡好,许亦微的声音有点哑:“我却不知道,我没有目的,连个像样的愿望都没有。”
周承彦静静望她,她的脸白皙得近乎透明,因为一宿没睡好的缘故,还有点憔悴。
少顷,他开口道:“那个男孩不适合你。”
许亦微抬眼,晃了下神。
周承彦继续说:“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但是,你跟他不合适。”
“哪不合适?”
“不是门当户对的爱情,就一定不合适。”
许亦微冷笑:“你没经历过,凭什么这么认定?”
“我是没经历过,但你身边的唐欣就是最好的例子。”
许亦微一怔,风拂过她脖颈,冷得忍不住打了阵摆子。
而恰在此时,廖繁在不远处喊她。
许亦微转过身,就看见他站在路口,扬了扬手里的早餐,说:“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虾饺,要趁热吃。”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温暖明净。他笑得乖巧又狡黠,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他那点小心机。
作者有话说:
廖繁小狗狗:什么小心机,我是真的给姐姐带好吃的,快过来!
第37章
“姐姐?”廖繁再次扬了扬手上的早餐。
“好, 我马上来。”许亦微转头对周承彦道:“抱歉周总,就送你到这。”
周承彦越过许亦微对上廖繁的视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个男人无声交锋。
廖繁的目光清冷而不屑,直到许亦微走过来, 他才收敛了情绪。
“走吧,你怎么买这么多?”许亦微拨开早餐袋子看了眼。
“都是给姐姐买的。”
“你吃过了?”
“嗯。”
两人走进医院大门,廖繁忽然停下, 说道:“姐姐先上去,我忘了拿调料, 现在回去取。”
说着,他飞快转身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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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彦刚要上车,就看见廖繁跑过来。
少年人浑身都洋溢着一股青春的气息, 这样的气息若是换做其他立场,周承彦也是欣赏的,但如果要跟许亦微站在一起, 就显得稚嫩很多。
“有事?”周承彦特地等他跑到跟前。
“周总是吧, ”廖繁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说:“我也没什么事, 就有个忠告想跟您说。”
周承彦客气地扯了下唇。
“我跟姐姐合不合适不是由谁来定论,而是由我们自己。只要我们互相喜欢, 我们就一定合适。”
“是吗?”周承彦淡笑了下:“你知道什么叫合适吗?你了解她的过去吗?你清楚她的经历吗?又或者你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你就在这跟我说只要你们喜欢就一定合适。”
他继续道:“我告诉你,就凭你不经思考就说出这句话,你跟她就不合适。”
“她跟你们学校的那些小女生不一样, 不是光有浪漫就能满足, 她需要的是有人能护她爱她, 而你,明显能力不足。”
他语气轻蔑,带着成熟男人的沉稳气势。
廖繁都要被他这笃定的语气气笑了:“什么是思考,是像你这样瞻前顾后?喜欢就是喜欢,我喜欢许亦微,就想跟她在一起。”
周承彦目光冷下来:“年轻人就是喜欢意气用事。”
“我不跟你扯这些大道理,”廖繁说:“总之,以后她做什么请你不要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阻挠。还有.....”
他直视周承彦:“她过去怎么样,她经历了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妨碍我喜欢她这个人。我喜欢她,就一定会争取,而不像你,暗恋这么多年也不敢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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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繁回到病房的时候,许亦微正在跟护士说话,见她进门,抽空喊道:“回来了?去帮你唐欣姐接一壶水来。”
“好。”
廖繁走过去跟唐欣打了个招呼,拿水壶出去接水。
等再回来时,护士和唐欣都出去了,许亦微坐在桌边等他。
“唐欣姐呢?”廖繁问。
“她去做检查了,还不能吃早餐。”许亦微说:“你去拿什么调料,调料呢?”
“哦,是我记错了,我已经拿了。”他掀开早餐袋,从里头拿出两盒小酱料,问:“姐姐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你连我喜欢甜的是咸的都不知道,那刚才是怎么信誓旦旦说买了我喜欢吃的早餐?”
廖繁被她拆穿也不尴尬,说道:“都九点多了,周承彦还拉着你说话,你不饿?”
“你是担心我饿?”
“都有。”廖繁点头。
他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前,睁大眼睛乖乖巧巧看你时,还真不忍心责备。
许亦微暗自叹气,说道:“其实你不必那样,我说过了,不喜欢他,有时候跟他走一起也只是谈工作上的事。”
廖繁勾唇笑:“姐姐这是.....在跟我解释?”
许亦微正襟危坐:“我是在说明,不想被人误会。”
“姐姐什么时候学会狡辩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放肆了?”许亦微拿起一双未拆封的筷子轻轻地敲了下他脑袋:“尊老爱幼知不知道?”
“嗯,尊老....爱...幼。”廖繁把后面那两个字拖得又重又长,得寸进尺道:“姐姐要记得爱....”
他指了指自己,意有所指道:“...幼。”
他的目光干净且温暖,像透进森林里的阳光,洒在陈年斑驳的青苔石上。许亦微之前跟周承彦谈话时心里的那点沉重,神奇地慢慢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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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许亦微和廖莹带唐欣去看心理医生,这个心理医生是之前廖繁介绍的,他昨天刚刚回国,甚至连约的地点都是在下榻的酒店。
这人叫季斯臣,之前廖繁没过多介绍,只说是在国外很有名,在这一行有资深经验。许亦微来之前还以为是个年纪比较大的,但没想到见到本人居然这么年轻。
年轻就算了,还长得挺好看。
他住总统套房,开门的时候,似乎刚起床,靠在门边懒懒地打哈欠,身上只穿了件白衬衫,领口都还没系好,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意味。
不像搞心理学的,倒像是不学无术的。
季斯臣见她们来,一开始还惊讶了下,等看到廖莹时,才确定没弄错。
“季先生您好,我们是......”
“我知道。”季斯臣打断许亦微的话,又打了个哈欠,说:“廖繁跟我说过了,你们先进来。”
总统套房有接待厅,许亦微三人进去时,还发现沙发旁边放着几个没来得及拆开的箱子,沙发上搭着件大衣,桌上放着没喝完的半杯咖啡。
“不好意思,”季斯臣懒懒地说:“我在倒时差,还有点困,你们先坐一下。”
说着,他拿起大衣进卧室去了,桌上的东西连整理都懒得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