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懵逼,各自坐沙发上面面相觑。而约她们过来的人,进门没说两句话,居然跑去睡觉了。
“确定没弄错吧?”许亦微狐疑,再次拿出手机,点进微信,把廖繁发给她的地址确认再确认。
“我觉得这人看起来有点不靠谱啊。”唐欣也说。
倒是廖莹坐着东看看西看看,没说话。
“阿莹,”唐欣问:“你弟不是说这位季先生跟你也认识吗,按道理也算是老朋友了,怎么见面都没打招呼?”
“谁跟他是老朋友,”廖莹语气淡淡,似乎不大想跟季斯臣扯上关系,说道:“我跟他不熟。”
她刚说完这话,卧室的门就开了,季斯臣站在那,似笑非笑。
许亦微转头过去,这会季斯臣换了身笔挺的西装,跟之前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比起来,这模样倒是显得很专业干练。
“你好!重新介绍下,我是季斯臣。”他伸手过来。
“你好,我是许亦微。”
“你好,我是唐欣。”
两人都跟季斯臣握了握手,到廖莹时,她仍是坐着没动,也没看季斯臣,说道:“我手疼,不方便。”
季斯臣也不尴尬,很自然地收回手,脸上的笑得体大方,职业素养很强。
简单会晤过后,季斯臣单独把唐欣请进了书房谈话。
许亦微在客厅百无聊赖坐着,偶尔瞥眼去看廖莹。
廖莹窝在沙发上玩游戏,她塞着耳机,也不知道是对季斯臣有意见还是怎么的,就一点面子也不给。
原本想问问她关于这个季斯臣的更多情况,但这时许亦微手机进来个电话,她起身走到旁边去接。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季斯臣出来了,他在沙发对面坐下来。
“唐女士的情况,你们应该多少有所了解......”
“大多数人以为患抑郁症的人只是情绪低落,只是想不开。他们会对抑郁症患者说‘你别钻牛角尖,想开点,想开了什么都好了’。但他们不知道,抑郁症患者不是抑郁,而是病了。她们是病人,就像一个人发烧生病,你告诉他‘没事,你想开点就好了’。”
季斯臣笑道:“所以,你觉得,只要想开点,发烧就能好吗?”
“不是的,”他说:“病人需要吃药,需要得到理解和支持,如果周围的人能理解这些病人的情况,她们会感觉好很多。”
许亦微问:“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别急,先听我说完。”季斯臣继续说道:“什么是抑郁呢?其实是三个维度的不正确认知导致。简单来说,就是她们对自己的生活经历和未来不正确的错误认知。”
“比如,抑郁症患者是怎么看待这个社会呢?不管这个社会是什么样的氛围,在她们看来,都会直接把自己和社会之间的关联看成是不被喜欢、或是受排挤的,也就是说她们认为自己是被讨厌的存在。所以,在生活中,她们遇到的困难比常人多,也很容易变得脆弱。”
“这是病,需要耐心引导,让她慢慢走出来。耐心、理解、支持,非常重要。”
“这点我明白,”许亦微点头:“但我很担心一个问题。”
“什么?”
“camille时常有轻生的念头。”
“其实,之所以很多抑郁患者会选择轻生,这也跟对未来的错误认知有关。比方说,一件事情,它有90%好的一面,有10%不好的一面。而抑郁症病人完全看不到那90%,她们的大脑里全部被那10%占据,进而她们对任何事都看不到希望,觉得人生灰暗,很没意思。”
“还是那句话,”季斯臣说:“需要引导,让她慢慢改善这种认知。”
“当然,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极其有耐心。如果你跟抑郁症患者说,你清醒点、正常点,就等于你跟一个醉酒的人说你清醒点、正常点。不是这样的,不是她们不想清醒,而是难以控制,因为,她们生病了。”
“这个社会,存在很多抑郁症患者,有的轻微,有的严重,但他们大多数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以至于他们被社会误解,被不能感同身受。所以....”季斯臣继续道:“只有让更多的人明白抑郁症到底是什么,他们才能理解并包容这些抑郁症患者,才能够让她们打开心扉,消除负面情绪,从而减少做伤害自己的事。”
“我再次强调,他们不是抑郁,不是想不开,是生病了。”他语气变得温柔起来:“需要像孩子一样得到照顾和关爱。”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打算喝口水,但发现居然是昨天喝剩下的半杯咖啡。
他停下,笑道:“不好意思,说了这么久,都忘了给你们倒水。”
他起身,走到一旁冲了两杯香浓的咖啡过来:“在美国,这些事都是助理做,我一时忘记了。”
“没关系,”许亦微道:“季先生说得很好,但抑郁症该怎么治?”
“坚持吃药,另外就是....”季斯臣道:“多给予关爱和鼓励。”
“camille之前吃过一阵药,有了点好转,但后来又复发了。”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季斯臣说:“坚!持!吃!药!”
他重重地强调了下,继续道:“不是说吃了一阵,好了就不吃了,抑郁症有假性康复的时候,你以为好了不是真的好了,所以,要坚持。”
“还有,你们作为她的朋友,平时可以多鼓励她出门参加一些活动,比如唱唱歌,或者旅游,或者锻炼。”
“非常建议锻炼,”季斯臣说:“体育锻炼是个百益而无一害的方法。”
“我们以前也是这么做。”许亦微说。
“做得好!请以后继续这么做!”
季斯臣说完,不咸不淡地把目光瞥向一旁窝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廖莹,说道:“我作为唐女士的心理医生,有必要提醒廖莹女士。”
廖莹不善抬头:“什么?”
“多关心关心你的朋友,而不是只知道玩手机。”
廖莹瞪他。
季斯臣懒懒地挑眉。
.
出了酒店,三人上车,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饭。
许亦微问廖莹:“你跟季斯臣是什么关系,你们以前有仇?”
廖莹开着车,目视前方:“不共戴天之仇。”
“那你之前还说不熟?”
“这有矛盾吗?”
“......”
“不会是你的初恋情人吧,当初季斯臣把你甩了?”唐欣说。
廖莹不说话,掩饰性地去开音乐,放了首歌。
“还真被我猜对了?”唐欣惊讶,跟许亦微新奇地对视了眼。
“什么他甩我,是我甩了他。”廖莹憋闷:“都过去好几年了,我都快忘记这人了,你说他好端端的在美国,跑回来做什么。”
“我看这个季斯臣挺不错啊,专业能力强,长得也帅,除了偶尔散漫欠揍,其他的还算完美,就是不知道结婚了没。”
唐欣说完,廖莹嘀咕了句:“结没结婚关我什么事?”
“不是,都说旧情容易复燃,你跟季斯臣有没有可能......”
“绝对不可能!”廖莹猛踩了下油门,杀气腾腾:“全天下男人死绝了,我都不会跟他复燃。”
“小心墨菲定律!”
“什么定律对我都不好使!”
“话说回来,我是真的很好奇当初他是怎么甩....”收到廖莹警告的眼神,许亦微改口道:“当初你是怎么甩他的。”
“甩就甩了,还需要理由?”
“只有放不下的人,才会惧于谈过去。”许亦微提醒。
“你别激我,我不会上你的当。”
“......”
恋爱脑也有清醒的时候。
.
吃过中午饭,许亦微送唐欣回医院,自己则继续回公司忙工作。入冬后就是年底,各种总结报告都要赶出来。
许亦微忙了一下午头脑昏昏沉沉的,抬头一看,窗外都黑了。
外边助理小晴还在勤勤恳恳工作,她连线过去,跟她说让她直接下班,然后自己也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但才出办公室,就接到了廖繁的电话。
“姐姐终于忙完了?”
?
许亦微纳闷,还以为他长了千里眼,结果没走几步,就看见廖繁在休息区等她。
她停下脚步,就这么望着廖繁,对着电话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但助理说你在忙。”
“那你不会进来等?”一个人坐在休息区多无聊。
许亦微说完这话,立即有点后悔。果然,廖繁那边得寸进尺地笑起来。
“好,我知道了,下次我直接去姐姐办公室。”
“......”
这会儿大家都下班了,到处安静。许亦微忙了一下午原本挺疲惫的,但也不知道是廖繁的笑太治愈还是灯光太温暖,她自己也跟着轻松地笑起来。
她挂断电话,走过去。
“等我做什么?”
“等姐姐一起吃饭。”
许亦微现在很怕跟他一起吃饭,上次吃日式料理还令她心有余悸。
她想了想,说:“我得赶回家忙工作。”
并且认真地补了句:“很重要很重要。”
空气莫名其妙地安静了几秒。
下一刻,就见廖繁眼皮微垂,压着那么点委屈和乖巧,说:“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伤口,原本是想着忍一忍,等跟姐姐吃完饭再去医院看看。”
“那算了。”他说:“姐姐有事去忙吧,不用管我。”
“......”
这个小混蛋!
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
许亦微默了默,开口道:“行吧,去哪吃,你说。”
作者有话说:
关于文中提到的抑郁症知识,是参考知乎上的博主“天心心理自愈”写的文章《抑郁症到底是怎样的》,想了解更多这方面的内容,大家可以去搜一搜。
第38章
廖繁反问她:“姐姐想吃什么?”
“我没什么想吃的, 要不是在这遇见你,我原本打算回家随便吃。”
廖繁笑:“那我给姐姐做?”
“嗯?”
“姐姐不是打算回家吗,”他眨了下眼, 蛊惑地说:“我去给姐姐做饭吃。”
许亦微静静地盯了他一会,一脸“你继续忽悠”的表情, 笑了笑:“算了,回去做太麻烦,还是去外面吃吧。”
随即, 她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廖繁顺着看了下,说道:“没事, 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我看看。”
廖繁捞起袖子,露出之前的伤疤,伤疤已经变得全黑了, 看起来很快就要脱落,只不过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强行撕开了些许,露出鲜红的肉, 还有一些血丝聚在上面。
许亦微看着都疼, 摸了摸那条疤痕:“怎么这么不小心,好不容易结痂, 你这么一碰,估计又得等很久。”
廖繁微微垂眼看她, 没说话,唇角轻扬。
“你还笑?不疼吗?”
“见到姐姐就不疼了。”
“......”
许亦微剜他一眼,扯下他袖子就往前走。
廖繁赶紧跟上去,讨好地说:“真不疼了, 刚开始有点, 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
许亦微头也没回:“那就是不用去医院的意思咯?”
廖繁目光一转, 抬手横在她面前,缓慢道:“吃完饭.....大概是还需要去消个毒的。”
“......”
.
天气太冷,两人也没走远,廖繁选的是公司附近的一家海底捞火锅。火锅店在对面商业广场四楼,出公司大门,穿过马路就到。
傍晚的风有点大,许亦微一踏出门口,头发就被吹得飞起。
“......”
她默了默,真的很不想顶着梅超风的造型过马路,想了想,她说:“要不我开车过去吧。”
廖繁笑她:“就一条马路而已,开车去不一定有停车位。”
也是。
但怎么办?
许亦微站在门口有点踟蹰,她不想在廖繁面前出丑。
“姐姐穿我的大衣吧,”廖繁说:“大衣有帽子,你戴上就行。”
说着,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
“那你呢?”许亦微瞥了眼他身上单薄的高领毛衣,“这么冷的天。”
“我没事,我不冷。”
“那也不行,万一你感冒了,影响你学业。”
“姐姐快点,”廖繁拿着衣服:“我很饿。”
“......”
许亦微犹豫了片刻,把身上的高腰皮衣外套脱下来,然后穿上廖繁的。
廖繁站一旁给她整了整帽子,然后又理了理她的头发。
这时正好有同事路过,促狭地跟许亦微打招呼:“微姐,下班去约会啊?”
许亦微不好解释这种情况,只笑着说去吃饭。
廖繁的衣服还存留着他身上的香水味,许亦微心里被一股异样的感觉充斥。
这种感觉很陌生。